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良言

9、从开始到现在（上）

　　接下来的十几天,萧康月没有一天是闲著的,几乎是从早忙到晚.清早先是徐管家来汇报他一天的工作, 萧康月在旁告诉他一些重点,徐管家得到提点後就下去忙了.

　　接著就是和悠然陶然吃早饭.原本这饭是分开吃的,可是萧康月总觉得怪怪的,一家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不同吃同住,哪里像是一家人。萧康月从六岁起就已经没有家人了，所以她对这个平白无故多出的儿子十分疼爱，不希望他们像自己小时侯一样，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所以只要是条件润许她都尽可能的把他们带在身边。

　　对於这点陶然到是很领情，见到萧康月就娘娘的叫个不停，萧康月到也十分配合，不过数日母子感情就突飞猛进，到了不见对方就快寝食难安的地步。原本陶然就不是那麽独立的孩子，在萧康月的日益娇纵下恋母情结也越来越严重。悠然对萧康月的这中做法最开始是不屑一顾，但是时间一久就也学会了撒娇耍赖，终於变的比较像是六岁的小朋友了。不过一旦萧康月不在身边就立刻变回小大人，连萧康月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先不说他们母子三人感情日益深厚，就说萧康月为两人启蒙的事情吧！萧康月自己想要学什麽都快，而且都能比旁人学的好，可是让她教别人可就是为难她了。不过幸好她受到孔圣人的影响，还是知道应该因材施教，根据悠然陶然不同的性格和底子，制定了不同的教学计划。悠然学《韩非子》陶然则学‘四书五经’，两人虽不明白萧康月葫芦里面卖的是什麽药，但是都非常努力，日子一长就慢慢见出成效来。再加上徐管家每天傍晚都抽出半个时辰来教悠然看帐，半个月间悠然一言一行越发沈稳，不似之前那麽偏激了。

　　这天徐管家教完悠然功课，刚要起身离开，萧康月就从外面进来了。以往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萧康月和徐管家议事的时间，但是一般都是在踏雪轩的一间厢房里，这原本不起眼的厢房被萧康月一改造就变成了书房。徐管家不明白萧康月这麽做的用意，也只好从新坐下用茶，并不搭话。

　　“徐管家你现在一定很好奇本宫为什麽今日要到这和你议事吧！” 萧康月在徐管家对面塌上坐下，并不待徐管家答话，就对悠然招手要他过来。悠然看了看徐管家又看了萧康月，乖乖的走了过去不废礼数的向萧康月请安。萧康月笑著把他扶起，问道：“悠然，你已经和徐管家学了半月有余，和娘说说你的心得体会吧！”

　　“恕儿臣直言，儿臣实在不明白母妃为什麽要我学那帐房学的东西，既然今天母妃问起，儿臣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悠然口中虽然对萧康月恭敬有理，但是不难听出他对萧康月的这些安排心有不满。

　　萧康月并不动怒，知道这话他今天不说明天也会说。萧康月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看著悠然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悠然，你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吗？你又是否你父母的身份？你更需要清楚的是这个身份将为你带来什麽，为天下人带来什麽？我不管你以前怎麽想，从现在开始你牢牢记著，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自然配得上最好的东西。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你受委屈，不让你受委屈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最强大的人。所以你必须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们以後做打算。”

　　萧康月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你，只有最後一句说的是你们。悠然不解的看著萧康月，萧康月抚著他的脸笑著解释道：“陶然太小，太单纯，我已经没有时间不能再等了。所以悠然你愿意吗？愿意让自己变强保护弟弟吗？只要你答应，所有你要的东西，娘就算拼了姓命也会把它换来。”

　　“娘，陶然是我弟弟，我自然有义务保护他。还有，我想要什麽自然会自己争取，不用娘为我操心。”悠然目光清澈，好象一条小溪，缓缓流过萧康月的心田。萧康月高兴的把他搂在怀里，激动的说：“不愧是我的好孩子，对，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不能靠别人。那麽，悠然现在就让娘先在你面前为你开条路吧！”

　　“徐管家，你上次不是说并购陈记米铺出了些问题吗？今天就趁大家都在，把这件事说个清楚吧！”

　　“回王妃的话，老奴正为这件事发愁呢！老奴十天以前就已经派人去和它的东家接洽，可是陈记的东家说什麽都不肯卖啊！任是老奴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无动於衷。想请王妃出个注意，看看怎麽才能让这个陈记的东家乖乖的出让米铺。”徐管家声请并貌，但是不难听出这个陈记的东家是个难缠的角色。

　　“悠然，你怎麽看这件事？” 萧康月有意锻炼悠然这方面的能力，毕竟已经和徐管家学了半个月了。但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实践过终是无用的，不妨就把陈记当作案例分析，让他实践一次。

　　“娘，我们可以给他更多的钱，他不就卖给我们了吗？或者我们说出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他不卖也不行。”悠然随小却已经学会摆官威了，这让萧康月不知道是服还是祸。
　　萧康月叹了口气，悠然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孩子，摸著他的头柔声说道：“傻孩子，若是钱能解决问题，徐管家也就不会那麽为难了。再有，娘之所以让徐管家低调去做这件事，就是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然我早就自己去了，何必废这麽大的周折呢？孩子，记著，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金钱确是万万不能的。”因为这世上有些人偏偏不愿为无斗米折腰，对付这种人只有想别的法子，比如说投其所好。

　　“徐管家，那个东家家里有什麽特别的人，或是有什麽特别的爱好？”孙子兵法有云：攻心为上。只要找出对方的弱点，那一切都很容易了。

　　“那东家年纪与老奴相仿，家里没有什麽人，只有一个先天痴呆的儿子，前几年老婆也死了。家里虽然宽余，但是只有他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来他自己照顾儿子的起居饮食，从来不假他人之手。也没有再娶。”徐管家拿出自己早先调查好的情况，直接向萧康月汇报道。

　　“听你这麽一说他那个先天不足的儿子，就是这次并购的关键所在了？本来嘛，不打他儿子的注意，本宫也有办法卖下陈记。但是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本宫很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在身边。这种事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徐管家，本宫的话就说到这，该怎麽办，你自己估摸著去做吧！你在王爷身边这麽多年了，还需要本宫把话挑明了吗？” 萧康月看徐管家面有困惑，忍不住又补充两句。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做。”徐管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自己白活了几十年，怎麽这麽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呢？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好主义，好主义。

　　“慢著，你先说说该怎麽做？”萧康月知道徐管家的急脾气又上来了，在他闯祸之前得把他拦回来。

　　“老奴这就去请御医去给他儿子看病，这要是看好了，他还不感激得把陈记双手奉上！” 徐管家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自己是多年的管家自然懂得这人情世故。

　　“那好，本宫到是要问问你，你说去请御医，你要请哪位御医？那这御医问这府上谁病了，怎麽病的你要如何回答？还有把他请到哪去？你总不能把陈记的东家和他儿子弄到府里来，再让御医给他看病吧！再说他儿子要是一年半载都好不了，那我们不就是白费力气了！所以说，凡事要多想想再去做，本宫不差这个把时辰的，明白吗？”这个徐管家，一到关键时刻就犯这个毛病，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老奴明白，老奴会三思而後行的，老奴告退。”徐管家知道自己头脑一热，又惹王妃不高兴了。不过说老实话，十几天共事下来徐管家发现这个王妃不但手段变得厉害了，而且心思之缜密超乎常人。有时自己这个有十几年功力的老管家，也会在她面前漏出破绽来。每每如此时，王妃的脸上都会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可是她自己却又好象在极力的忍耐著。她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他还真是摸不透。算了，主子的心思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揣摩的，还是尽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理。不过，话说回来，最近这徐王二位夫人那真是安静许多，希望不是在酝酿什麽，这王爷可就快回来了，要是出了什麽乱子，那王妃的一片苦心可就白费了。

　　萧康月见徐管家信心满满的出去了，自己也就放心多了，再低头看看悠然这孩子怎麽没声音了，原来是靠在自己怀里睡著了。这个傻孩子，对自己太过苛刻了，为了弄懂自己留的功课总是晚睡早起，事事不愿落在别人後面，他这般要强不知是不是像他父亲。

　　萧康月这些日子从春华秋实那打听到一些悠然的父亲长安王的事情：说他如何在十几岁时就征战沙场，如何一战成名受封为王，如何的少年得志却又因得罪小人而被放下狱，如何的敛去锋芒成为朝廷重臣，如何成为手握五十万兵马不可一世的大元帅。春华秋实每每提起他，眼睛里立刻就有了神采，还有无尽的向往，可见这个长安王并不是一无是处，有一点萧康月可以肯定，至少他一定是个大帅哥。因为悠然就是个小帅哥，儿子都这样了，老子没有理由比他差吧！

　　他的种种，种种，萧康月都有所耳闻，可是这个长安王真的向春华秋实说的那样吗？如果是的话，那可就头疼了。一个男人征战沙场所向披靡却又在庙堂之上得罪了小人，可见他一定非常的自负，所以不屑与自己不喜欢的人为伍，这是做官的大忌。无论你是否欣赏对方，政见是否相同，职位是否有高低之分，都不能得罪任何人，特别是小人。而长安王不但得罪了，还被下放入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听闻长安王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且不说他当初没能当上储君，就连官场上最基本的游戏规则都不懂，真想不通他是如何有今天的权势地位，是他真的学乖了呢，还是有高人指点呢？不管了，既然阎王都说他能成大事，那我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最有趣的是这个长安王与上辈子间接害死自己的那个负心人同名同姓，也叫上官凌云。但愿他不是他。上官凌云，你我若是真有缘分做夫妻的话，那我为这段缘分付出的未必也太多了吧！但愿你不要辜负我今日的一番苦心，我们就算做不成夫妻，至少不要变成仇人。正如那句歌词所唱：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呵呵，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萧康月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的悠然放到自己床上，起身向书房走去。萧康月最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就是每当心情不好就想到上官凌云的书房去坐一坐。听闻四年前，上官凌云从踏雪轩搬出後就一直住在书房。再那萧康月可以感觉的到自己从未蒙面的夫君，因为那里到处都有他的气息，这给心浮气燥的萧康月一点镇定与从容的力量。

　　书房

　　今天晚上萧康月不仅人到了，酒也到了。捧著五斤沈的酒壶萧康月走得还真有些费力，无奈不敢让别人知道，不然自己也不会受这份累了。轻轻推开门，看著空荡荡的书房，萧康月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些什麽。抱著酒壶一屁股坐在窗户旁边的塌上，萧康月摆了个标准的土匪姿势，打开壶盖开喝。没有酒具，没有下酒菜，也没有酒伴，萧康月就这样一口一口把酒灌到自己的胃里，仿佛那胃不是自己的。

　　这世界一片宁静，天地间只剩下萧康月一人，孤独就要把她淹没，只留下一条小缝还让她苟延残喘。她好累好累，累到希望自己一觉睡去就永远不要醒来，当初厌世的感觉又从重新回来了。不行，萧康月你不能死，你忘记你答应陆玥什麽了吗？你还有两个孩子，你不是只有自己。是啊，孩子！萧康月想起悠然陶然忍不住嘴角上翘，那两个孩子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有甜蜜无尽的梦。她的迷茫凝结成一滴泪，慢慢划落，无声无息，直到泪腺干涸。这时，萧康月的酒壶已空，醉意正浓。萧康月起身拿起墙上悬挂的宝剑，踢门出屋。因为走的太急，脚下不稳险些摔倒。还好萧康月并不算太笨，凝神一站稳住了重心，接著自己心中也暗叫：好险！

　　宝剑出鞘，萧康月用手指轻轻一弹，声音好似龙吟。萧康月借著酒劲舞了起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怜白发生！”

　　红颜，宝剑，辛词，一切在月光下都是那麽的不真实，仿佛上天刻意安排好的一个恶作剧。即使在多年以後，萧康月回忆起那个夜晚，脸上都带著些迷茫甚至是梦幻般的表情，因为又一个改变她人生的重大转折就出现在那晚，她终於遇见了上官凌云，她这世的良人。

　　萧康月正舞的兴起，刚刚要换一首词再接著舞，就听见身後有破风之声，一个转身递剑，对方的力到太大萧康月抵挡不住，长剑当场脱手，萧康月也被对方的内力激得飞出去，眼看就要撞上身後的围栏，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伴著月光眼帘里映入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上官凌云！

　　是什麽从脸上划落，眼泪吗？他为什麽皱著眉，因为我吗？原来即使到了这一世，他也一样的讨厌我。萧康月你不可以哭，你不能软弱，可是为什麽我的眼泪却依旧不停的划落，甚至越来越多，因为他，因为他！

　　萧康月紧紧的反抱住上官凌云，似乎想从他身上多汲取一丝温暖。两人就这样抱著对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萧康月抵挡不住酒劲，沈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