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药典，只想退休》小白求学

6、第六章 麻烦草（5）

　　安春回与姜伯到达分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心态的安春回并不急于马上推进任务进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参与捕获了，在累积起来纸张厚度能超过本人身高的任务报告和检讨书中，她总结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不急于求成，保持满血状态应敌，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此刻，她就躺在接待处的床上进入了梦乡。而她的新同事，自称为姜伯的开窍者则避开她独自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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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伯停住脚步，入目皆为黄沙漫漫，一望无际的荒漠在名为夜的伴奏声中显得有些萧瑟了。在她视野的正中间，站着一位身形纤细、身着绿衣的姑娘，那女孩正抬头望着，神情竟不似往日发呆时的木讷。姜伯学着黄萌的样子抬头，她竟看见了一片浩瀚星河，璀璨绚烂。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姜伯的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黄萌将视线慢慢移到她的身上：“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你刚化形没多久，身上的气尚未熟练掌握。在医馆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位置了。避凶趋吉是本能，你知道我会找你，为何不跑？”
　　“我喜欢这里。我喜欢高大的骆驼，我喜欢璀璨的星空，我喜欢广袤的沙漠。我喜欢热乎乎的包子，我喜欢热热闹闹的篝火宴，我。。。我真的好喜欢家的感觉。”
　　黄萌继续说道：“我不能走。我是大夫，我是徒弟，我是家人。我要守护我所珍惜的这一切。”
　　姜伯顺着她的话接道：“如果有人破坏，那你会怎么做的呢？”
　　“其实我来的比他早，早很多。我看着他被师傅收为养子，那个时候的他，无人管教，可怜极了。在师傅尽心尽力地抚养中，他从懵懂稚童到蓬勃少年，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黄萌开始自说自话，她像是要把憋了数千年的话一次说完：“是不是所有人长大了，都会变？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的狂妄，变的自大，他看不起师傅了。刚开始只是卖药的钱不交给师傅，自己偷偷吃喝玩乐花掉。后来。。。他开始辱骂师傅。他终于从可爱顽童变成了败家子、过街鼠。”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会用气的。第一次化形并不顺利，甚至打翻了药柜，声响惊动了师傅。当时的我一定很狼狈，这样才使得心软的师傅收留了我这个大麻烦。”
　　“师傅教我的第一个字是‘家’。”
　　“之后的日子中，师傅和他的矛盾并没有因为我的加入而得到缓解。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后，他终于按耐不住动手打了师傅，就在我的眼前。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愤怒，我只记得当时狂风骤起，乌云翻涌，天地间一下子被黄色和绿色填满，而他突然变的暴躁不安，鲜血从他的鼻腔处不断流出，不多时，他开始抱头求饶，然后猛地晕了过去。”
　　“我以为师傅会怪我，怪我伤了那个畜生。但师傅只是治好了他，给了钱让他走。我想师傅对他是彻底寒心了。好在，也许是因为大病初愈后想安稳几天，也许是因为他对师傅最后的一点旧情，他并没有对别人说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然后，依然是起早贪黑，仍然是平平淡淡，但日子突然好过了起来。”
　　“可惜，这样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再次上门——他收了个病人，很普通的病，但他学艺不精，并没有给人治好，反而有了恶化的趋势。那天，师傅正好不在馆内坐诊，是我接待了他。我和师傅不一样，我知道被像他这样的烂人缠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我替师傅做了决定。”
　　“你直接动的手？”姜伯突然插话，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当然不会，我是个大夫。”黄萌接着说“就算多日不见，他一进门还是原来的嚣张样子，只是看到我有所收敛。他似乎是真的有些急，见师傅不在，便壮着胆子上来问我，师傅以前教的口诀中，关于‘麻烦草’是不是有一句‘发汗用根，止汗用茎’，我知道机会来了，我只是对他说了句‘是’。可笑的是他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还颇为自傲的对我说‘你和那个老头一样，就是做慈善的命，就算医术再好又能怎样，一辈子贫困交加’。之后便是病人离世的消息，他活该被抓。只是师傅被他牵连，也被带去问了话，虽然马上又被送回了家，但毕竟上了年纪，师傅还是生了病。”
　　“我知道就算你不来，也会有人来找我，只是我更希望来的是你。师傅的病还未好，我想尽孝，你能晚些么？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
　　“那个死了的病人有什么错？他难道不可惜么？”姜伯问道“他的家人又有什么错？你我都清楚，古赤丰病的是心不是身。‘家’这个字早已超过了当下普通的师徒关系，你真不知道他为什么教你这个字？”
　　“我知道。所以我想多陪陪他。他病倒的时候曾无意识地抱怨过，他埋怨自己不会教育子女，使得乖巧的孩子变坏了。可我想让他知道，他很厉害，他是救死扶伤的英雄，是伟大的慈父。我想让他看见，他培养的孩子也很厉害，他很成功。我在还未化形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他是个好人，那些从不被人关注的鸡毛蒜皮小事，师傅从来都是尽职完成并且从未抱怨过。他常说‘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像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风调雨顺、快快乐乐。”
　　“我是他入睡时出来的，我会在他醒来时守在他身边。等他老去，只剩一抹尘土，我随便你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