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久安》良晤非遥

57、换木雕

　　半个月后谢宜去了般若寺，依着上次的记忆寻到那间禅房，溜了进去，那时候小沙弥说过，齐国公府会在一个月后派人来取回木雕，依理那木雕应该还在。

　　果然，谢宜在屋里寻了一圈，在大师平日念经禅坐的蒲团前的案上见到了那个盒子，盒中木雕完好依旧。

　　谢宜打开拎在手里的素色包袱，拿出一尊同盒中一模一样的木雕来，她把两尊木雕都拿在手上，谨慎对比每一处，好在腾云堂做事认真细致，形状、颜色、大小并无二致，至于气味……檀香中掺杂的水芝花涩味，她新带来的木雕要比盒中的淡一些。

　　她把两尊木雕换了位置，包裹好原来盒中的木雕，拿着它退出房间。

　　芙蕖提着双层竹编食盒站在不远处，食盒上层是备好的供果，下层是空的，待谢宜拿着东西走过来，她打开食盒下层，接过东西放进里面。

　　谢宜：“走吧。”

　　走过段卵石路，再穿过道檐下的长廊就到了寺庙前院，不料却在拐角时撞见两个人，廊边树下，一人影亭立，还有一小沙弥趴在树枝上，谢宜顿住步子，面纱下脸色变了变。

　　明明来时这边无人，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谢宜侧头朝禅房那边望了一眼，还好这个位置看不见那边。

　　慧圆大师转身看向她们二人，谢宜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正准备离开时，却被他叫住，“施主。”

　　眼见他走近，谢宜心口一紧，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她镇静开口道：“大师何事？”

　　慧圆：“正值晌午，庙中为各位香客备了素膳，施主可到前院用一些。”

　　“多谢大师提醒……”

　　慧圆：“贫僧记得半月前施主才来了一次般若寺庙，而今再来不知所求为何？”

　　谢宜瞳孔微缩，她上次露了脸，可这次戴着面纱，他何故会认出她来，谢宜想到前几次，温雁和沈津同样可以认出戴了面纱的她，奇怪，难不成她这双眼里刻了名字？

　　“大师实在是好记性。”谢宜自若回答道，“我上次为许愿而来，那么此次自然是为了还愿，此寺庙的确灵验。”

　　慧圆：“施主佛心良善，自会得佛祖庇佑无虞。”

　　谢宜笑了笑，佛心良善？

　　她今日拜了佛祖，戴了佛珠，真就生了一颗佛心吗？

　　“师叔，师叔！”树上的小沙弥喊叫道，“我已经把雀儿放好了，能不能帮我下来啊？”

　　谢宜抬头看向小沙弥，他卡趴在树干上，手边不远处是个鸟窝，看来他爬上树是为了把不小心掉落在地的鸟雀放回巢里。
　　慧圆到树下，让小沙弥扶着自己的手借力跳下来，笑说道：“自己能爬上去，倒是下不来了。”
　　“嘿嘿。”小沙弥摸着自己的脑袋傻笑，然后礼貌地向谢宜两人问好。

　　没有多做逗留，谢宜两人告辞离开。

　　回去时马车在湖边停歇了片刻，谢宜乘着间隙把那尊木雕扔进了湖里，把它带回公主府始终是个隐患，来日要是被人发现，少不了引来麻烦，檀木遇水易腐，在湖里几日时间就会慢慢腐朽溃烂。

　　月华如练，稀星数点，窗户映着屋外的摇竹残影。

　　屋内桌旁坐了两人，桌面上放了一白色面具，倾倒茶水的声音在一片静悄中尤为明显。

　　温雁：“这是今年的新茶，加了些香叶进去，别有一番滋味。”

　　程寄知接过茶，喝了一口，“是与普通茶水有些不同。”

　　温雁抿了口茶水，问道：“质子深夜到王府里来是有了什么事情？”

　　程寄知因着质子的身份，需处处小心翼翼，出一次门明里的、暗里的总有眼睛盯着他，摆脱或是逃过这些人监视是需要费些力气的，所以没有要紧事情，他是不会冒险到王府里的。

　　“程相斟离京前夕来质子府找过我，提醒我父皇的野心从未磨灭，他一直在等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程寄知向他说了那夜的事情。

　　程烨的野心再明显不过，大概在战败的那一刻起，他脑中就已经浮现了无数个反扑重来的计划，曲家、广阳侯甚至于一些还没有浮出水面的，不都是他的杰作。
　　温雁淡声道：“不管他所谓的契机是什么，他要想撕毁盟约，再度挑起争端，就需要一个足够的理由。”

　　程寄知放下杯盏，问道：“那殿下认为这个足够的理由会是什么？”

　　温雁抬眸看向程寄知，吐出一字：“你。”

　　“质子身死是最简单有用的，程相斟找你，最主要的应该就是提醒你这个。”

　　“殿下说得不错。”程寄知道明来意，“为保住自己的小命，我才不得不亲自来找殿下一趟。”

　　温雁眸色幽深，笑回：“当然，有来有往，你帮过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程寄知清楚温雁会帮他的，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过来一趟

　　“那就多谢殿下了。”程寄知举起杯盏，算是以茶代酒。

　　温雁拿起杯盏回应他。

　　“对了。”程寄知的目光落在温雁的脸上，细细看了看。

　　温雁被他看得皱眉：“什么？”

　　程寄知看似只是随意谈起：“程相斟那晚莫名说了句，他在靖国遇到一个人与故人相像，他走后我想了想，他遇到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殿下吧？”

　　“质子似乎也曾将我错认，我那时便说过，天下间容貌略有相似者常有，这可不是什么稀奇事。”温雁不甚在意，那日行宫中程相斟确实说过他的容貌像一位故人，可单单只是有些相似，程相斟难道就会相信本该死了的人还活着么。

　　“殿下说得在理。”程寄知起身戴上了面具，“时候不早了，今夜多有打扰，告辞。”

　　程寄知推门离开，门口凉风，吹得屋内烛火摇动，闪得人眼疼，温雁望向屋外夜色，轻轻冷哼道：“程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