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魁首跌落神坛后她摆烂了》霓白

4、怪梦

　　敲门声不多不少，刚好是有节奏的五下。岳梨被吓得一个激灵的心安定下来，她拉开大门，门外无人，只有一只拳头大的雀鸟在她头上饶了一圈，叽喳地飞走了。

　　这是苦老头养的家雀，不知是什么品种，圆圆胖胖的，聪明得像成了精，不仅会送信还会敲门。她低头看见地上果然有一根细细的铜管，弯腰捡起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条。

　　“明日午时，千雅楼。”

　　千雅楼是龙江镇出了名难抢位置的食肆，苦老头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吃，让她也跟着沾光。

　　岳梨将字条扔进烛台中烧掉，蓦然想起那个乞丐从被救起到现在，除了药没吃过别的东西，便赶忙翻箱倒柜起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半块冷掉的葱油饼。

　　乞丐应该不挑食吧，岳梨有些愧疚地想着，挣扎许久还是拿着饼去找他，却看见那乞丐早已经半卧在床上睡着了，眉间皱了一个小小的川字，应当是手脚被绑住，睡得很不舒服。

　　岳梨叹了口气，这可是她的床啊。

　　她欣赏了一会病美人卧榻图，就伸手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又替他掖好了被子。自己则找来一个软垫，垫在了屁股底下，一手攥住他白细的手腕，一手垫住自己的脑袋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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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数条熹光如杨柳万丝绦透过窗棂格垂入内室，将好照在岳梨的脸上，她半眯着睁开一只眼，垫在手下的胳膊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她费劲地抬起手，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突然感受到左手手心一空。

　　她心下一紧，慌张地站起来，顾不上险些扭到的脖子，一把掀开被窝。

　　人还在。

　　应当是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松手了。被掀开被子的小乞丐抖了一下，眼睫扇动，睁开了眼睛，看着一手举着被子的岳梨，不声不响地坐了起来，低头似乎在等她发话。

　　“我要出去用早膳，你......好生待着。”虽然他此刻看起来没有力气再折腾，但岳梨还是不放心地瞥了一眼床边的绳子。

　　小乞丐捡起绳子，老实地递给岳梨，示意她像昨日一样将他捆起来。

　　岳梨心说还挺老实，立刻从善如流地捆上了他的手脚。

　　但她出门后还是不放心地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匆匆地出门在集市买了些瓦罐小米粥和蒸饼，拎着就要回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仙人！仙人！”

　　岳梨秀眉一皱，仙你个仙人板板，就要装作没听见快步遁走，却被攥住了命运的袖口，她足下一顿，瓦罐中的热粥差点撒了。她不爽的回头，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昨日瞧着还眉清目秀的小公子，今天眼下的青褐佛若要掉到下巴上似的，眼眶深陷，整个人像被人吸走了精气一般，此时他见着岳梨有几分激动，大声喘息才有了点活人气：“仙人！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仙人救我！”

　　岳梨心想她只是一个算卦的，又不是救人的道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皂色袍服，终究还是穿错了衣服。她有些不忍地扶了一下面前摇摇晃晃的男子，生怕他当场暴毙了：“公子你坐下说吧。”

　　二人在早点铺子里坐下，岳梨翘个二郎腿，等着他开口。那男子不安地搓着手，左顾右盼像是在害怕什么，低头斟酌了半晌用词才小声的开口道：“我又做那个梦了，而且这一次更奇怪。”

　　岳梨对那个梦还有点印象，但当时忙着找乞丐并没有认真听余下的部分，只记得他在梦里会到一个桃花源，白日醒来便会疲惫不堪。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现在青天白日不必忧心：“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怔愣了一瞬，深呼吸答道：“在下名叫宋安。”

　　“嗯。”岳梨点点头，“宋安，你详细说说昨日的事情。”

　　原来昨日宋安遇见岳梨后，听了她所谓的：“答案就在灯火阑珊处”就一直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他在路边站了一个下午，终于琢磨出来了，仙人的意思是让他晚上不要睡觉，睁大眼睛便能看见答案。

　　岳梨心虚的看了一眼宋安的黑眼圈，居然还是她惹出来的祸端。

　　宋安继续说道：“我到了夜半实在困得受不住，想去打盆冷水洗脸清醒一下。但是却突然发现我的手脚不是我的手脚了。”

　　宋安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的站起来，却不是往打水的方向。左脚径自跨过门槛一路夜奔，所幸路上无人，否则定要被他吓死。他想高声喊叫，嘴却像被死死的粘在一起，半点也张不开。他一路从城区跑到郊外，一口气都不喘也感觉不到疲惫，山路从陌生变至熟悉，逐渐与从前的梦境合在一起。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桃花纷纷，山溪潺潺的世外仙境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来不及欣赏就身不由己地往桃林深处走去，直到林子中心一处幽绿裴翠形的湖泊，低头看去，不知深浅，里面没有一条活鱼，寂静无声。宋安逐渐靠近，脚下不停走到湖边，大步直接踩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然后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岳梨撑着下巴，苦思冥想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说道：“现在可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宋安闻言拼命点头：“当时我也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可是接下来我发现在衣领里夹了这个。”他说着从袖袋中小心地掏出两片已经脱水皱巴的泛黄花瓣递到岳梨面前。

　　岳梨接过仔细看了半天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桃花瓣，只得问道：“那你还能记得去那片桃花林的路吗？”

　　宋安茫然地摇头：“我早上重新去了城外，根本没有梦里那条路。”

　　岳梨心想只怕得等到晚上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着憔悴得下一秒就要昏倒的宋安说道：“你先回去休息，酉时我们在这里碰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不信鬼神，若是有人作怪，断然逃不出她的掌心。

　　送走困死鬼宋安，岳梨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饿死鬼嗷嗷待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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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大门，岳梨往床上看去，那乞丐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连姿势都未变过。怕他不寻死却被自己饿死，岳梨即刻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将温热的小米粥盛了一碗递给他。看着他小口小口乖乖喝粥，岳梨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先简单吃点，等午时，我带你去吃大餐。”

　　乞丐没有没有抬眼，像是饿傻了，点头的幅度近乎让人看不清。

　　在乞丐喝粥的间隙，岳梨从家中翻箱倒柜地找出几件旧衣服，她平日里为了出行方便，爱买一些宽宽大大的衣袍，她浅浅比了一下，那乞丐瘦削大抵也是能穿的。

　　但真叫他换上了，才发现因为这个乞丐一直佝偻着，他本身很高的个子却好像被压的很矮，此刻穿岳梨的衣服，才显现出来原本的身高，袖口和裤腿都短了一大截，只能一会去千雅楼的时候顺便给他买几身新衣服。

　　岳梨又让他坐下，拿起柳一手给她的药膏和纱布给他处理伤口，他就像个算盘似的，岳梨拨一下他动一下，乖是乖，却没有什么活人气息。她心说最近遇上的人都怎么了，没几个正常的。

　　实在是空气太安静，岳梨忍不住话痨起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名字吗？”

　　岳梨手下粗糙，换药并不温柔，但那乞丐却似根本感受不到，面无表情轻轻地说了一句：“林下风。”

　　林下风？神情散朗，但有林下风气，是用来形容女子恬淡自然的。但岳梨瞧着他微垂的眼睫和恢复了些许血色而烟粉色的唇，若是他生为女子这般姿容也着实宜人，一时竟不知这给他取名的人，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

　　“好名字，谁给你取的？”岳梨重新低头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动作随口问道。
　　林下风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思量许久才飘出一句：“一个很久以前就不在的人。”

　　岳梨手上动作轻微一顿，但她调整得很快，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他挺会取名字的，应该对你抱有好好生活的期待。”

　　他这样的人，应该最不愿意让人同情他。

　　林下风没有说话，闷闷地嗯了一声。

　　却重重地砸进了岳梨的心里，曾几何时，也有一人说盼着她能好好生活，可她的好生活却被他亲手毁掉了。

　　岳梨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把包扎好的手腕举到林下风面前：“怎么样，对我的手艺还满意吗？”

　　林下风没有说话，却难得地抬眼正对上岳梨的眼睛，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视。半晌，岳梨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率先败下阵来，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明明是冰冷的却好像能洞穿至很遥远的东西。她把头挪开，转移了话题：“快到午时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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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雅楼午时很热闹，岳梨本以为苦老头只是搞到了一个座位，然而等到了却被告知这老头手眼通天居然订下了三楼一间风景正好的厢房。小二听到他们报上名来还疑惑地打量了一下他们的穿着，虽然林下风已经没穿岳梨那件不合身的旧衣服了，但岳梨给他买的新衣服也并不昂贵，一件简单的粗布麻衣罢了。二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千雅楼的贵客。

　　直到小二上楼确认了一下，才请他们进去。

　　进包厢时，苦老头正惬意地倚在窗边品茶。岳梨不懂茶，但也能从清冽纯净的颜色和宜人的芬芳中察觉到不是凡品，真会享受。

　　苦老头眯着眼转头看向岳梨，悠然自得的神情却在片刻间变得古怪起来。

　　准确来说，是看向岳梨身后的林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