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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芙蓉寺【上】 ...

  •   芙蓉寺
      小瞧/2021.1.26

      【楔子】

      扬州三月,风轻水软。
      隆冬一过,朱雀街那些个衣料铺子又立刻更了初春时兴的布,掌柜站在铺子口对着往来的每一个女人们叫嚷着:“看一看瞧一瞧,今儿到了汴京城里才有得卖的蜀锦哈,量少量少,预购从速!”

      这声音大得跟前些天徐府奏了七天七夜的哀乐有得一拼。

      这段日子,扬州城的父老乡亲们见面了都不免互相问候着:
      “欸今天吃了伐?”
      “吃咯吃咯,就是那个盐酥鸡噢手抖盐撒的都有点多咯!”
      “哎哟,说到这个盐呐,你可听说,第一盐商徐家主君过世了?”
      “欸是的哟,徐家这么大的产业,可他家儿子简直就是个败家东西,哪能管得好哦!”
      “说得是哦,不过徐家那个主母黎夫人呐娘家蛮厉害欸,我家男人每日都要给徐府送菜,我听我男人说哦,黎夫人的娘家可惦记着徐家的盐场呢!”
      “啊呀,怎的连自己儿子手里的东西都要抢!”
      “你还不知道哇,黎夫人是续弦,才不是徐家那纨绔的亲娘呢!”

      乡亲听完这话,一般都会沉默一番,思考着究竟是那续弦的外姓人接管徐家的盐场比较对不起徐家那过世的主君还是被自己儿子挥霍完更对不起过世的主君。

      然后一般都会发自内心道:“我看这样也好,这盐场要是落到徐家那个小纨绔手上不晓得能挥霍成什么样子呢!”

      【一】

      徐家的小纨绔其实也很着急,自父亲去世后,素日里对他看起来百依百顺如同亲娘般的黎夫人就跟换了个嘴脸似的。丧期还未过,就与娘家狼狈为奸有意要吞并徐家的盐场。
      徐柏嘉日日都在忧心,就连最爱喝的溢香楼的桂花酒都比平日里少喝了几盏。

      “少爷少爷!”
      护卫武江几步一个踉跄,从门口往院内跑来。

      虽说主君已过世多日,徐柏嘉成了徐家新主君,但对于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武江来讲,一时半会儿还挺难改口从少爷变成主君的。

      武江在徐柏嘉面前站定:“少爷啊,你的帖子我还未送到,门童就将我轰走了,怕是这姓黎的一家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一听是你的帖子,连门都不让我进!”

      徐柏嘉是徐家独子,出了这档子事儿也没个人商议。祖母倒是疼他,不过年事已高,家里的事儿也渐渐插不上手。
      他孤立无援,和武江合计了半天,想跟父亲生前的好友们套套近乎,谁曾想帖子连大门都进不去。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徐柏嘉觉得他这才二十一好像就到河西了。
      可是白白少了九年的富贵呢!

      “不过——”
      武江看着徐柏嘉一脸忧愁,没忍住出旁门左道的点子。
      “要不要去拜拜神仙观音什么的,总比坐以待毙好。”

      说着,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我刚吃闭门羹出来,听两个刚烧完香的过路人说什么庙香火很好来着,嘶……叫什么来着……”

      徐柏嘉插着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哦哦哦!芙蓉寺!”武江自信地点头,“没错,芙蓉寺!听说香火很旺!”

      “真的?”
      徐柏嘉挑起眉毛,有些将信将疑。

      而武江一脸笃定的样子,仿佛攥着的拳头都在坚定着一般。

      穷途末路之时,就算是告诉徐柏嘉去三拜九叩常来徐府讨吃的那条流浪狗没准儿他都可以去。
      这跟穷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徐柏嘉打算去搞一搞迷信。

      车辘轳声消失在芙蓉寺门前,徐柏嘉撑着武江的肩膀一跃跳下马车。
      要说这芙蓉寺也奇怪,大老远就看到低矮佛墙里供着的一尊金佛不说,就连迈入寺庙的台阶都是拿上好的和田玉砌的。
      哪有寺庙这么浮夸的。

      徐柏嘉耷拉着脑袋:“武江,你看,佛祖都快比我有钱了。”

      武江安慰的话在嘴边终究没说出口。
      要是这次佛祖不显灵的话,好像还真是这样。

      于是武江认同地朝着徐柏嘉点了点头。

      “……”
      徐柏嘉无言,叹了口气,一路踩着和田玉进了内里。

      不料这庙修得壕气冲天,却是门可罗雀。别说香客没见着,就连僧人都不曾出现。
      徐柏嘉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正对着的那块“功德无量”,牌匾旁边的蜘蛛网倒是很扎眼。

      “武江,芙蓉寺香火好?”
      徐柏嘉绕去香炉里望了一眼,眼底不免带着些嫌弃。
      “这薄薄一层灰,北郊的福永寺一个时辰怕是能烧完这芙蓉寺一年的香。”

      “……”
      武江沉默了一瞬。
      福永寺?芙蓉寺?
      他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他!听!岔!了!

      武江张了张嘴,看着徐柏嘉紧皱的眉头,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现在少爷濒临贫穷的边缘本就不高兴,万一再刺激,少爷一激动拉着他一起寻短见怎么办?

      于是武江拉着徐柏嘉入了佛堂内,拿了两个蒲团放在地下,一把给徐柏嘉摁了下去,自己也扑通一声跪在徐柏嘉旁边。
      “少爷,心诚则灵,不要拿芙蓉寺和福永寺比,不然芙蓉寺供奉的佛祖可是要生气的。”

      “……”
      徐柏嘉觉得武江说的有道理,于是虔诚闭上双眼:佛祖佛祖,你可要保佑我这辈子都能买得起溢香楼的桂花酒……

      待徐柏嘉叩首完毕走出佛堂外,那块“功德无量”上的蜘蛛网已被打扫干净,牌匾亮得出奇。
      四周传来沙沙作响,不知何时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拿着扫帚立在了一旁。

      徐柏嘉走着,偏头打量着他:僧人看起来很年轻,眉清目秀的,倒有几分贵气。
      见与僧人对视上了,他双手合十,朝僧人行了个礼。

      僧人对徐柏嘉望着,眼眸亮了亮,开口叫住:“施主请留步。”

      徐柏嘉脚步顿住,回头望着僧人。

      “贫僧见施主颇有眼缘,斗胆提醒施主一句,近来可要小心。”

      闻言,徐柏嘉心中一惊,和武江对视一眼,忙不迭追问:“此话怎讲。”

      僧人清了清嗓子:“咳……贫僧见施主印堂发黑,怕是……”

      徐柏嘉重复一遍:“怕是?”

      僧人:“怕是有破财之灾。”

      徐柏嘉:?
      武江:?

      三人面面相觑,武江最先察觉不对,朝着徐柏嘉耳语:“少爷,印堂发黑不是大病的前兆吗?怎么破财了?”

      “闭嘴!怎么能够质疑大师!”徐柏嘉狠狠瞪了武江一眼,转头又对着僧人笑出褶子,“求大师指点迷津。”

      僧人确是佯装闭上眼沉默了,半晌没答话。

      僧人愈是故作高深,徐柏嘉愈是心急如焚。

      “破财消灾?不对,破财消破财?大师,我可以供着芙蓉寺的香火,门口那和田玉台阶得换了吧!换!必须得换!换成翡翠!”
      “或者是,我愿出家半载,入芙蓉寺终日吃斋念佛,半载不入红尘。”
      “……大师您这袈裟不行,我给您重新定制,我请汴京城里最好的裁缝来扬州,用金丝玉线给您做袈裟。”
      “呜呜!大师我真的没有办法割舍纨绔的生活,没钱我会死的!您快指点一下我,真不行,以后我徐家盐庄我俩对半分!”

      徐柏嘉哀嚎:“大师!您!说!说!话!”

      见徐柏嘉如此心诚,僧人终于有所松动:“阿弥陀佛,施主不必这么激进,贫僧是真心劝导施主走出迷津,并不是贪图小利。”

      徐柏嘉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是我格局小了,不过您倒是指点我啊!”

      僧人端详他半晌,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
      抬手朝东边一指。

      “城东汪家女,娶之富焉。”

      【二】

      马车载着满满一车顺着朱雀街一路颠簸,最前方是徐柏嘉和武江并肩策马飞驰。

      武江看了看身后,六马并进拖着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稍显费力,可想而知徐柏嘉为求娶城东汪家女下了多大的血本。

      “少爷,”武江扬了扬马鞭,加快速度跟上徐柏嘉,“求娶个汪家女,您这聘礼带得也忒多了吧!”

      徐柏嘉不以为然:“她若能真让我消了这破财之灾,日后成亲了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我能给这扬州城买空来给她!这点聘礼跟我徐家那十四个盐场比算得了什么?”

      武江想想也是,沉默策马扬鞭一阵,继而又问:“那芙蓉寺的大师只说娶汪家女,又没告诉咱们得娶哪位,万一汪家有很多个女儿怎么办?”

      话音刚落,徐柏嘉就停在了汪家大宅门前。

      琉璃瓦,碧玺砖。
      斗拱飞檐,彩饰金装。
      金碧辉煌,府院连绵。

      就连门拔上的椒首都是实打实拿黄金造的。

      汪家修宅院这铺张浪费的奢侈程度,纵使是从小锦衣玉食挥霍无度的徐柏嘉见了也要沉默上个三秒。

      武江俨然忘了自己刚刚那个问题,对着汪家大宅闪着金光的牌匾惊得合不拢嘴。

      徐柏嘉回过神,拍拍他的肩:“小子,格局小了吧,城东汪家几多女啊?当然是独女汪芙啊,扬州城第一纨绔不知道?”

      “比您还纨绔啊…那很难…”武江喃喃道,又坚定重复了一遍,下了结论,“少爷想娶汪家女,很难!”

      徐柏嘉也知道很难,他自昨日从芙蓉寺回府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虽说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汪芙嫁一个陌生男子也不是什么唐突的事儿。但难就难在他爹死了,娘还是个后娘,时间紧急找不到媒人来迂回说亲,他只能自己登门提亲。

      他该如何说呢?

      一路上他都在打着腹稿,他打算见了汪芙父母,就声泪俱下地说自己一小对汪芙就心生爱慕,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她所以迟迟不敢来提亲。如今丧父之痛让他明白了人生只有一次,他不想因为错过而遗憾终生。

      若汪芙父母问他怎会爱慕汪芙,他就打算追溯到他和汪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在他六岁时跟着黎夫人去看扬州贵女们打马球,偶遇汪芙跟汪家主母也来赴宴,觉得甚是可爱,便心生爱慕。
      其实他都不记得这茬子事,还是武江提醒他俩人曾在幼年或许遇到过。

      不过这也说不通啊!汪芙小了他两岁,有什么比六岁的男崽看上四岁的女娃更离谱的事儿吗?

      结果,汪芙父母还真毫不质疑。
      汪家主君主母簇拥着徐柏嘉,给他摁在了红梨木凳上坐好。

      徐柏嘉如坐针毡,讲谎话都变得磕磕绊绊。

      “我懂我懂。”
      汪家主母笑着打断,亲自给徐柏嘉沏了杯茶。
      “你和小芙都是好孩子!打马球那会儿我也在,那会儿我就觉得你俩般配了!你看,果不其然吧,是缘分就躲不掉!”

      徐柏嘉哑然,看来吹牛逼棋逢对手。

      武江觉得自己找到比少爷更能狗扯的人了。

      成亲之事谈得异常顺利,徐柏嘉着急娶,他试探着问汪芙父母将婚期定在七日后是不是有些草率,谁能想汪父一拍大腿说七日太久了三日后就速速成亲。

      徐柏嘉惊,他没能想到汪家比他还急。
      这其中不能有什么诈吧?

      走出正厅,武江同徐柏嘉道喜:“娶贵女之路都如此顺利,说明少爷您准没事儿,黎家一定抢不走老主君留给咱们新主君的家产!”

      徐柏嘉的脑子也想不明白汪家这么有钱其中还能有什么诈,只觉得自己是被佛祖庇佑,心想着成亲后找个日子定要去芙蓉寺好好感谢那位僧人。

      于是不由得喜上眉梢,刚准备开口赞同武江,前方就传来一阵子动静。

      徐柏嘉和武江双双抬头望去,汪宅大门轰轰隆隆打开,除去看守大门的门童忙不迭地跑出去迎接,一群家丁丫鬟们也纷纷朝门口跑去。

      徐柏嘉还没弄懂这是个什么阵仗,就看到一女子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裙子提起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她那嵌着东海珍珠的苏绣碎花鞋。

      想来必是汪芙无疑了。

      家丁们争先恐后地抬着箱子跟在身后,手中捧着汪芙刚从朱雀街扫荡而来的早春新款——
      汴京城来的蜀锦刚到扬州就被她尽数买来,这个春天扬州贵女们只有看着她汪芙穿新料子的份儿。
      还有她将脂粉店一扫而空,光胭脂水粉就塞满了半个马车。
      银楼陈列出的那些个首饰她已然是瞧不上,她这次从银楼拿回来的都是去年隆冬和阿爹去汴京城给皇帝请安时看来的汴京城里时下最流行款式,就这她都不怎么完全喜欢,回扬州后还请了专门的先生给她改了改款才送去银楼打板的,扬州城的贵女怕是又是只能对着她的新首饰大眼瞪小眼敢怒不敢言。
      ……

      徐柏嘉看着汪芙在不远处指挥着家丁把东西抬进后院儿,拿手肘碰了碰武江:“觉不觉着她看着有点眼熟?”

      武江思索两秒,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着汪大小姐真的好费钱啊,少爷您可要想好了。”

      【三】

      “什么?一个快破产的人也敢娶我?!!!!!”

      凄厉的女声划破夜的宁静。

      汪芙怒摔筷子,银筷和白玉盘碰撞又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夜的宁静被划破两次。

      汪芙怒气冲冲:“他怎么敢的!养得起我吗他!”

      汪母连忙给汪芙夹了块她爱吃的姜汁鱼片安抚:“阿芙不气阿芙不气,阿娘阿爹在你笄礼之时都备好了嫁妆,保我们阿芙后半生荣华富贵。就算徐柏嘉没能斗得过他那后母,我们阿芙的生活质量可是一点儿都不会下降。”

      汪芙怒气值减了半成。
      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又有些不放心,开口:“扬州城物价年年上涨,距我及笄已是四年过去,那时的嫁妆能保我后半生无忧,现在可倒不一定罢。”

      汪父嚼着秋葵,闻言瞟了汪芙一眼,有些不阴不阳:“你也知距你及笄已是四年过去?那你可知当朝皇后多大?她十四!十四!人家十四当皇后,你十九了好不容易有人敢上门提亲,你居然还在这操心钱够不够花!和你那娶不到老婆的哥一个德行,我汪家怎么出了你们这两个孽畜!”

      汪芙哑然:感觉有被侮辱到。

      汪父不快,重复了遍:“孽畜!”

      汪芙:“……”

      汪芙扬州城第一纨绔的绰号可是声明远扬,怕是远在汴京城里的皇帝都略有耳闻。
      美貌确实是美貌,纨绔也是真的纨绔,她扫荡朱雀街的样子怕是皇城里的公主都没她阔绰。她小的时候是扬州城各个达官贵人家都想争的儿媳妇儿,长大了是家家不敢娶的吞金兽。

      见汪芙又垮下去的脸,汪母又急急掐了把训斥她的汪父,满脸堆笑地劝道:“阿娘知道物价在涨,你阿爹每年都会往嫁妆里添五百两黄金。今天那徐柏嘉来提亲,下午我和你爹看了看库房,又给你加了黄金三千两,金丝楠木美人榻一床,极品樟木箱十五个,步摇也紧着名贵的给你拿了九支,连城诀、初春令、染青桑……”
      “还有田产银票现银不计其数,等你嫁过去了徐家怕是得腾出一间房来给你摆嫁妆。”

      汪芙这才满意,拾起银筷夹来刚刚那片姜汁鱼片塞进嘴里。

      汪母看她态度缓和,抬手替汪芙理了理碎发,终究没忍住唠叨:“阿芙,能嫁就是好的,你阿爹说的对,扬州城谁敢娶你?能有个徐柏嘉来就不错了,你甭管他这个娘那个娘是亲娘还是后娘,你也甭管他安了什么心肠来娶你,没有什么能比你嫁的出去要紧!钱我们汪家有的是,我们汪家最缺的就是姑爷!那徐柏嘉原说七日后成婚的,你阿爹生怕他反悔,将婚期立刻定在三日后了。要不是来不及准备,阿娘可真想你今晚就嫁啊!”

      “……”

      汪芙听得一口鱼片卡嘴里,半晌悠悠翻了个白眼。

      【四】

      转眼间汪芙同徐柏嘉成亲已过了四日。
      她本以为自己会各种不适应各种想家,但其实并没有。

      她甚至还蛮喜欢这里的——徐府虽没她娘家大,但地段确实极好,占据着扬州城最好的地盘,闹中取静。
      她们汪府大归大,不过城东终究冷清了些。

      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小桔常常望着徐府外的人来人往,想着怕是小姐住这儿购物的频率都要比以往翻个倍。

      厅堂派丫鬟来传早膳,汪芙提着裙子往厅堂迈去。

      住在徐家的这几日,汪芙格外舒心,因为她发现徐柏嘉同她一个德行,也算是纨绔见纨绔两眼泪汪汪了。
      譬如她发现徐柏嘉早膳也不爱吃府里自家做的,和她一样偏爱琼堂的山参鲍鱼。

      出嫁前琼堂的早膳也是她的最爱,不过她那深谙养生之道的老爹偏偏说早晨不宜大补,愣是逼着她早上喝粥。

      汪芙觉得,嫁人最大的好处可能就在于早膳山参鲍鱼自由了吧。

      而徐柏嘉和汪芙一样,也满意的不得了。
      他觉得怎么算自己都是赚的,他爹留下的十来个盐场加上汪芙带来的嫁妆,低调点说他们小夫妻俩俨然已是扬州城子弟中的资产翘楚,若是往高调说,他觉得扬州城各大名门望族也不能够有比他和汪芙手头流动资产更多的了。
      更赚的是,汪芙长得还漂亮,除了脾气不怎么好外(例如新婚当日由于没有吃饱而逼着徐柏嘉立刻去德安楼给她买肘子),简直毫无缺点。汪芙多好啊,这名字一听就旺夫!简直就是他的吉祥物!完美老婆!

      于是徐柏嘉一高兴,成亲四天就给汪芙买了四天的肘子。
      天天不落。

      见汪芙来到前厅,徐柏嘉忙给他的吉祥物老婆拉开紫檀木凳拥着她坐下,跟讨夸似的咧着嘴笑:“瞧!今早就给你买肘子了!怎么样?感动吧?我让武江丑时就去敲德安楼掌柜的门,愣是逼着他提早了三个时辰开工,这可是今日扬州城第一只肘子呢!”

      汪芙抿了抿嘴,她其实想说大早上没胃口吃肘子,不过丑时逼着掌柜做肘子虽然听起来脑子不是很好,但这倒也算是她新婚丈夫的一片心意。
      毕竟他们纨绔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非营业时间吃特定食物,更彰显了她汪家阿芙的尊贵呢!

      于是汪芙笑了笑,拿起金筷夹了一小块肘子——时代在发展人民在进步汪芙在嫁人财富在变多,自离开家感觉可支配收入就更多了。
      汪芙的嫁妆塞满了整个西厢,徐柏嘉的宝贝也铺满了东厢房。她望着满屋子的金银财宝,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小银筷丢掉命工匠打了几副金筷来。

      据她所知,皇帝家里都还在用银筷呢!自己又是快人一步的富贵!

      虽说徐柏嘉娶汪芙是受了高人指点,但他很有人夫的自觉性,早膳时开始每日的行程汇报,比皇帝上早朝都准时:“今日我要去拜访一下我爹生前的好友,走走关系套套近乎。”

      自从徐柏嘉娶了汪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叔叔伯伯虽会在身后诟病他不孝丧期才过去不久就办喜事,但多少看在汪家的富贵上也不会让他吃闭门羹了。

      汪芙点头:“那你回府的时候记得去满月楼给我买点桃酥带回来。”

      徐柏嘉应下,张嘴吃了口肘子,想着这次的肘子不够烂应该再炖上半个时辰的。

      此时,武江急匆匆地跑进来:“少爷少爷!黎夫人娘家的府兵占了盐场!”

      徐柏嘉嘴里还嚼着肘子,眯着眼答:“少爷什么少爷,现在要叫主君了你还……什么?!”

      不是吧?都娶了吉祥物了还要破产?

      不止是徐柏嘉,汪芙也为徐家格外担忧。徐柏嘉丢下筷子就快马加鞭带着武江朝盐场跑,剩她一人在府上胆战心惊吃完了一大块肘子。

      入夜,徐柏嘉仍是未归,汪芙和小桔坐在西厢面面相觑。

      “小姐,姑爷家的盐场不会真要没了吧?那可怎么办,岂不是没钱了!”

      好问题。
      汪芙也在担忧这一点。

      汪芙绕着西厢来回踱步,时不时被地下的金箱子银匣子绊到。
      她问小桔:“阿爹阿娘说这些嫁妆够保我后半生无忧,我心里没谱,你跟在我身边日子最多,你算算这些够不够?”

      小桔摸着下巴,开始认认真真为她家小姐盘算起来。
      “嗯……我觉得吧,这些应该够小姐花四十载的。”
      “因为小姐成亲后比在家里还能花钱了,以前在主君的看管下,小姐在家早膳很少吃琼堂的山参鲍鱼的,如今小姐连早膳都格外浪费了。”
      “所以我觉得这样算的话,小姐的嫁妆只够挥霍四十载。”

      小桔的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汪芙有些苦恼:“徐柏嘉这个废物!要没钱了还来娶我!”

      小桔点头:“嗯嗯!废物废物!”

      汪芙有些害怕:“他那个后娘都来抢他的盐场了,一定也会抢他放在东厢房里的奇珍异宝吧!”

      小桔点头:“嗯嗯!会抢会抢!”

      汪芙有些不舍:“那他既没他爹留给他的盐场了,又没东厢房那些值钱的宝贝了,那西厢的嫁妆要养着我和他两人,那岂不是只能花个二十年了!”

      小桔惊恐:“嗯嗯?小姐的钱为什么要带着姑爷一阵花?”

      汪芙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听到小桔继续建议:“这是主君主母给小姐的钱呀!小姐,我觉得咱们还是回府吧!这人嫁不得,我们小姐是能过没钱日子的人吗?您还是跟姑爷和离吧!”

      汪芙咕哝:“你的建议,有点……”

      小桔打断她:“小姐!有点什么呀有点!您心肠怎么这么软!您和他才认识几日呢!听小桔一句劝,咱们不趟这趟浑水!而且,是您甩他,不丢人!”

      汪芙眼眸亮了亮:“有点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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