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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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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宫的偏殿里,宫女侍候谢宜换好衣裳,太医来给她把脉。
谢宜半靠床头,吸了吸鼻子,她现在脑袋已经没那么昏了,就是嗓子疼。
太医:“公主身体无大碍,呛水的缘故,喉咙疼是正常的,臣开副方子,服用几日就好了,只是如今已入秋风大,湖水冰冷,容易引起风寒,臣已让人为公主熬制驱寒的姜汤。”
谢宜的声音微哑:“有劳太医了。”
偏殿外,杜衡半阖着眼,目光落在青砖地上,头发未干,手袖衣角上滴答着水。
“杜少傅。”
杜衡回过神,俯身行礼,“和妃娘娘。”
宫女把一碗姜汤端至他面前,程宓说道:“杜少傅喝碗姜汤吧,小心着凉。”
杜衡接过汤碗,“多谢娘娘。”
这时候,太医也把完脉从屋里出来了。
程宓问道:“公主如何?”
太医:“娘娘放心,公主无碍。”
“没事就好,下去吧。”
“是。”
太医走后,杜衡放回汤碗,拱手说道:“娘娘,臣乃是外臣,不便在此久留,公主既然无恙,臣便先告退。”
程宓颔首,“少傅慢走。”
珠帘晃动,程宓走进屋里,她示意身后的宫女给谢宜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刚熬好的,公主趁热喝了,驱驱寒。”
谢宜:“多谢和妃娘娘,今日到永元宫多有叨扰,实在抱歉。”
程宓坐在软榻上,面向谢宜:“举手之劳,公主不必客气。”
“娘娘,不知杜少傅在何处?他救了我,我理应当面道谢。”谢宜接过瓷碗,捧在手里,手上慢慢有了温度。
程宓回答道:“杜少傅见公主无恙,方才已经离开了。”
“如此,我以后再找机会谢他。”
谢宜小口喝着姜汤,瞥见程宓欲语不语,她问:“娘娘有话说?”
程宓笑问:“本宫不过是好奇,公主是如何落入湖中的?”
谢宜:“大意,不小心。”
谢宜随意搪塞过去,左右她又不能说实话,说她是被她的好皇姐推下去的,还差点被谢昭淹死,这话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可是……真没人看见她和谢昭争吵吗?
事实的结果是,还真有两个宫女目睹了她们俩在亭子里,不过隔的太远,没听见说话内容,但看见她们俩落水了。
也是这两个小宫女去找人来救的她们。
两位公主落水,这事很快传到了谢霁耳朵里,本以为是亭子年久失修才导致两人同时落水,不料结果是因为两人发生争执。
谢霁十分不满,身为公主却因吵闹落水,实在有损皇家颜面,幸而两人无事,但谢霁并没有对其进行安抚,反而让她们俩闭门禁足半月,抄写佛经,静心思过。
……
公主府。
谢宜在宣纸上落笔写下最后一字,纸上写满佛经,她搁下笔,移开镇尺,将宣纸平放在左手边,那里已经搁置了一摞宣纸,是她这些天抄好的佛经。
侍女适时上前为她铺好新的宣纸。
谢宜抬手捏了捏眉心,眼睛干涩发疼,自落水后到现在,她夜里难有安眠,被淹死的恐惧不安胜过被刺客挟持,也胜过蟾蜍山遇险。
谢昭比她预想的要狠辣得多,一出手就是要她的命。
当时在湖里,没人能看见发生了什么,谢宜如果真的溺水身亡,左右不过一句时运不济,谢昭轻轻松松就能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谢宜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运气差了些,才会在回京第二天就差点淹死在湖里,还是该说自己运气好,在最后关头被杜衡救起来。
杜衡……也不知这位少傅,进湖救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公主。”芙蕖进来说道,“泉池已经修好了。”
府里本就有个泉池,但公主府所在位置引不了温泉水来,只有冷泉水,可没人想去泡冷泉,又或是拿冷水洗澡,所以泉池荒废许久。
为了避免哪天她又掉进水里,没人救她的时候,不至于溺死在水里,谢宜想学泅水,就让人将那个池子修了修。
谢宜问:“我让你找两个水性好的侍女,找好了吗?”
芙蕖:“公主放心,已经找好了。”
谢宜:“那就现在过去瞧瞧吧。”
门开有风,纱幔飘动,响着汩汩的流水声。
这泉池是用青石砌成的,偌大无比,水渠所引之水,清澈澄亮,可见池底青石纹路。
这府邸的原主人,应该是个懂得享受的,这泉池若是引来温泉水,确实是个不错的享乐之地。
谢宜在池边蹲下,用手触了触池水,凉得很。
芙蕖说道:“公主,冷水伤身,不如我让人去烧些热水掺到池子里。”
谢宜站起身,轻甩手上的水珠,这么大个水池,得烧多少水才能变暖?
“不……”谢宜刚想拒绝,但想到又不是她一个人泡在水里,她扭头问那两个教她泅水的侍女,“你们两个受得了这水吗?”
侍女回答:“公主放心,我们自小便在河里或是湖里学泅水,那水也如这般冷,只是公主玉体金贵,怕是不能泡在这冷水里。”
“无妨。”谢宜说道,“你们俩受得了就行,现已入秋,好在天气还没有特别冷,争取在十天半月内学会。”
“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泡冷水的,学成后,我会赏你们一笔钱。”
侍女:“奴婢谢公主。”
谢宜:“芙蕖,你带着其他人出去。”
“是。”
踏进池子,谢宜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泉池里的水刚到她的胸口下方,脚能稳稳地踩到池底,不会有溺水的惧感。
“开始吧。”
昱王府。
这段时间,谢宜去了淙州,桑厌也就不用去公主府教学。
当年科考之后,桑厌虽有探花之名,但未拜官,对外称是疾病缠身。
事实是彼时温雁因平乱有功,皇帝破格封他为昱王,风头强盛,自然会引人眼红,针对他而来的明枪暗箭不少,更有甚者会雇佣刺客来暗杀他。不巧的是,那时刚科考完的桑厌误入了他们正在交手的乱战之中,受了重伤,折断的左腿,哪怕是康复了,现如今每到阴雨天气还是会隐隐作痛。
温雁让奚濯把她带回了王府里,治好她的伤,桑厌以感激他出手相助为由,希望能留在王府里,效忠于他,尽绵薄之力。此后奚濯常调笑说,她当初想要留下,是因为被昱王的美色所惑,倒也不是因为如此,她离家之后,四处漂泊,受伤之后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养伤,王府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况且她早就听闻昱王府中的书阁,藏书众多,一直想有机会进去瞧瞧。
而温雁当时同意,主要是桑厌的伤说到底是受了他们的连累。
桑厌本是以门客的身份待在昱王府里,实际上谋划策之类的也用不上她,于是她就在书楼里修撰那些受损的残卷典籍,算是有一份差事。
前几日,库房的管事向温雁提起,说是库房里还放有些册孤本杂记,没有归进书楼中,温雁将此事交给桑厌,让她把书册记档后归进书楼里。恰巧那些孤本是她从没看过的,她请求温雁让她先带回去看完,然后再归入书楼。
温雁允许了。
所以桑厌找来奚濯陪她一起去库房取书,昱王已经发话,库房管事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爽快地将书册交给他们。
奚濯负责出力,替她抱着书册,“这么多书册,你又有得看了。”
他絮絮叨叨:“你眼睛真没事吧?我给你配的那个药丸常吃啊,明目的,对眼睛有好处。”
“知道啦。”桑厌脚步轻快走在前面,转身抽走最上面的书册,笑嗔:“啰嗦……”
桑厌边走边翻看,奚濯提醒她小心脚下,桑厌嗅了嗅书面,小声喃喃:“你别说,这书还带着股香味。”
奚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又问她:“过几日就是秋猎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桑厌毫不犹豫地拒绝。
奚濯劝道:“去呗,老是闷在屋子里不好,围场那边风景不错,还可以骑马打猎,多好玩。”
“不去,不去,好玩你们去就好了,我就喜欢待在房间里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