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小玫瑰》宋九音

16、第 16 章

　　大黄牛载着张秦和林书澈一步一步走在山间里，走向两人不同的分叉口。

　　林书澈的衣服鞋袜从上到下都是新的，完全就是大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样的他坐在老旧的牛车上非常的不合时宜。

　　身旁的张秦也换上了新衣服。这是张秦一直存放在箱子底的衣服，他一直都没舍得穿，想等着在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再穿上，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今天，他找出来穿上，只是衣服在箱子里被压得太久了，衣服上全是褶皱，这是他唯一一套没有打补丁的衣服。

　　张秦急促地扯扯衣服，希望衣服能变的平整一点，但丝毫没有什么作用，然后不好意思看着林书澈小声的解释说他是不想给林书澈丢人。

　　林书澈听完却鼻子酸酸的。

　　以往去小镇上的时候，一路上两人又有说有笑的，看见路边有漂亮的花的时候，张秦还会跳下来给他摘花，但是今天两个人都沉默了。

　　唯有车轮在山路上走过的声音，嘎吱嘎吱，在小路上很安静，非常安静。

　　这条路，林书澈也算是走了很多次，这条路上除了山就是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可是林书澈却有诸多的舍不得。

　　身边的张秦认真地赶着车，林书澈盯着他的背影看。

　　很快他们来到了小镇上，两人又直奔着邮局。

　　邮局就是他们约定的地点，林书澈的同学会在这里等着他。

　　小镇上甚少能看见汽车，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辆汽车停在邮局门口。

　　是张秦先发现的，他轻轻地推了推林书澈：“林书澈，那辆车是来接你的吗？

　　林书澈看着汽车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看见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跟林书澈年纪一般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身昂贵的衣服，长得也很好看。

　　从车上下来的少年正是林书澈的同学，梁光耀。虽然有四年没见到，但双方都跟分别的时候没什么变化，都能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梁光耀上前激动的抱着林书澈，说他来晚了，现在就带他离开。

　　在看见张秦的时候，梁光耀随口问道：“他是......”

　　还没等林书澈说话，张秦抢先道：“我是受林老爷的嘱托照顾林少爷的。”

　　梁光耀哦了一声，那就是林家的仆人了，他激动地拉着林书澈的手，诉说着多年来的想念，诉说着在知道林家的事情之后，他也一直在找他。只是没想到林书澈竟然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过，还好，还是找到林书澈了。

　　张秦已经知道了林家跟梁家之间的关系，可以算的上是世交。

　　将林书澈送到的他的同学身边了，他的同学带着司机，开着汽车，家里也很有钱，应该能好好照顾林书澈的。

　　他看的出来，林书澈的同学应该能对林书澈好的，梁家也应该会对林书澈好的。

　　他平安的将人送到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张秦承认自己是没有勇气看着林书澈离开的。

　　张秦对林书澈道：“我要赶去卖粮食了，林书澈再见，你要永远开心。”

　　他念书不多，不会说出什么分别的话来，只能有最质朴的语言说出最真心的话。

　　很多很多话在昨天的时候已经都说过了，今天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秦说完，赶着牛车离开了，他的背影显得有些慌乱。

　　林书澈看着张秦的背影，牛车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梁光耀吩咐司机将林书澈的行李放在汽车上，拉着林书澈上车：“别看了，我们走吧。”

　　他有点不明白，只是一个仆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平民百姓跟他们是不一样的，穿的衣服都是皱皱的，真是难为林书澈跟一个仆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

　　梁光耀道：“林书澈，这么长时间让你待在这种地方，你受委屈了。”

　　林书澈默默地收回了手，认真道：“在这里我没受过委屈。”

　　梁光耀笑了笑，显然不信，跟着一个这么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受委屈，要不然林书澈也不会给他写信，林书澈以前是什么家境他很清楚。

　　就刚才张秦穿的衣服看着就脏死了，他们家的下人都不会穿这么脏的衣服。言语之中全是对张秦的嫌弃。

　　他看了看林书澈，还好，林书澈还是跟原来一样穿的干干净净的。

　　梁光耀：“还好你家的下人还懂点事。”

　　林书澈：“张秦不是下人。”

　　在车上，梁光耀跟林书澈炫耀了家里的情况，让林书澈放心的跟他离开。

　　梁家现在在跟樱花国做着某些生意，世道越乱，他们就越挣钱，等到乱的不行的时候，他们梁家到时候就一起去狮子国。梁光耀告诉他，像他们梁家这样的人很多，所以让林书澈不用担心，他会一直对他好的。

　　躲在角落里的张秦安静的看着汽车开走了。

　　林书澈离开了，离开这里了，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张秦慢慢地走在路上，看见卖糖果的摊贩，他总会想到林书澈喜欢吃糖，可是现在林书澈不在了。

　　张秦后悔以前为什么没给林书澈多买点糖果。

　　“刚炒出来的瓜子很香来点吗？”

　　每次来小镇上的时候，张秦都会买花生跟瓜子，那老板已经认得张秦，在看见他的时候，熟练地称了两包。

　　“要。”张秦熟练地付钱，接过包好的花生瓜子，小心地放进口袋里，林书澈喜欢吃，他看见这些肯定开心，张秦已经想到了林书澈开心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笑，一会回去就给他。

　　往前走了两步，张秦脸上的笑容忽然凝结了，他忘记了，林书澈已经离开了，他刚才亲自送他离开的，没有人会在他的身边开心地吃着瓜子了。

　　林书澈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一个少年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出现在小镇上。

　　他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脚上的新鞋都脏了，但林书澈的速度依旧没有停下来，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回家，回家找张秦。

　　在小镇上的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林书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当他要跑上前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张秦正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不停地擦眼睛，袖子上湿了一片，看上去哭了有一段时间。

　　这里很偏僻，不会有人经过，更不会有人看见他哭了，唯有大黄牛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陪着他，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张秦的肩膀安慰他。

　　一人，一牛看起来那么的孤单。

　　这是林书澈第一次见张秦哭。高高大大的一个大男人哭起来就像一个孩子。

　　林书澈紧紧地咬着嘴唇，他离开了那么长时间，张秦一直就坐在这里哭吗。明明他就舍不得，可是他还是希望自己离开，自己却躲在这里哭，他要哭多长时间呢。

　　林书澈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幸好，还来得及。

　　幸好，他知道了自己的内心，他喜欢张秦。

　　张秦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却一直都给自己最好的东西。

　　林书澈不是木头，他看的见，也听得见，也能感受到。

　　这么长时间跟张秦相处在一起，他已经慢慢喜欢上张秦，不想离开他了。

　　张秦对他真的很好。张秦说会好好照顾他，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张秦为他做的事情他都知道。

　　每一次出去干活的时候，张秦都会给他带好吃的回来，每一次他都会将东西保护的很好。

　　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张秦去邻村打柜子的时候，也是经常给林书澈带好吃的回来，用香蕉叶包着。担心林书澈嫌弃，张秦还给他解释说这不是吃剩下的，而是他提前跟雇主家要的，没有人碰过，是干净的。

　　每次看着林书澈吃东西，他就在一旁憨憨的笑。

　　他会将自己唯一的仅有有的东西都给林书澈，张秦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哪怕从一开始张秦就知道自己跟他没有关系。

　　在林书澈跟他生气的时候，张秦也从来没有跟林书澈说过一句重话。不仅如此，如果是其他人说林书澈的不好的时候，张秦马上就站出来维护他，所以村子里的人也不会再随便乱说林书澈的闲话。

　　林书澈拖着行李箱抱着东西一步一步地走到张秦身边。

　　“张秦。”

　　听见熟悉的声音，张秦以为自己听错了，林书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林书澈已经坐着汽车离开了。

　　“张秦，我快累死了。”

　　张秦一怔，绝对没有听错，是林书澈的声音，只有他的声音才会这么好听。

　　张秦转身，看到了最难忘的一幕，林书澈站在他身后，手上抱着一个竹筐子，林书澈笑道：“张秦，这几只小鸡很好看，我们再养几只吧。”

　　张秦脸上全是泪痕，眼睛红红的：“你，你怎么回来了？”

　　他亲眼看着林书澈跟他的同学离开的。

　　林书澈的心在这一瞬间很软很疼，一种酸酸的情愫在他的胸口蔓延。

　　他什么都不管，上前抱着张秦：“张秦，我不走了，我想留在这里，我想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