《我与彷徨》河童z

6、卡之主

　　依旧是寒霜里的二月天，初来单位的那一天正下着鹅毛大雪。外头银装素裹，漫天席卷的风雪，真是美到了极致，风呼呼的吹着，将雪吹成了线，又将线吹成了雪，嘘嘘实实的，人走在雪地里，仿佛置身于漫画当中，如此缥缈脱俗，红扑扑的笑脸冻得粉嫩粉嫩的，娇羞的模样，连这寒冬也要垂帘。此处的风花雪月，纸短情长，执子之手，便可白头。
　　幽幽的小路最是适合情爱刚舒展的时候，小路两排高耸的常青树，便是语言开始的铺垫，左一言右一语的，便更熟识了一步，小碎步子随着冬天纷飞的大雪互相更迈进了一步。天上的老枯树枝也不闲着，平白的从树梢断裂开来，小心砸中了树下的小姐姐，才不怕呢，你看她那痴痴的情郎，正巧的庇佑住了。
　　寒冬里的围炉也来凑着热闹，把温暖锁在了屋里，长久的夫妻便不去赶趟儿，留一片天地全给了成对的新人。围着火炉，煮上一杯饱满的花茶，放上几只红薯，担上几只新鲜的橙子，橘子，还有几颗樱桃般大小的龙眼，吹一吹茶口，满屋子的清香自顾自的荡漾开来，熏的墙壁的石灰变了色，爱人的双眸燃了火，这冬日，冷从何来？
　　雪地里挨挨挤挤的人影，如海市蜃楼，置身其中好不梦幻。这场雪带着恋爱的悸动，也带给我一个奇迹。
　　前一天晚上，收到面试单位的电话，通知我被录用了，简直不敢相信。以为是诈骗，害怕是那种让你上班其实是去打杂的差事。基于这种顾虑和早前的经验，便隐瞒了家人，借口面试偷溜出来。没想到撞上一场大雪，于是便有了之后的好多年。
　　第一次踏入这栋楼，是我的领导引领着我来的，刚进办公室便看到了座位中间的玲子，那天她穿着紫色绸缎的上衣，外面挂着一件镂空雕花的罩衫，四十岁的年纪，一张严肃，不活泼的脸，斜眼低头半眯着看向我，半天也不说话，只听见“嗯嗯”，便没有了下文，在“嗯嗯”间，我的领导也介绍完毕，留我与她独处了。当时不能理解，没有热情，客套，甚至是一句寒暄，她是怎么做到，如此淡然的看待之后的好多年里要与她相濡以沫，出生入死，亲密无间的战友的。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后来她给我的解释是：刚睡醒。听到这几个字，简直要晕死在对面办公室。
　　“几年里殚精竭虑的堤防你，你竟用睡觉打发了我，今天要不是我锤死你，就是你自荐了去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于是不依不饶的与玲子扭打到了一起。
　　“哎呀，喂，痒死我了，你快别弄得我腰间岔了气，老祖宗唉，我求饶，我投降，我不识英雄，我有罪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放我一马，好啊，好啊，你快停手。。。。。。“
　　玲子四下躲闪，避之不及，左扭右扭的，扭出了水蛇腰，我们现在就像是在玩孩提时期的一种游戏，甩陀螺。我是绳子，玲子则是陀螺，玩过这种游戏的人都知道，只要绳子不停，陀螺便不会停。此时对面隔着一层窗户一边抽烟一边看向这边戏台子的则是业务部的领导朱布成。
　　才肯罢手玲子娇嗔道：“有时候心胸太过狭隘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你这婆娘还嘴硬，还要戏耍我否”我顺手控制住了玲子的大头，玲子再次陷入了困局，动弹不得，摆弄了好久，最后才肯缴械不与我胡说。
　　“真是小人由我做，伟人旁边来。你尽管指点江山，要我冲锋陷阵去吧，我愿死在你温柔的臂弯。”玲子的才情没有荡气却可回肠，如果用拟人化的描写，此处我的独白应当是：等等，等我的胃口翻个身，它的马甲穿反了。
　　上班坐定不久，小会计的业务便来了。
　　“小同志，我这里有一张卡，平时的费用，你打这里”
　　“公司统一的工资卡你不用了吗？”
　　“不是“
　　“那个在我老婆那里。”
　　“啊”我瞬间呆掉了。嘴巴顺势张开了好大口径，这口径不是圆润的，是害了蛀牙掀开瞧病的形状，是不规则凹凸的图像。此时幸好冬日的冷空气救了我，突然的一个喷嚏，使得嘴巴被迫收拢，顺理成章的回归到了正经轨道。
　　“奥。。。。。。”这声音拖了好久，好长。半天的回旋才慢慢的带出一个“好”字。
　　朱布成走的时候是怎么走的，我都没在意了。恍惚在梦里面似的。只记得他那油光满面的脸，堆着一层一层的肉，白里透红的，是那种恶心的白，白透了天的白，想起来都腻歪的要命，浑身的猪油味道，人走了也迟迟没能散去，比那熏了三年的腊肉味还有结实，这脓包。
　　一股脑的在心肠里搜刮了所有的词汇来形容于他。厌恶之际，便与玲子探讨起了这两张卡。
　　“你们单位的领导都没有下限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堤防老婆，倘若老婆嫌弃他工资低，不和他把日子过了？那这两人岂不错过，空白的产生了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这摆明了是要搞自留地，他才不管女人怎么想？”
　　“真是肮脏又龌龊，没想到迷糊间，我竟做了帮凶了，同为女人，我于心何安？”
　　“你这傻呆呆的怎么不去拒绝？”
　　“人家可是领导，这点小事我怎么不办？”
　　“小姐，请问你是受谁领导，又拿的谁的银两？”
　　“我受的是我们主任领导啊，拿的当然是老板的俸禄。”
　　“那你睬他个屁。”
　　玲子说的很是在理，他一个人两张卡，那50个员工纷纷递来两张，我还做不做事，工作不工作了。传出去说的好听是自己的私房钱，再往深处去追究，外头养了小三也未可知，间接的公司岂不是成了这种下三滥交易的窝点了？越想越觉得此路不通，怎么想都是一条死胡同，走不到光明的据点，咂着嘴，直摇头，想来还是及时止损才对啊。
　　如此庞大的工程不能烂在我的手上，百感交集，迫在眉睫，赶紧挽起袖管便与那斯交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