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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偕而南行 ...

  •   紫曜君剑行偏锋,锐利杀气层层叠叠连绵不绝,解连环意在护人,剑意沉稳而不失先机。药退了几步,提起裙摆拔步狂奔!
      影卫没有跟上来帮忙,定然是被这人的同伙缠住了。现在连环拖住他,她必须赶紧跑回镇里找小侯爷,才能让连环专心对敌。
      瞥见药的身影一溜烟跑远,紫曜君面色一变,手中剑势陡然多出三分凌厉。解连环挺身阻路,剑挽秋风,杀气渐渐弥漫,周身三尺处风声嘶嘶,龙吟细细。紫曜君硬逼一步,铮然一声,剑光扫过耳边,本能飞身倒退两步,却只觉面颊一痛,一线鲜血滑落,飞散剑气之中再无痕迹。
      两尺宽的小路,解连环剑意如风,横剑身前一夫当关,生生逼得紫曜君无法再进一步。她身后药运起轻功,不过半刻便跑得只剩一个小小背影。
      紫曜君扬起剑尖,“水晶壁?不差。”
      “……”每次听到这个招式都会被雷劈中的解连环面容抽搐一下,强自忽略。
      这就是每回到了武林大会上,龙渊弟子从不似其他门派那般一边过招一边报招式名称的原因。
      虽,虽说是自家门派剑法,招式剑意都可算独步江湖,但是啊,龙渊剑法的招式名称永远是龙渊派弟子们心头莫名的大雷——这个秘密,江湖上尚未有人知晓。
      “不过,就算解姑娘今日使出叹息之墙,云林派也要拼上一拼!”紫曜君剑尖一抖,话音方落,却见解连环收了守势直转进击!心下一凛,剑势已到了眼前,横剑格挡扛下一剑,周身却一阵锋锐刺痛,眼看剑气如刃,脚下土地已迸裂数道,紫曜君银牙一咬,一掌向解连环胸腹之间生生赞去!解连环旋身飞起,半空中扭转剑势,四周剑风聚拢而来,只听一声龙吟,紫曜君硬生生被剑气扫飞起两丈来远,直直摔进农田草垛里。
      “堂主!”埋伏在一旁支援的一名黑衣人冲出来,急急将自家堂主从草垛子里挖出,顾不上解连环杀气未散,扛起紫曜君飞身纵起,几个起落便不见人影。
      要命,他再多说几个招式名称,她怕是会被雷得倒地不起,只好直接让他闭嘴……解连环苦着脸还剑入鞘。转身去追赶药,刚跑几步,心下乍然思绪万千。
      紫曜君那一掌看似寻常,招式力道,却分明是前段日子被云林派杀了头目继而解散的七石马帮绝式“七石掌”。若被击中,飞出两丈的人便是她了。
      云林派灭了那帮派,还把他们的招式也学了去?难道最近的暗潮,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先找到药,再给师门传信吧。以云林派最近的动作来看,师门暂时还不会跟他们对上,只要做好防备便可。
      “放开我!”
      是药?!
      足尖一点,枝头落叶纷飞而下,解连环身子腾起丈许,须臾间已到了声乱之处。
      “我说了放开啊——”
      抓着药一只手的黑衣人正想扭过她身子点穴,药猛然往后一退,身子撞进他怀里,随即抬起脚狠狠一跺!黑衣人痛叫一声,药没被抓住的手已一翻,两指狠狠往上捅去!
      差一点被戳中双眼的黑衣人飞快后退,药半转过身子,一提膝盖,一击必杀!
      解连环落到地上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倒地的黑衣人翻着白眼捂住某个重要位置缩成一团。药的头发散乱了一半,衣袖撕了一截,气喘吁吁,却还是好好站着的。
      她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
      “连环!”药飞扑过来,“你没事吧?”
      “嗯。”拉着她仔细看了一遍,除了手腕被拉扯出一圈红痕外,没什么伤。解连环刚松下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清清喉咙问道:“药,那招……谁教你的?”
      “哈?”
      “就是……嗯咳!撞人……那里。”
      咦咦——连环在脸红呢!药睁大了眼睛,直到看得解连环眼光漂移,才想起老老实实回答:“依晴用的时候很有效,我就找她学了。”
      “……”
      解连环的药宝宝观察日记:
      药虽身骨不佳无法习得高深武学,但悟性一等。
      另外,跟小侯爷来往需密切关注,不能让药单独跟那对主仆交游!
      “连环,不跟影卫大哥传信可以么?”
      “没事。”
      “那,我们往哪儿走?”
      “先上南边。千瀑最近总没消息,许是千疏出事了。”
      谢千瀑平日里没事就爱劳动苍鹰传信炫耀他一刀一剑走江湖,可真出了事反倒总是一声不吭独自提刀解决,这些年下来大伙也都能估摸出几分情形了。
      她在虎原走了很久却没收到什么风声,诀谷那边也无一丝音信,便只能推测千疏在南边出了事。既然往南走……还是给大哥那边带点消息吧。
      “药,帮我挑些礼物好么?”
      “嗯。”

      千疏现在很烦恼。
      风寒一症本是可大可小,但她不生病则已,但凡一病,便是天翻地覆。就因为这样的身子太麻烦,平日里她都十分注意调理,只是这些日子忙碌,又遭了这趟水淹风吹,终于没能撑住。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低低咳嗽的她连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无,哪里还能唤苍鹰来传信通知兄长?偏偏还是倒在千劫庄,更添一层麻烦。
      只是……勉强抬眼看看坐在房里盯着小药炉的那丫头,明明是瘦弱得风一吹就跑的背影,却已在那儿守了整整两日,谁来劝都拉不走,摘下她面纱时也不让别人瞥见一眼。想到这儿,又觉得那恼人的烦躁稍稍消了些许。
      “起来喝药罢。”熄了药炉,林十二端着药碗慢慢坐到床边。千疏叹了一声,撑着坐起来,伸手就想接过药碗,却跟前两日一般,林十二瞪起水濛濛的眼,于是她便放下了手,任她一勺一勺把药喂来。
      倒下之前,千疏想了很久林十二趁机下毒报复的可能。可真倒下的那一瞬,她忽然就笑了。这丫头那样的心高气傲目无下尘,哪里会做趁人之危这种把戏。
      更何况,比起给人下毒,这丫头更愿意下在自己身上罢。
      “真是‘良药’啊。”喝完了一碗药汤,千疏往床头一靠,半笑不笑地下了结论。
      病倒以来她吃什么都没甚滋味,这药汤却能让她都尝出味道……
      “哼。”林十二冷冷笑了声,放下碗掏出绫巾,轻轻擦去千疏唇边药汁。这家伙话里有话,分明是讽刺她小气,用苦药报复那次的事情——这倒是真的,她也就没啥好辩解。
      唇边的手,指尖冷凉,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细细的血脉都看得见。这样的手,是常年碰触毒物的人才有的。千疏面上的些微笑意,不知不觉悄然隐去。目光悄然移到她面上,依然是苍白容色,那双眼,也依旧仿佛是随时会烧尽了生命一般的灿亮。
      “医者不自医么?”握了绫巾,林十二瞧着千疏因为风寒而烧红的面容,艳若三月桃花的颜色,却并不让她觉得开心,“你这种人,是怎会做医者的?”
      她的话音极低,三步外便不可闻。可是她坐得太近,千疏便知她是在问自己。
      是啊,她这种人……看起来温柔可亲,善良悲悯,其实却是自私又讨厌麻烦的性子,怎会是医者?
      千疏笑了,慢慢地回答:“因为,不做医者,便只能做毒师了。”那个选择,当年便已定下。
      不想再被毒牵着走,失了心魂,如此而已。
      仔细想想,若不是因为兄长,她现在,应该也是搅得江湖不得安生的毒师。那是师父的愿望啊,差一点,也成了她的志向。
      “那你呢?”她咳了两声,拨开挡住视线的长发,状似不经意地问坐在眼前的人,“你为何会是毒师?”
      她拨开头发的样子,像是春日里的柳烟翠暖。
      林十二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手,然后直到她离开房间,都没有回答一句话。
      为何会是毒师?
      呵,这个问题,从未有人问过她,连兄姐们也不曾。
      因为,从晓事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个毒师;手中所握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几乎蚀去了她一层肌肤的毒药。从那以后,毒药便充满了她的四周,带来的,还有别人的性命。
      若不是因为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若不是看见义父的笑容……她不会知道,毒是会让心那样痛楚的东西。可是到如今,除了毒师,她已不知自己还能是什么了。
      触了她的逆鳞……吗?床上的千疏合起双眼,那双眼睛却在眼前固执的不肯离去。
      一瞬间,失去了平日里光芒的眼睛。
      啊啊,本来是想捉弄她一下的,结果……却把自己给刺到了么……
      “十二。”七夕叫住了从房里出来的小妹,手里的斗篷顺势便披上了对方的肩膀,“如今再留她,麻烦会很大的。”
      他们是直到小妹毒解了,才愿意去面对里头那位谢神医后台不是一般的硬这个事实。
      先不说她兄长是那个刀不出鞘就让对手恨不得多生两条腿逃跑的谢千瀑,光是与她交好的龙渊解连环、丐帮笑不平、沧浪门东方……这些人随便上门一个,千劫庄都只有退避三舍的份。一想到以后可能要面对谁,七夕都有白绫三尺自挂东南枝的冲动。
      “我知道。”林十二拢紧襟领看看七夕,脸上慢慢漾开笑容,“可,若她是自愿留下的,就不会麻烦了。”
      那一抹笑意,就像是幽幽柔泉忽然涌出了薄冰,铺了一地的月华也似。
      “……十二,她会吃这套吗?”
      “不知道。”林十二慢慢迈着步子,喃喃自语。
      夜空中,冰轮乍涌。
      谢千疏的目光,有时就似是月色。那,我想握住这一抹月色的心情,能让我不再想着死亡的诱惑吗?我不知道。只有先握住了,才能得出结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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