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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倒霉的吕安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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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雾气弥漫。
一辆老旧的二手车穿越雾气,平缓地行驶而来。
路面上接二连三的坑洼,使得车身斑驳的红漆在震动中不断脱落,露出锈蚀的内里。
经过一个拐弯处,车速慢了下来。
这时只听车后“吭啷”一声,透过脏兮兮的后视镜,男人看到一个长条状的物体滚了几滚,掉落在身后十几米的路面上。
看这情形,是车后的保险杠掉了,他当即踩了一脚刹车。
二手车抖动着往前行驶了几米,最后停了下来。
叹了一口气,吕安平一脸丧气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吕安平是一家中等公司的职员,已经连续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十多年了,但是近些年经济不景气,老板开始接二连三地裁员。
吕安平兢兢业业,从来不迟到早退,在工作上也未有失误,没想到裁员的大刀最后还是落到了他头上。
先是对他的工作变得挑剔得了起来,做好的方案迟迟通不过。就算通过了也是这也做得不对,那也有问题,反复挑刺。
前几天他吃坏了肚子,多跑了几趟厕所,回来之后就看到老板站在他的位置上掐着表。
刚一看到他,老板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说他上班偷懒耍滑,上个厕所半小时了还不见人!公司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经济效益才迟迟提不上去!
当着全公司新老员工的面,吕安平被狠狠下了脸。他脸皮又薄,接下来的半天红着脸头也不敢抬。
忍着肚子痛回到家,老婆又向他要孩子的辅导费。
之前孩子生病也花了不少钱,加上还房贷,老婆这些年在家里照顾孩子不工作,基本没攒下什么钱,存款所剩无几。
沉默地转了一笔钱过去,回头看到老板在微讯群里喊人加班,吕安平赶紧发了个私信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老板都没有回。
今天天不亮吕安平就起了。
洗脸刷牙吃昨晚的剩饭,他早早地开车前往公司。
进入大门时,正好看到几个小年轻职员正打着呵欠走出来,看到他还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坐在工位上吕安平越发焦虑起来。
生怕丢了工作的他,接下来的时间里连水也不敢喝,到了中午吃饭也是边看文件边吃。结果下午一点的时候,吕安平被叫到老板办公室。
袁洪明指着文件上的一点油渍发了好大的火,然后不出意外地,吕安平被开除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等回过神来,已经开上了这条大雾弥漫的路。
公司到家的路,他开了很多遍,唯独这次,他觉得很陌生。
拉下手刹,拔下车钥匙,吕安平晃了晃这段时间因缺少睡眠而格外沉重的脑袋。
拖着拖沓的步伐走到车后,他捡起脱落的保险杠,打算放到后备厢里。
打开后备厢看到里面的场景,吕安平忍不住愣了一下。
“啊……怎么都满了……”
嘀咕着重新关上后备厢门,关门时带来的震动又让不少车漆脱落了下来。
盯着地上红色的车漆发了一会儿呆,他提着保险杠,将它丢在了副驾驶座上。
看着前方大雾弥漫的路面,吕安平自言自语道:“今天的天气真差……”
“对吧?”
摸了摸红色的仪表盘,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车子继续往前开,经过一个拐弯处,车速慢了下来。
不断地看向后视镜的吕安平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巨响,吓了一跳的他下意识地猛踩刹车。
随着车身剧烈的抖动,一阵黑烟从车前盖冒了出来。车子又往前挪了一两米,彻底停了下来。
吕安平试着转动了两下钥匙,然而车子毫无反应。
“该死!”
他愤怒地捶了一下仪表盘,破裂仪表盘的锋利边缘割破了他的双手。
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侧掌,如同膨胀到极致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吕安平萎靡地瘫坐在了位置上。
“就这样吧……”
他喃喃道:“就……”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棵树?雾这么大也看不清,这下车子撞坏了!”
浓重的雾气中站起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高个的那个走过去看了看报废的车头,顿时一阵长吁短叹。
结果矮个凉凉一句:“……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开车还看剧?”
高个:“……”
吕安平:“……”
沉默中矮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现在怎么办,人追丢了,车也坏了,我们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这条路都来回开了一小时了!”
高个:“不然……继续看剧?”
矮个:“……”
接下来一阵混乱,听着像是打起来了……一直安静旁观的吕安平忍不住了。
西城这边有个挺大的湿地公园,估计这二人是跟朋友来这边玩。结果遇上大雾天,跟车跟丢了,路也不熟悉,就一直兜圈子。
那地方他很熟,因为门票免费,周末不加班的时候他经常带着老婆孩子上那玩儿。
反正他工作也丢了,接下来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湿地公园又不远,干脆顺路带他们一程。
到了地方就算不能跟朋友汇合,打车也比高速公路上要方便得多……想到这里,热心善良的吕安平走下车,对着前方的人招呼道:“那个——你们是迷路了吗?”
“要不要坐我的车,我可以载你们一程。”
之前车子出了问题的事情,似乎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听到吕安平的喊话,正在交谈的二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稍矮的那个说道:“咦?这地方竟然还有人类?”
他清淡的声音在雾中空洞地回响了一阵,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吕安平耳边。
后者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雾气环绕的高速路上荒草丛生。天还没黑,但开了这么一路,吕安平居然一辆车都没遇见。
看着前方树下鬼魅一般静止不动的身影,吕安平冷汗直流。
这荒郊野地的,气象又这么反常……
难、难不成……他是遇到妖怪了?
倒退了两步,他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后车轮边。
另一个比较低沉的声音嘟囔着:“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人……”
随着谈话声,二人逐渐靠近,身影也从雾中显现。
矮个那个头发凌乱,面无表情,苍白的面孔如同一个死人;高个的穿着件夹克衫,一手遮着眼睛。
等他放下来,吕安平发现他的左眼眶周围老大的淤青。
摸了摸眼角,商静水“嘶”了一声:“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怎么净往脸上招呼!”
戚闵头也不抬:“让你长长记性。”
没往下三路已经是很客气了,整天就是看剧,眼睛都长剧上了!……丫早晚给看剧害死!
他打量了吕安平一阵,而后皱紧了眉:“果然不是人类……”
什、什么意思?
不断往后退的吕安平突然听到“噼啪”两声,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滚落,掉到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就见自己的眼珠正在水泥路上缓缓融化。
后车厢盖缓缓打开,吕安平茫然转头,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吕安平痛苦地抱住了头。
……他想起来了。
那天被辞退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在公司负一楼的停车场。
看到大腹便便的老板袁洪明抱着秘书从电梯出来,吕安平当即迎了上去,苦苦哀求对方不要开除他。
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房贷也还没还清……他已经四十后半了,下岗了再难找到工作,就算去干苦力都未必有人要。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些年我为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板,再让我干两年吧,起码等我把房子贷款还清,要是房子断供被银行收回……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看着面前这张老泪纵横的脸,袁洪明一阵厌烦:“你怎么活关我什么事!当我开公司是做慈善的啊!你现在又老又病的,加班也加不动了,留着你干嘛!”
“没早几年开除你都是我心善!……滚开!别挡着我找乐子!”
一把把吕安平搡到一边。
接下来的记忆模糊了。
等到他被秘书的尖叫声唤回神志,就看到袁洪明背对着他倒在血泊里,而自己正压在他身上不断挥舞着水果刀。
木着脸看了身下已经是一堆烂肉的袁洪明,吕安平捏紧了手中的刀刃,转身朝着花容失色的女秘书走去。
没办法了……他没法子回头了……
这会儿并不是下班时间,停车场一个人没有,监控也是常年不开。
把两具尸体都装进后车厢,吕安平用外套和矿泉水草草擦拭了一下地下车边的血迹,然后驱车前往西城的湿地公园。
公园往里有个很大的湖,给两具尸体用绳子缠了石头丢进去……只要他处理好,不会有人发现的……
紧张慌乱中,他突然听到车后传来一阵“吭啷”的响动,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一个长条状的物体从车后落了下去。
一个激灵,吕安平猛地踩下了刹车,跑下车一看。
原来是二手车各个部件都比较老旧,他的车速又有点快,车后面的保险杠居然脱落了。
“呼……好险……”
他还以为……微笑着捡起保险杠,刚起身的吕安平就看着自己的车子快速倒退着朝自己驶来。
下车的时候没有拉手刹,这段路又刚好有一点坡度,车子居然自行开了起来,反应不及的吕安平顿时被滑行的车辆碾过。
车子又往后退了一阵,撞上护栏。
大力撞击之下后车厢锁自动弹开,里面两具尸体落了出来,面部正好朝着这边。
对着血肉模糊不断呻|吟的吕安平,死尸的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呼、呼、呼……”
体内白骨往外支出,一身血污的吕安平从地面上站起。
空荡荡的眼眶对着二人,他呻|吟着:“这些年我为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两行血泪从他眼中流出:“凭什么……”
向前拖行着走了两步,吕安平悲戚的神色一变:“去死!”
他挥舞着短刀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