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总是发呆怎么办》莫十洲

20、决裂

　　“烟雨，烟雨。”

　　“烟雨……”

　　李见真在宋烟雨面前晃了几下手，这次宋烟雨发呆时间也太久了吧？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宋烟雨听见有谁叫他的名字，转头往自己身后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倾斜着朝下延伸的楼梯。他伸出半个身子看到楼梯下面的李见真在朝他挥手，他嘴上应和着让李见真站在那里别动，自己找下去的楼梯口，刚踏上台阶，一股眩晕感从脚底上升到头顶，整个人就要往下面栽过去。

　　宋烟雨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要滚下楼梯，喊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搭在膝盖上的小臂。宋烟雨眨了眨眼睛，恢复视野中的能见度。站起身来冲地板跺了几下麻了的腿脚，走过去，依靠在一旁的楼梯扶手上。

　　他看着站在比自己低两三层台阶上的李见真，像是从没见过的一个陌生人，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沉默良久，问了个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我昏迷那段时间，除了平生的事儿，还发生了什么？”

　　“没有啊。”李见真推了推眼镜，在宋烟雨提出这个问题时，汗已经从后脖颈顺着背流下。

　　“那你和张肃都没见过，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不喜欢你？”宋烟雨不解，这么想来这群人肯定都瞒着什么事儿不让他知道。

　　他醒的时候，霍青昭正在准备考研相关的事情；沈凌云已经被沈家送出国了。见真突然带了一个叫王尚的人给他认识，说是沈雪男朋友，并且他们两个要搭班一起开家理发店。

　　离宋烟雨被打的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正值春节前，宋母提前给公司放了假，早早过来守着宋烟雨，生怕他醒过来之后身边没人。也正是宋母的过度紧张，才让宋烟雨睁开眼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趴在他床头睡觉的宋母。

　　宋烟雨睁开眼看到的陌生天花板让他恍惚，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晕过去之前映入眼帘的那张缺了一条腿的破木椅。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有点吃力，但是能够感受到骨头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单纯的没力气。

　　他努力侧过脸看着熟睡中的宋母，心里不由得生得一丝纠结：懊恼、忧虑、担心、害怕交叉混合着，把他丢进了搅拌机一寸寸的吞噬殆尽。

　　他突然反应过来，觉得不止呼吸不畅，宛如吞咽不下的那口饭菜卡在食道里让人堵的要晕过去。身体内部的器官随着这丝纠结开始闷闷的疼了起来，像刚学游泳时总是被水呛到，呼吸道发疼的人头皮发麻，疼的人抓耳挠腮，却又因为触碰不到无法快速缓解；不如皮肤被划伤后，能用指头摸到，更让人感到心安。

　　宋烟雨加快的心率让心电图机响了起来，宋母猛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迅速摁下墙上的呼叫器，自己也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带着一群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护士。我儿子突然心率加快了，是不是有醒来的希望！”

　　“嫂子，你别着急。等咱们到病床前就能看到具体情况了。”

　　“对啊对啊，嫂子啊。下次摁了呼叫器，就不用再跑来找我们，我们那边接受到就过来了。”

　　“哈哈哈，我这不是怕你们万一在查房没听到吗，多跑一趟也没事儿，权当锻炼了。”宋母不在意的摇头，看那神情就是没把几人的话听进去。

　　“妈……医生说的对……起那么猛……对你心脏不好……”

　　“我心脏好不好我能不知道，你就是瞎操……”宋母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不对，她看向病床，宋烟雨正冲她笑。

　　“……烟雨……”

　　“快，你们几个上去检测数据，赶紧的。小刘，你去把王大夫叫来，就说306那床的病人醒了。顺便把那群实习的带过来。”医生和护士们快步跑到病床前，检查着仪器，又问宋烟雨感觉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母不敢相信宋烟雨醒了，她愣在原地，直到宋母又听到一声喊她的声音，才跑了过去。

　　“妈，愣着干嘛？过来坐着。”

　　“哎——好好好好。”

　　宋母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看着进进出出的医生和护士，她有点不敢往病床上看，她怕一切还在梦里。她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给宋教授打了电话：“老宋，你来一趟。我心里慌得很。”

　　宋教授的学校快要放假了，他今天去学校就是想着趁早把学生的考试题出了，每年都用不上他监考改试题，还不如提早申请放假去医院陪着宋烟雨。哪儿想刚把申请批下来，宋母的电话就来了。宋教授以为宋母身体不舒服，电话没挂一路和宋母打着电话，开车飚到了医院。

　　病房门大开着，有不少医护在门口站着，宋教授心里一紧，慌乱的挤开那群年轻人，在满屋人里找到坐在床上哭着的宋母。

　　“娟姐，娟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宋教授摸了摸宋母的额头，又搭在胸前感应着心跳。

　　“没事……，老宋，我这是高兴的。”宋母攥起宋教授的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高兴？高兴哭什么呀？”宋教授丈二脑袋摸不着，不明白他媳妇到底在哭什么啊。

　　宋母只顾哭，不理他。宋教授不知道回答干着急，一旁却有声：“爸，妈可能在高兴我醒了……”

　　“你醒了？你醒了就能把你妈整哭了？你可真有理，你醒……”宋教授听到这莫名其妙的理由立马回怼，结果看到在医生包围圈里朝他挥手的宋烟雨，直接刹住闸，愣住了。

　　“……烟雨？”

　　“嗨——”

　　“老宋……呜呜呜……烟雨真醒了，对吧？”

　　“对，醒了。我也看的是醒着的。”

　　“哇呜呜呜……”宋母的哭声更大了，宋教授也没忍住眼眶湿湿的，他连忙拿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

　　“老哥，嫂子。孩子醒了是好事儿。别哭了啊，等在观察一阵，没什么问题就能出院了。”王大夫让护士长招呼着屋里的人推着仪器先出去，自己看着哭的正起劲的老两口开口安慰：“看看这孩子真会挑时间，春节前醒了。今年春节不就能一家团聚了嘛！”

　　宋母擦干眼泪，抽泣着说：“是是是，确实是。谢谢医生了。真的太谢谢了。”

　　“对，对。谢谢王老弟了。没有你们的努力，烟雨也不可能这么早就醒了。”宋教授连忙伸出手和王医生握了几下。

　　“可别，可别。这也不是我们的功劳，还是咱孩子身体素质强，你们照顾的也贴心。那我就去继续忙了。你们一家肯定想说点话。”

　　“好嘞好嘞。”

　　“谢谢医生。”

　　宋烟雨从宋教授和宋母嘴里知道了在他昏迷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晚上宋平生来送饭的时候，才知道他哥醒了，激动的他抱得他哥呼吸不上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宋烟雨这才得知，宋平生中考考的不错，考上了离家很近的那所尖子高中。这让他很欣慰，宋平生成绩一向不错。

　　后来李见真带人来探病，又从李见真那里诈出了宋平生的事儿。他就说怎么他醒了之后除了偶尔从宋平生嘴里听到过张肃，他爸妈就表情变得很奇怪。之前经常提到他，醒了之后谁都说了，就连沈雪和她男朋友的事情都要给他讲一讲，却没提起过张肃的事儿。原来大家都瞒着宋平生，怕他受到刺激想起来那段屈辱。

　　但是，李见真说自己高考失利，没能考上大学，这让他不信。李见真的成绩他心里有谱，最差也能走个三本。怎么会高考失利到专科都没有考上？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害，就是感觉。你别想那多，快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回去应对那群人呢。”李见真扬起来的嘴角都僵掉了，一定不能让烟雨知道。不能让他发现不对劲。

　　“真的？”

　　“那当然，我说的你还不信？”

　　“行，那我去睡了。”

　　好不容易哄走宋烟雨，李见真走下楼梯，坐回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杯子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

　　当年，沈凌云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张肃去作证，宋平生的案子才得以解决。只不过，他们几个去找那群混混并不顺利，好不容易删了照片，案子也结了。霍青昭和沈凌云、王尚他们也返校了。想着这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也收到通知可以回学校了。

　　张肃这王八蛋，却去自己学校举报他不在校这段日子进了少管所，还参与两到三次打架斗殴事件。马上高考了，只要不是什么特别能影响学校的事情，学校都能把这事儿压下来。张肃举报的事情都是校外发生的，理应是不归学校负责的，况且自己成绩好，学校不会整得太难看。结果张肃拉了横幅在校门口大闹，自己只能被校方以影响校风校貌为由劝退了，没能参加考试。

　　虽然觉得很可惜，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自己绝对不能让宋烟雨知道这个事儿，以宋烟雨的性子，本来就因为平生的那件事对张肃已经忍耐到极点了，平时不是顾着张家阿姨和叔叔的面子，早就把张肃打了。

　　如果让宋烟雨知道，张家和宋家两家在这条老巷子里会闹得人尽皆知，这些都不重要。宋平生已经忘了这段事情，难保张肃那个丧尽天良的，在去刺激宋平生让他想起这段不好的往事。宋平生能健健康康、安安稳稳过好这一辈子这才是重中之重。

　　李见真放下水杯，起身把灯都灭掉，就茶几上的一台夜灯。趁着这微弱的灯光躺倒沙发上盖好了被子。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在沙发上翻了两次身都没能想出来解决办法。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伸手将台灯关掉。

　　宋烟雨半躺在李见真的床上，闭上眼想着自己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不论是谁总是避开在他面前提张肃这个人。当时仅仅是觉得因为平生才这样的，现在想想或许没那么简单。一定不会是单单因为平生的事情，还有别的事，而且肯定和见真有关。

　　但是，身边的人没一个提这件事的，自己又无从下手，这可怎么办啊。宋烟雨搓了搓脸，睁开眼看着掌心里的纹路，还是觉得没头绪，身上何徐行的外套引起了宋烟雨的注意。或许，何徐行有办法呢？他可能会有门道吧？不用可能，他肯定有，但是自己哪儿好意思开口啊，和他熟的是宋教授又不是自己。

　　何徐行可能是自己找到真相的唯一办法了吧？能问吗？能是能，他会帮忙吗？应该会吧？

　　宋烟雨掏出手机，把何徐行的手机号调到待拨出状态中，还在犹豫。他不确定这人会不会帮忙，毕竟自己和他还不是很熟啊。宋烟雨正跑神，没拿稳一不注意手机滑落砸到了脸上，他揉着被砸到的地方，挣扎着起来跪坐着床上把手机拿起来时，电话已经拨了出去。他心跳加快，手足无措的要关掉通话，屏幕却显示着通话已经接通了。

　　他不得不放到耳边。

　　“喂？烟雨，这么晚了还没睡吗？”何徐行听起来，像是也没睡，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嗯……有点事儿耽搁了。”

　　“哦～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一点，但也不重要。小事，我自己能解决。”

　　“能解决就好。你要是还烦恼，可以给讲讲，我给你分析分析？”宋烟雨听到那边有放下书本一样的声音。可能还在公司？

　　“……就是……”

　　“嗯，你说。”何徐行放下手里的笔，认真听对面人说话。

　　“哎呀，怎么说呢？就是见真他们瞒着我件事情，对我来说，挺重要的。但是我身边没人愿意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去给你查查。”

　　“不用……我自己能……”

　　“没事，咱们俩一起查，进度更快一点。也不耽误你的事儿。”

　　“……谢谢。”

　　“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就——谢谢你今天送我去医院，谢谢你帮我查这件事，还有谢谢你的外套。”宋烟雨听到何徐行答应帮他查，心里松了口气。身心放松下来往后躺了下。

　　“没事。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啊——对了，你的衣服。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拿？”宋烟雨脱下身上的外套把它放到一边，看着自己穿了半天就皱巴巴的，心里嘀咕着自己以后一定不会穿西装，打理起来太麻烦了。

　　“等过两天公司没事儿了，我就去。检查你的学习进度，顺便拿衣服。”

　　“行，我等明天回家把事情都解决好了，就把衣服给你拿去洗洗。”

　　“你不在家？”何徐行愣了下，没想过宋烟雨居然没回家。

　　“没……有点事儿，住见真这儿了。”

　　“是这样啊。那你打电话影响李店长休息吗？”宋烟雨听着对面的呼吸声，搭在眼睛上的胳膊挪到了肚子上。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儿？

　　“不会。我不和别人睡一个屋。我来这边借住，见真都是给我换放在他这儿的床品，他去睡沙发。”宋烟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替自己解释两句，放别人问，自己才懒得去解释。

　　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宋烟雨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奇怪，但是想到人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可能自己是觉得和何徐行关系亲近了吧？才开口解释的？

　　“睡的习惯就行。”

　　“嗯……那晚安？”

　　“好，你睡吧。明天一早就把你要的东西发给你。”

　　“好。”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