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真相 ...
-
石青陷入内疚之中，一旁的吴桑也并不见得有多轻松。
自当年亲眼见到自己姑姑，吴苍术叛教以后，哪怕那时吴桑尚且年幼，很多事情都记得不甚清楚。
可唯独这一件事，他永生难忘。
每长一岁，那份自责与愧疚便会多加一份。
纵使吴桑知道，没有一个人将他姑姑所犯下的错，怪到他的头上，甚至因为他在蛊术一道的天赋，而对他倍加看重，将他视作五毒教的未来。
可越是这样，吴桑心里越不好受。
他这样的天赋，和从前五毒教尚在时的那些天才相比算什么呢？
不过是萤烛之火，岂能与日月相提并论？
五毒教的未来不该是他，他也当不得这个名号。
两人心中的这些内疚，徐明柏自是不知道的，他只眼见这时间都过去大半，也没将事情谈好，心焦得不行。
不由出声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弄清，那我们就先走吧，万一孟嫣然回来发现石青前辈不在，惊动了孟大。”
那个侠字才要说出口，他忽然想到这种时候，在两个与其有着血海深仇的人面前，还这么叫，未免有些不妥，
于是连忙咽了回去，改了口，“惊动了她爹，岂不麻烦，不如我们先出城，离开这里，之后再从长计议。”
对于他的话，吴桑和石青却是有着不同的反应，吴桑自然是同意徐明柏的提议的。
但石青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其他事情上，他目光看向伍玥几人，双手抱拳道：“此次我能得救，还要多谢诸位的帮忙。”
说着他俯下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几人都未将这件事看得太重，也自觉自己并没有出什么力，尤其是伍玥，她救人本就是一个交易，石青的这一礼，五人全都侧身避开了。
温少虞更是直接上前，将人扶起，道：“石青前辈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石青顺着他的搀扶直起身子，正要开口，忽的整个人都愣住了，紧盯着温少虞的眼看了许久，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这一反常，其他人都有注意，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猜不透他这是怎么了。
伍玥看着石青脸上的失神，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那日在苍梧兰生斋时，方潇潇的异常表现。
结合今日这一幕，难道说…
吴桑看石青这副模样，以为他是在纠结该如何称呼温少虞，不由出声向他介绍起来，道：“石青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伍玥。”
他简单说了一下伍玥与五毒教的事后，又看向他身前的温少虞，道：“而这位是温少虞，仙霞派大弟子，这几个是他的师妹师弟，傅媚，徐明柏，徐明萱。”
石青听了他的介绍以后，脸上神情更是复杂难言，他深深看了眼对面的温少虞，道：“仙霞派姓温的弟子，倒是个个都很出色，前有温玉泽，现在又有温少侠你。”
傅媚听到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毕竟这也是事实，她大师伯温玉泽，和师兄温少虞，同样都是姓温，又同样出类拔萃，越过同辈其他人，一举成了门内的大弟子。
温少虞笑容谦逊，道：“我仙霞弟子每个都很优秀，只是凑巧姓温的多了些，倒是让石青前辈误会了。”
石青笑了笑，没有接话，他侧头看向吴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阿桑，你回苗疆后，告诉其他人，不要再来寻我，若有机会，我会写信回去的。”
闻言，吴桑一惊，道：“石青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和我回去？”
石青摇了摇头，道：“我还不能走，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等这些事情结束，如果。”他顿了顿，“我会回去的。”
回到那座大山，回到那座山寨，听那银铃轻响，听那山歌传唱，他的故乡，他的家。
吴桑三两步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努力想要抑制内心翻涌着的情绪，却没有半分作用，
沙哑着声音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去做，石青叔，你体内的蛊才刚刚解开，还需要调养，你先回苗疆，这里的事就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吴桑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了，石青话里所潜藏着的深意，他听懂了，也明白了。
也因此他才更无法接受。
石青抬手想要将他的手挥开，没能如愿后，索性不动作了，只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拍了拍，道：“你做不了，这件事只能由我自己来做。”
吴桑抿抿嘴，一脸倔强的看着他，态度坚硬，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行。”
见他这般，石青却是忽的笑了，苍白的脸因为这一笑，也显得生活了几分。
他笑笑，道：“你可知顾华他们这些年，为何一直没有杀我，又为何一直要找我教之人？你当真以为，他们是认为我五毒教是魔教，想要为武林除害，才如此吗？”
吴桑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未想过。
石青道：“但你别忘了，顾华是朝廷的人，武林是否太平，与朝廷又有什么关系。”
他脸上的笑意一收，变得严肃起来，“可如果是朝廷想要掌控苗疆，想要找到前朝宝藏，想要颠覆武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十数年，他虽一直没能挣脱傀儡蛊的控制，一直受其操控，可偶尔，他也是会有清醒的时候。
在这少数的意识清醒的时间里，他探听到了顾华与孟天涯的一些秘密。
得知了他们一直留着他的原因，以及当年的真相。
五毒教究竟是不是魔教，有没有屠戮武林，旁人不清楚，他们自己还会不知道吗。
可光他们知道，又有什么用？
污蔑人往往只需几句话，可想要证明清白，却是难比登天。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当事情发生，他们说什么也没有用。
逃亡的那几年，石青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想要陷害他们，五毒教覆灭，能从中得利的又会是谁？
那个让他们长老，吴苍术不惜叛教，也要喜欢的男人，石青是知道的
隐落门门主，陆贺。
隐落门与素心宫本为同宗，后因理念不和，一分为二。
一专收女子，以救助帮扶世间女子为己任，取名素心宫。
而另一派，则取名隐落门，男女皆收，却是以培养杀手，靠接单杀人，来以此为生。
一救，一杀，因着这两者不同的理念，两派后来少有联系，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的。
而再后来，素心宫被灭，隐落门却是其中的推手之一。
石青每每想到这一点，都觉得讽刺，看，这就是你深爱着，不惜为其叛教的男人。
为了利益，连与其有着同宗之源的素心宫，说灭就灭，区区男女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可讽刺完，石青心中又只剩怅然。
当年，或许是良心发现，在教主战死，陆贺想要对他们动手时，吴苍术催动情蛊，与其同归于尽。
使得那场战役之后，他们活了下来。
可比起活下来，石青更想要知道真相，更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想要五毒教消失。
但真相，随着吴苍术的死，也一同埋葬在了那一天。
被顾华抓住，被孟天涯以傀儡蛊操控，被当做饵，令得那些想要来救他的姊妹兄弟，最后却是一个接一个惨死在他面前时，
石青是想过就此自我了结的，但他一直坚持到现在，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真相。
他要向所有人揭露顾华等人的阴谋，要还他们五毒教一个清白！
所以，他不能死，在这一天到来前，他，不能死，他要活着，活着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而这一天，不远了。
吴桑的到来，让石青看到了希望，也让他心中那想要复仇的火焰，再度熊熊燃烧。
有些仇，有些恨，唯有亲自动手，才可平息，才能结束。
这一点，吴桑懂，却也不是很懂，他心中有着仇恨，却又与石青不太一样，在这仇恨之中，掺杂着许多名为愧疚的心情，令这仇恨显得不是那么纯粹，那么刻骨铭心。
此时听到石青对他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他想要否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他张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石青。
吴桑固然想要石青现在就随他回苗疆，想要通过这一行为，让他心中的那份负罪感有所减少。
可这罪，是他一人所要背负的，那恨却是所有五毒教之人的。
尤其是对石青而言。
这些年他心中自责愧疚，石青叔就好受了吗？看着那些姊妹兄弟一个接一个因为他而死，他心里难道就比他好过？
吴桑再说不出让石青现在就回苗疆，与他去代他做那些事情的话来。
看着吴桑沉默的模样，石青反而自己先释然，他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朝伍玥等人道：“我想与阿桑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闻言，伍玥几人自无不应，转身离开了房间，再次将地方空给了两人。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真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