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仲绿

47、chapter 47

　　chapter 47

　　大半夜，主卧跟次卧的房门同时被打开，出来的两个人都是睡衣，耳机，蓬头垢面，手里还都拿着一个空了的马克杯。

　　“你也还没睡啊？”看对方跟自己一个样，徐丽菲意外。

　　“嗯，赶点东西。”

　　一听“赶”这个字，徐丽菲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啊~~~”
　　仰天哀嚎，怎奈实在是有气无力。
　　看到冯春手里的马克杯，又问：“泡咖啡？”

　　“嗯。”

　　徐丽菲头一耷拉：“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客厅走去。

　　……

　　加了一周的班，稿子终于交上去了，周五下班的时候，冯春走路都轻快了，一看时间还早，没有着急回住处，而是先去了趟菜市场。

　　合租的这段时间，徐爸爸他们隔三差五送吃的过来，她也跟着饱了很多次口福，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冯春做了一桌菜，叫上徐丽菲一起。

　　冯春自觉厨艺只能算是过得去，要说精通远达不到，原本还担心，怕菜不合徐丽菲口味，没想到她竟意外很喜欢。两个人开了一瓶气泡酒，边喝边吃边聊。

　　这几天一起熬夜赶工作，两个人之间生出一些革命友谊。饭桌上细聊起，才发现两个人算是半个同行。

　　得知徐丽菲是编剧，冯春没忍住多问了几句。

　　发现她好像对自己的工作挺感兴趣，徐丽菲不由问：“怎么，你是打算当编剧吗？”

　　冯春没有藏着掖着，坦然承认：“嗯，是有这个打算。”

　　一看她脸上隐隐的期待，徐丽菲顿时满脸的一言难尽：“呃……其实这个火坑也不是非跳不可。”
　　“怎么说呢，编剧这一行听着高大上，但那都是金字塔尖上的人才有的待遇，像我们这种小编剧，那就是人形牛马。”
　　徐丽菲笑吟吟，咬着牙说完。

　　冯春点点头：“有所耳闻。”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徐丽菲一直觉得冯春就是那种从小成绩很好，很听家长话的乖乖女，这会儿从她口中听到这话，不由挑了挑眉，盯着人看了会儿：“嗯……你要是真的想试试的话，刚好我有个学姐那边最近缺人，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机会来得太突然，冯春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真的吗？”

　　看她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徐丽菲赶紧浇点凉水：“我说的是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但是最后能不能行，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哦。”

　　“嗯，我知道。能帮我介绍一下就已经很好了。”

　　*

　　得知冯春要离职，同事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忍不住去看日历，发现今天也不是什么整蛊的节日，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个怨气冲天的都还没走，你这个干得好好的人竟然突然就要走了？”满头问号。
　　“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我们上班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甚至连加班都在一起，你觉得会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呢？”冯春说。

　　同事想了想：“也是啊。那你为什么……”
　　突然想起什么，震惊：“所以之前我们说离职的事，你说你有这个打算，是真的？！”
　　还是觉得不太敢相信：“关键是当时你说得太平静了，我还以为你是随口……果然，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默默坐着缓神，突然猛地一顿，瞪大眼睛看着冯春：“你，你该不会是要去结婚了吧？！！！”

　　“咳咳咳！”
　　太着急，冯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片刻才缓过来：“当然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这太突然了啊。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你重新租了个房子，房租比之前的高，手头现在比较紧张吗？这种情况下，你还可以这么痛快地离职，那自然而然就……”

　　“就以为是有人帮我兜底了？”冯春不急不忙补完她没说完的后半句。

　　“那你说这是不是很符合逻辑，很正常的猜想？”

　　“嗯……”冯春顿了会儿，说：“是很童话的猜想。”
　　“在这个世界上，连父母都未必能为你兜底，更遑论其他人。所以还是自己人生自己做主，自己的选择自己担吧。”

　　*

　　冯春顺利入职新工作。

　　两份工作虽然有共通之处，但也有很多需要新学的部分，加上她本就是在人手紧张，工作堆积忙不过来时入职的，这段时间她一天天忙得连水都不敢多喝。

　　但好在工作内容是她感兴趣的，工作氛围也不错，即便忙，也算是乐在其中。

　　一整天都没有歇过的打印机突然故障，冯春正研究问题出在哪儿，手机忽然响了，扫了眼来电显示就接起：“喂，厉嘉。”

　　冯春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厉嘉一边摁下免提一边应声：“冯春，你下班了吗？一起吃个饭啊？”

　　打印机好像是卡纸了，冯春单膝跪在地上去弄，手机夹在脸侧，回：“我今天可能没有空……”
　　注意力在打印机上，话都只说了一半。

　　“还要加班吗？”

　　“嗯。”

　　“人是铁饭是钢，工作再忙也要吃饭啊，我们就……”
　　突然顿了下，继续说：“就约在你工作室附近，随便吃点？”

　　“我刚刚去楼下吃了碗泡面。”打印机运行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冯春站在旁边等着资料打印好。
　　“不然你看你想吃什么，我请你，给你发红包好吗？”

　　“一碗泡面哪里够，要不这样吧，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包送上去。”

　　“不用不用。”冯春赶紧拒绝。
　　“我们一会儿要开个会。”

　　还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

　　手机里静了会儿，厉嘉缓缓说：“哦，这样啊。”

　　听她声音低落，冯春觉得有些亏欠：“对不起啊，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你约我我老是没有时间。等我忙过这一阵，我一定好好补偿你，我们好好约。”

　　“嗯，好。”
　　“那你忙吧，我就不占用你时间了。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啊，不要把自己累垮了。”

　　“好，我知道。”冯春乖乖应。

　　通话一结束，包厢里随即便陷入一片安静。

　　放下手机，下意识想抬头的刹那，厉嘉忽然迟疑了，想说点什么，但她实在是不怎么会宽慰人，反反复复只有那几句，最后轻叹气：“师哥……”

　　对面的人像是没事人一样，只说：“吃饭吧。”

　　*

　　经过一段时间的高强度磨合，冯春总算适应了新工作。不过没等她喘口气，一个跟组的机会从天而降。

　　冯春还没有过跟组的经历，所以纵使突然，她也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回家收拾行李时，看她那兴冲冲的样子，徐丽菲几乎是一刻不停给她打预防针。

　　大抵是因为预防针打得充足，等真正进组开始工作后，现实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也可能是她走大运，遇到了一个好的剧组。工作中虽然也有一些难题，但还没有到让人撑不下去的程度。每天睁眼就是片场，闭眼就是床。

　　几个月时间仿佛眨眼而过。

　　最开始大家都不怎么熟悉，相处起来有时候还有些疙疙瘩瘩，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等到杀青要分开的时候，彼此之间又生出许多不舍。

　　“等回去了后面再约啊。”

　　“好，随时联系。”

　　“……”

　　绵长的道别之后，各自拿着行李上了不同的车。

　　回家之后，冯春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熬了几个月，她断断续续睡了三天，感觉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一个午觉又睡到下午四点，肚子有些饿，冯春准备点个外卖凑合凑合，拿起手机突然想起之前答应过厉嘉要请她吃饭，因为工作原因一直未能兑现。

　　冯春刚把厉嘉的电话翻出来，却不料工作室同事的电话先打过来。

　　为了庆祝项目顺利杀青，工作室晚上要聚餐。这个项目冯春是直接参与，聚餐她无法推，好在她还没有跟厉嘉说，只能后面再找时间约她出来了。

　　餐厅订的时间比较早，晚饭吃完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人提议去酒吧喝一杯，最后冯春也被拉了去。

　　这家酒吧生意不错，装修也别具一格，空间布局更是有些超乎想象。难得一见这样的设计，冯春有些坐不住，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自己四处逛逛。

　　顺着楼梯上了二层，上面空间也不算小，横穿而过，发现尽头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楼梯。这边楼梯竟然还能往上，有些好奇楼上是什么，冯春打算上去看看，不过她才往上走一步，就被人出声叫住。

　　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的男人走过来：“不好意思，您不能上去。”
　　声音没什么起伏，说凶不凶，说客气也不算上多客气。

　　猜想可能是什么贵宾区，冯春识趣退了下来。

　　二层都已经看过，冯春准备下楼。

　　从楼梯口下去，走了几步发现下面光线比二层还要暗，仔细一看，才发现下面的楼梯转角处设计成了一个弧形阳台，还挂着厚重的帘子。

　　又是一个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设计。

　　冯春腹诽着正要继续往下走，忽然发现那帘子在动，登时顿住脚步。

　　恰巧舞池那边有光打过来，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冯春定睛看了半晌，最后，帘子里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显现出来。

　　藤蔓一般缠绕在一起，吻得全然忘我。音乐停止的片刻，暧昧的声音直刺耳膜。

　　冯春脸“噌”地烧得通红，当其中一人朝她看过来时，仓皇掉头，一转身，却意外撞见一个人悄无声息站在楼梯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楼梯上发生的一切，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