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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黑生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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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久后重逢,把汤言欢,交谈了好久。临到睡意来临,宴安将折叠桌收起,摊开睡垫和毯子平铺在篷布上。
宴安跪坐在睡垫上,有些踌躇看着谢濯:
“这些都是按双人尺寸制作的,我往常一个人睡会有些大,但是我可能会习惯性卷被子,你若是不介意……”
谢濯看着手足无措的宴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顺势过去坐在他身边。
看着宴安将毯子扬起,钻进去,看到自己点头后,再伸出手来,将营地灯关掉,啪的一声,帐篷里恢复了黑暗。
两轮人生了,宴安第一次与人同床,手脚都不好摆放,僵硬地像尸体一样躺在谢濯身边,双手交握在胸口,心情忐忑、新奇又紧张。
谢濯也是如此,如果灯光还在,只要宴安侧过头去,就能看到,往常只是偶尔泛红的耳朵尖,如今红彤彤的,薄唇紧紧抿着。
一直平淡和缓的心海,如一颗石子掷下,泛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帐篷外雨声在响,驴子也安静的没有嘈杂,小灰缩在了帐篷的一个小角落,盖着宴安换下来的薄衣衫,帐篷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安静许久,宴安抓着被角,内心纠结了一会,出声道:
“好像,两个人睡下来也不拥挤。”
“嗯。”
“只盖张毯子会觉得冷吗?”
“不会,毯子很暖和。”
“那,那就睡吧,晚安。”
“……好,晚安。”
宴安刻意地把自己的呼吸声放低,尽量跟着谢濯的呼吸起伏,本以为会难眠的一晚,没想到不到一柱香时间就失去了意识。
谢濯听着身边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放松了身体,侧过身子看他,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好像什么都能看见。
他知道,比巴掌大点的小脸上,眼睛紧闭着,睡得恣意而天真,仿佛没有烦心事困扰着他。
怔怔看了半响,谢濯转回身子,目光平视着篷顶,心思空泛。
翌日清早,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漉漉的空气里泛着草木的清香,小鸟吱吱喳喳立在枝头上。
宴安一夜无梦,心情却是几日来难得的放松与惬意。他蜷起被子,小腿白皙地夹着薄毯,侧身一躺,正见谢濯目光温和看着他,眼底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柔情暗蕴。
宴安雾眼迷离看了一小会,一下子弹坐起来,这时意识才回笼,呐呐说道:“我忘了。”
谢濯满眼促狭,低声“嗯”了一声,带着刚醒的喑哑感。
简单交谈几句,收拾帐篷里的东西,绝大多数携带的东西,都放在帐篷里,等着一起收进空间,留在外面的大多数是作遮掩用的,如遮阳挡雨这类。
看着宴安屏息收回了空间帐篷,只见原本满满当当的草地上,只剩一篇被压弯了腰的草地。
谢濯有些愣怔,略带困惑,更多的却是惊奇。
大雨把土路浇得泥泞,走在路上不出一会,就染成了黄色。幸好这座山离寺庙不远,走了一段小路后,就能折回来走寺庙的大路。
一路上,宴安在和谢濯分享着离开客栈后,独自走在路上的时光。吱吱喳喳的鸟叫声里,混进了一个干净的少年声音,音调微扬着,像雨后自由生长的万物。
终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宴安牵着驴子,抱着小灰,杏眼微睁,红红的眼珠与褐色的眼睛,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谢濯。
“这次,你还要和我一起走吗?”
谢濯一路上的温和凝结在了眼底,一丝暗淡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唇,却最终没能像第一次那样直接开口答应。
宴安眼眸低垂,抱着小灰的手指不自觉捏重了一点,小灰略动了动调整姿势,却懂事地没有挣扎。
谢濯感受到宴安低落的情绪,眼眸微缩,心下挣扎,久久问道:“你,可以给我写信吗?”
宴安清澈的眸子微动,眸中似有细碎的光芒在闪动,他抬头,脸上恣意飞扬:“好啊!”
再次与谢濯分离,许是有了可以寄托的信件,宴安这次却没有那么多离愁别绪了。
他赶着驴车,撸着小灰,哼着轻歌,不急不慢地走着。
谢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垂下头,摊开手,手上摆放着一个宴安在街头摆摊买到的小兔坠子,掌心中还有指尖碰触时轻轻的柔软触感。
“谢安安。”他呢喃出声,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看了许久,直到那一个身影终于消失不见,才将小坠子小心地收入怀中,转身往宴安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次离开得突然,拿到手的证据还没有完全交给义父,他要迅速赶回京都去,将这件事处理完毕。
一路上快马加鞭,抵达京都后,又花了多日处理完公事。回到宰相府的谢濯,精疲力竭,穿在身上的劲装已被汗湿透,正想回寝室更换。
老管家急忙叫住他:“二公子,等等!”
“连叔?”
连叔匆匆行了个礼,掏出袖子里的信件往前递:“二公子,有您的信。”
谢濯讶异地往前走两步接过,上面的字清秀中带着调皮,的确写着自己的名字。
“信件是今早驿站送到的,一听说是您的信件,信差就忙不迭送过来了。”
“好。”谢濯道了谢,大跨步转身往书房走,步伐中看去,不免有些急切与慌乱。
看着谢濯离开的步伐,连叔轻搓搓手指,脸上展开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转身小步往后院跑去。
谢濯将信拆开,一张雪白的信纸掉了出来,上面字数不多,短短几行,每个字都透着喜悦。
“濯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已到芙兰城,一切安好。这里的风土人情不错,有机会下次你可以来玩玩。”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随着宴安的路线越走越远,却似乎因为一封信,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进了。
谢濯深邃的眼眸里看到其中八个字,逐渐幽深了几分,将手中的信件反复翻看了几次。
良久后轻笑出声,小心折叠好,掏出藏着的木盒子,放了进去。
信上说的一切安好,宴安此时却不太好。在芙兰城住了几天后,听说芙兰城周边的梨花村,此时正是梨花开放时节,有一大片梨花盛开,洁白如雪,正想着去赏花。
一路上乖乖行车的,刚得了名字不久的小黑,突然犯了倔,死活不往前走。宴安哄它恐吓它,最后蛮力上手也拉不动它,干脆丢下缰绳,坐在树下,和它大眼瞪小眼。
小灰跳起来,蹦到宴安的怀里,红红的眼珠子一起瞪着小黑。
“黑啊,你怎么了?”宴安语调里都透着疲惫。
小黑不说话,睁着大眼睛,不断地吞咽,看着像是饿了,但面对宴安递过来的苹果和草料也不凑过去吃,偶尔骚动不止。
宴安看着它这样,不懂是什么意思,解开板车绕着它上下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哪里有受伤的地方。
远远传来了人群声响,是背着瓜果蔬菜、编织品赶集的村民。一个小男孩看到驴子和小兔子,欢呼地跑了过来,毫不见外地凑到面前去看。
虎头虎脑地瞪着眸子看了许久,突然说道:“大哥哥,你的驴子生病了。”
“生病了?”宴安快速爬起来,着急地凑过去看,“哪里呢?”
“这里。”小男孩比了比自己的胸口,看到宴安不解的眼神傻笑一声,手一转,指着驴子的胸口。
“小虎,你能看懂个啥,别胡说啊。”一个大叔汗涔涔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叔,我咋就不懂了,就是这里生病了”小虎看到有人不信,急得跳脚,抓过地上的草料往它身前放。只见驴子吞咽着,摇摇头,就是不吃。
“好像是生病了。”被叫二叔的男人也凑了过来看,仔细看了一会,“小伙子,把它往咱们村里赶去吧,村里的吴阿爷会看管生畜的病。”
“叔,您在的村是?”
“就是陈家村,你往这个方向走,”二叔手往身后一指,
“一路跟着土路直走,在第三个分叉路口的时候走左边,右边是梨花村,别走错了。”
“现在春忙,正是田间多人的时候,你走到村口了,直接找个田里的人问下就知道路了,很容易找的。”
宴安连忙道谢,收拾东西放进板车,抓起小灰,就要去哄小黑走。
只见一直犯倔不肯动的驴子,看宴安收拾好,没等他坐上去,步履矫健地往前奔。
“哎小黑。”宴安没抓住缰绳,匆匆朝着众人道了谢,脚步踉跄地也往那边赶。
“这驴子有灵性了嘿。”二叔被这场景吓到,一拍大腿感叹道。
往前奔的小黑,就像是听懂了二叔的话,脚步不停,偶尔意识到身后没人了再停下。
等宴安上气不接下气跑上来,还差十几米距离时,小黑又使力往前跑。
宴安撑着膝盖,目视前方,喘着粗气,小灰从他的胸口露出脑袋:“小黑,你等等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