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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草木醒远行在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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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半晌房内传出沈暮怀的声音。
说罢,顾随霜推开房门,见沈暮怀双眼紧闭,盘腿而坐,黑红的气息环绕在他身旁,与白色里衣格格不入。沈暮怀遂以双手在胸前做一法印,念到:
“澄怀观道,静照忘求。草木有灵,尘世可涤”霎时周身灵光汇聚成一本灰色医集。
“是《草木清世录》!莫不是有仙品现世?”顾随霜一改嬉皮笑脸之态,面色忽然严肃起来。
“应该无误,此品许是动用了千年修行,《清世录》才会做此反应。”沈暮怀眉头紧锁道。
《草木清世录》在气息推动下翻开至骨脂仙草一页,原本灰色的纸页在怨息中渐成血红。据录中记载,天地之气,往大了分,可分为喜、怒、怨、静四类,其中静取自静照先人忘求无欲之境,乃是天地灵物未曾入世前澄澈空寂的本心,也是世间生灵所崇尚的至高境界。骨脂草怨念极重,又遗失在外,只能是仙草已入凡尘,且遭遇尘世变故了。
沈暮怀收了《清世录》,站起身向茶桌走去,取了一杯清茶,薄唇贴上晶莹的青灰色茶杯,浅淡的眸中窥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却留下漫长的沉默。
“先生,那我们是否要有所行动了?”顾随霜靠着茶桌问道。
“恩,需找到骨脂再将其怨念净化收回录中。对了,顾雀,你明日去打听打听,这附近村落是否有非常之事发生。骨脂怨念极深,怕已取人性命。”沈暮怀放下手中茶杯,缓缓站起,拍了拍顾随霜的肩膀。
“是,先生。”
夜色深沉,林塘镇。
红墙青瓦的大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名黑衣女子一手捏着几张被血溅染的册页,一手持长剑,苍白的脸上溅着猩红的血痕。她踏过满地尸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男人正磕头求饶,额间满是鲜血,“女,女侠饶命,我,我的钱全给你,全给你···放了我”男人满脸惊慌,用一生都不曾有过的下贱姿态乞求自身一命。见杀红了眼的女子仍不止步,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我还有一片林子,那,那林子也给你···”
女子一听“林子”,忽的停住了身,嗤笑起来,低沉道:“你以为,我为何会杀你?”女子长剑一挥,朝男人脖颈砍去。
“不···不····啊!”男子的嘶吼响彻宅邸。
不日,草木堂里。
顾随霜摸到沈暮怀的房门,左右瞅了瞅,才小心翼翼推开了门。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吓一跳。
不远处的林塘镇昨晚可出了大事。当地的一家大户人家竟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口,横尸遍地。可怜当家人林琮扈七老八十了连着几个妻妾齐齐被砍断四肢,死状凄惨。
沈暮怀听罢陷入沉思。
顾随霜也坐得端正。仙品向来顺受,此番死状令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当年五莲医派的仙品暴动。五莲医派数百弟子死无全尸,此情此景,犹有相像之处。
“先生,如果此番真的是骨脂仙草所为,它会如何?”
“不知详情,我只知当年仙品暴动之后,弑人无数的仙株静气散尽,难再化身人形穿行世间。”沈暮怀不由为其而悲。
顾随霜对此事其实有所耳闻,只不过他所记住的是当年有几株仙品修习千年,已是快要成仙的地步,却不知为何突然暴动,形神聚散,废了一身修为,实在可惜。
夜色微凉,一阵寒风吹得窗外树梢沙沙作响。
“顾雀,我们过几日启程,去一趟林塘镇。”沈暮怀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冷。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准备。”顾随霜沉重起身,眉头半锁。
草木堂所处的顺潭镇是典型的江南小城,江河错落。想要从此处前往林塘,免不了乘船摆渡。
池鱼江畔,有搭着客棚,棚内摆有茶水的送行木船,也有简单的竹筏停靠在岸,不少靠捕鱼为生的人从忙碌中窥见了一天的轨迹。清晨乘船的人本来就少,船夫们应当非常清闲才是。但是大多船夫们都愁容满面的,左右忙乎着。
转眼间渡口迎来一灰一白两个身影,伫立在树下的荫庇之中。
“哟,瞧瞧看,那柳下,仙人啊”一中年男子撑着长杆对身旁船夫伙伴说道。
“诶,想必是乘船的吧,赵老哥,您打渔的凑不到这个热闹吧?”
“你们这些摆渡的也讨不到好吧,船都被缠住了······”
“诶,谁知道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大伙的船就行不了了呢?怪了······”
顾随霜走到岸边,见着水草成结,缠住了船身,“先生,那些行船似是被水中草叶堵住了去路,还有好些被缠上了。”
一旁的沈暮怀朝水中望去,只见深绿的水草浓密交缠,凭船夫几人之力,想是一天都除不完。在沈暮怀正欲动用《清世录》之力解围时,近处传来一嗓清亮的男声:“先生是要搭船?”
沈暮怀循声望去,只见木船之中靠着一个男子。紫冠黑发,眉间一点朱砂,气度不凡。
男子探出头,看了看交缠的水草,对两人道:“我这篷船尚且能行,不知这位先生可愿与我共乘一段?”
闻言间,澄澈的“静气”充盈天地之间,清风吹起沈暮怀眉角发丝,眉中一“点”若隐若现。
沈暮怀暗自惊异,此等纯澈静之气,他只随师傅在五莲峰山中静修时有幸体悟过。而自师傅逝世后,他便再没去过后山。加上入世后多感世人疾苦,“怨”、“恨”两气已是平人常态。
沈暮怀看向船上男子不禁多了几分敬意,只当是道德高深的仙士。“那就叨扰公子了。”说罢,两人前后登船。原本空旷的乌篷船内一瞬间拥挤了起来,篷内设一小几,几上是最为普遍不过的清茶。
紫冠男子斟了一杯茶,递与沈暮怀,再示意顾雀自取,笑着问道:“先生与这位小兄弟是要去何处?”
沈暮怀接过,道了声谢,继续说道:“听闻林塘镇多售卖奇珍药材,我与堂弟正准备前往采买一番。不知公子要往何处去?”
“我自小与亲人离散,没有什么固定的去处。此番四海为家,但愿在世间还能寻得一亲一友。”
“竟是如此。对了,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我也去过一些地方,或许可以相助一二。”
“我姓齐,单名一个烨字。”
沈暮怀一时语噎,入世后他确实走过许多地方,但姓齐的着实少遇。他唯一所知的,也就是当年在五莲医派同习一个的好友。
齐烨见沈暮怀不语,便道:“敢问先生姓名?”
沈暮怀尴尬一笑,回答道:“我姓沈,沈暮怀。”
齐烨笑了笑,又看向一旁的顾随霜。顾随霜双手抱于胸前,撇了撇嘴自报家门道:“顾随霜。”
“哦,看沈先生与顾小兄弟正欲采买药材,莫非先生是位郎中?”男子坐正身子,支着下巴,嘴角微翘。
“正是。”
“不过嘛,这林塘镇近日可不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