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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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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闵早上很早就醒了,左腿隐隐作痛。
看了眼时间才5点,闭上眼睛想继续睡却睡不着了。
用床头柜上的热水壶倒了杯水,吃了一颗卫医生给的药,正想继续躺着的戚闵,听到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奔跑声。
好奇地拄着拐杖走出去一看。
只见卫文华和另一个白大褂医生,带着几个护士从另一头奔来,在即将抵达这边的病房时,拐个弯转进了天桥。
戚闵又走回病房从窗户往外看,就见一片衣角消失在对面走廊的入口处。
……他记得对面好像是肿瘤病人所在的病院楼层。
等到天大亮,病房里也陆陆续续活泛起来了,脚步声谈话声咳嗽声渐次响起。
8点左右一个护士推着一个坐在轮椅里,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病人进来了。
边把哼唧着的病人挪到隔了一张床的病床上,那护士边讲了下住院制度,订餐和打开水的时间。
“如果有事可以按下床头呼叫器,就是这个床头垂下来的线。”
护士的面色有点疲倦,但是态度相当的温和,末了给病人倒了水。
那人吃了药就躺在那里不动了。
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接下来的一个上午,病房里又接连来了一个做完痔疮手术的中年大叔,以及一个年轻人。
安静的病房里瞬间热闹起来。
那中年大叔刚开始还挺精神,在病房里左看右看,还跟隔了一张病床的年轻人搭话。
但没过半个小时脸色就开始变化了,现在趴在床上一直嚎。
那年轻人得的阑尾炎,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躺在床上看了不一会儿书就被护士叫出去刮毛。
于是整个房间里就剩下大叔的哀嚎声。
戚闵的床位在窗户边,离门最远。
痔疮大叔的床在最外面,靠着门口,里面两个床位分别是年轻人和木乃伊大哥。
大叔的床就在木乃伊大哥的病床旁边。
戚闵还好,那大叔来的时候戚闵刚吃完午饭,还看见戚闵玩了会儿手机,接着半坐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但是隔壁床的就有点吓人了。
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包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躺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大叔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甚至自己嚎了半天,对方也没有被吵起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人该不会死了吧!
大叔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对方肚子上连起伏都消失了,登时时满头大汗。
戚闵睁开眼睛就见那大叔正满脸惊悚地按着床头的呼叫器。
不一会儿来了个中年护士,一脸严肃地摸向木乃伊的脖子。
这时候木乃伊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张开眼,他口齿不清道:“咋啦。”
那护士淡定道:“哦,没什么,你被子掉了,我帮你捡起来。”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扯了扯被子。
“哦……”
木乃伊大哥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药物作用下困意又上来了。
上下眼皮打架地模糊应了声,继续悄没声地睡着了。
戚闵:“……”
那大叔:“……”
护士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
什么都没说,又像是说了很多,最后默默地走出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戚闵拄着拐杖站起来,在大叔面前遛了下以示自己安好。
也跟在护士后面走了出去。
戚闵拄着拐杖走到旁边的天桥上,透透风晒晒太阳,目光一转就见卫文华站在天桥尽头,正跟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说话。
隔了好几米也能看到对方眼镜下两大黑眼圈儿。
戚闵心想该不会卫医生还没下夜班吧,这都下午了。
那老太太大概是喉咙有点问题,讲话含含糊糊很不清晰,卫文华也耐心听着。
戚闵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那老太人老了脑子也不太清楚了,车轱辘话来回说,听了一会儿戚闵就有点受不了了,卫文华居然还能面带笑容。
期间注意到在边上晃悠的戚闵还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都不带变的。
天桥上起风了,有点凉。
戚闵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拄着拐艰难地挪回病房。
当然,上床前又在痔疮大叔那特意晃悠了会儿。
大叔:“……”
到了晚饭时间,木乃伊的妈带着保温盒赶到了病房。
通过二人的对话戚闵得知男子是开早餐摊做竹筒饭的。
前几天四五点他刚把餐车骑到路口,远远地看见几个男的把一个姑娘围着,见架势不对男子赶紧上前去帮忙。
那几个男的估计是喝大了,推搡间就打了起来……主要是男子被单方面殴打。
后来姑娘报了警,那几个男的被警察带走,男子则被送进了附近的东城医院。
他妈一边给他喂饭一边骂他:“你知不知道还手啊!我去警察局看了,那几个流氓没事人儿似的……倒是你,本来长得就不咋样,现在被打得跟个猪头似的!看着都伤眼睛!”
“我要是还手了那不成了互殴了么!现在估计也不是待在医院了,直接进警局跟那几个流氓蹲一起了,您老这会儿就等着上警局赎我去!”
“都这时候了还贫!怎么不干脆被人打死算了,省得我一天到晚给你操心!”
他妈锤了他一下,锤得那大哥龇牙咧嘴的。
到了晚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提着花篮水果带着父母进来了。
说了些感谢的话,还给包了个大红包。
那阿姨之前还在数落儿子,这会子倒是客气起来了,还推拒了红包。
“不用不用!姑娘有这份心就行了!这都是越子该做的!一个大老爷们,那场面下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警察同志也给我说了!那几个流氓单方面殴打他人,监控都拍下来了!医药费什么的都是他们赔!哪能再让你们出钱呢!”
推拒了几回,对方就是不收。
那姑娘和他父母又反复感谢了男子。
见天色晚了也不好再打扰病号休息,又出去买了些零食和生活用品给男子,一家子就离开了。
得知男子是见义勇为,病房里倒是热闹起来了。
年轻人和痔疮大叔夸得那叫一个起劲。
那红光满面的样儿,仿佛救人的是他们自己似的,又让男子讲一下自己英雄救美的细节。
那阿姨一开始见到儿子被打成这样心里是生气的。
这会儿气也消了,反而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一直到快要熄灯的时候阿姨才离开,病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戚闵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总觉得有点心慌,闲不住地想要下地走走。
这天经过天桥时又倒了回来,他慢慢往对面病区走去。
之前听其他病人聊天,戚闵知道对面主要是收治一些肿瘤病人,很多都是癌症。
经常能看到对面一些病人走到天桥这里透风。
踏入走廊,戚闵意外地发现这里的人还蛮多的,经过的几个病房里都是人满为患。
每个人床头几乎都挂着输液瓶,家属和护士们来来往往。
但即使这样还是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经过其中一个病房时,一个老头正转头看着门口。
老人身材削薄,好像一个骨架子躺在那里,见戚闵走过,略带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眨不眨的。
病房走到头也没见到哪张病床空了出来,戚闵蹙着眉思索着又往回走。
一个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等戚闵又一次经过她面前时老太太突然出声:“你找谁?”
戚闵被冷不丁吓了一跳,但还是停下来,开始跟对方搭话。
老太太讲话有点口齿不清,戚闵听了两遍才听明白。
那含糊的说话方式也让他认出了这个老太太,正是之前在天桥上车轱辘卫文华的那位。
戚闵面不改色地扯道:“哦,就是前几天在天桥上遇到一个老人家,之前他说想让我帮忙打个电话给他孙子……”
“……但是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他来,怕是对方出了什么事情,这不来找找看。”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掏出装在上衣兜里的摩托罗拉晃了晃。
老太太定定地看了眼手机,点了点头:“是林业珍啊,她也没在这里住几天,之前一直待在重症病房,前几天才转回来。”
“她二儿子起头还来看看,后来就不来了……再也没来过……小伙子,你是她孙子吗?”
“奶奶,您搞错了,我不是她孙子。”
老太太点了点头,继续喃喃自语道:“前两天她精神头看着倒好了点,一直说想要见见你,你奶奶记挂着你呢……没想到还是没挺过去啊……”
“……我早上被吵醒,就看见她躺在那里,那人呐,都紫了……”
戚闵皱着眉费劲地听着,也没去纠正对方的错误。
老太太讲话断断续续的,口齿不清兼之语序混乱,但大概上戚闵是听懂了,大声问道:“那您知道林业珍是为什么去世的吗?”
老太太眼神游移,看了眼天花板,又看了看周围。
等再次开口却开始车轱辘:“哦,林业珍……你找的是林业珍啊……你是她孙子,我知道你……”
戚闵耐下性子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听老太太慢吞吞道:“说是心衰,医生说肺部癌细胞转移了,肺癌晚期,很常见……小卫医生,说是器官衰竭了,很常见……没救了……”
“小卫医生?……是卫医生卫文华吗?”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戚闵忍不住略微弯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戚闵缓缓直起腰,看向自己身后,只见卫文华正双手插兜站在那里。
略带狭长的眸子定定地望着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