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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谢 灼灼 ...

  •   五

      离家已两年有余,香雪海一路走来看过了满山的红叶,也看过了残留的城垣,品过可口的佳肴,也饮过苦涩的井水。这一路上她早已换下了闺中的华丽衣裙,此时她身着一件男式青衫,背着一个药箱,药箱上悬挂着一个黄橙橙的铃铛,随着走动叮叮当当有节奏的响着。
      香雪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天色已经不早,大概还要走上两个时辰才能走出这座山。
      这山,她走过好多次了,山脚下有一个村子,很穷,地方又偏僻,得了病若要就医可得走上好几天的路去镇上。就医花的钱会让一个家庭半年吃不上一口饭,村里少有人识字,更别提会医术了,这里的人得了小病也会渐渐拖成大病,病入膏肓的人会独自住到山上去……
      香雪海当初是迷路误入了这里,村里人一见她是铃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家家抢着端出饭菜来款待她,村长更是将家里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让她住。这里太需要大夫,太需要药材,也太需要一份期冀。香雪海每次来都会住上十来天才走,后来渐渐的喜欢上了这里,原本打算四处游历一下的她,也渐渐生出了常住下来的心思。
      这事儿她也只是随口说了一次,可等到她再次来到这里时,却看到了一间不算宽敞却结实的屋子,里面桌椅床铺一应俱全,甚至连米缸里的米都是满满的。
      村里人告诉她,这里有了她自己的屋子,她便算在这里落了根。
      这样纯朴又真挚的村民,叫她如何能割舍得下?
      虽然后来她依然四处行医四处访玩,却总记得这里,总记得要回来看看。
      太阳渐渐的落下去,山里也渐渐变冷,香雪海停下脚步,在一个树下坐下来,从箱子里拿出干面饼就着一壶薄酒慢慢的咽下。饮酒也她在外这两年学的,起先不喜欢那个味道,可慢慢的品也觉得滋味美妙,后来会随身带着一壶薄酒。
      用过晚饭后,香雪海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却忽然听到了沙沙声,接着是一声闷哼,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先是一惊,这个几乎不会有人路过的地方,怎会有人?
      出于好奇心,她小心翼翼的朝声源走去。
      拨开前路的藤蔓,看到一个男子侧躺在地,肩胛处有一只箭,胳膊、肩膀和胸口处,已经被血染红。上前把那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处,香雪海皱紧了眉头,把了脉,眉头皱得更深。
      不敢耽搁,香雪海急忙给那人做了紧急的处理,撕开伤口处的衣裳,拿出针封住了他的几处穴道,算是勉强止住了血。又喂了他一粒清神的药丸,喂了些许清水。
      没一会男子皱了皱眉头,慢慢的睁开眼睛。
      “醒了?”
      听到声音,他先是警惕的猛然睁大双目,着实吓了香雪海一下,可待他完全看清了现状后,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他的目光转向香雪海,香雪海微微一笑,“我是大夫,请放心,现在血已经止住了,若你不想失去这只胳膊,最好随我去前面的村子,你需要治疗和修养。”
      男子盯着香雪海好一阵子,眼神微微一闪,然后脸上有些微红,挣扎着从她怀里起来,香雪海慢慢的扶他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谢谢姑娘相救,裘行之感激不尽。”他声音很虚弱,说得很慢,却很认真。
      香雪海愣了一愣,然后淡淡的笑起来,“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说着她低头检查了一下,歪着头有些俏皮的问,“哪里有破绽?”
      男子想笑,可伤口疼得他只是咧了咧嘴,“没有,只是裘某以前有幸曾与姑娘有一面之缘。”
      “是么?”香雪海拧起了好看的眉,努力的在脑海里思索着“裘行之”三个字。
      男子轻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是裘某远远的见过姑娘罢了,姑娘那时怕是并没有注意到在下。”
      香雪海释然,她的记忆力非常好,见过的人绝不会不记得,她对男子笑笑,“那也算是缘分吧,裘公子,看样子你已经完全清醒了,还能走么?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村子了,那里虽然有些穷,但村民们都很好。”
      裘行之略略考虑了一会,最后点点头,“如此多谢姑娘。”
      “裘公子,以后可否不称我为姑娘?嗯,大家都叫我香大夫。”
      裘行之在香雪海的搀扶下站起来,“好的。香大夫可否告知在下尊姓大名?”
      香雪海抿嘴一笑,“在下香雪海。”
      “香雪海?姑娘真叫香雪海?”裘行之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的问。
      “自然……”香雪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名字怎么了么?”
      “哦,没有。果真十分适合姑娘。”裘行之笑起来,那笑容怎么看都像一只偷腥的猫。

      六

      边防有溪国的人来犯,裘行之他们必须要将一封密信送给左将军,他们几队人马分别从四个方向出发,果然看起来最有可能拿着真信的裘行之一路上遭受了诸多伏击。最后他不幸从“山崖”滚落下去,敌人见状便得意的领赏去了。
      其实“山崖”并不高,只不过因为有许多炉甘石,偏巧前一天又下过雨,因此烟雾缭绕,从上面看如无底深渊,这样,裘行之才捡了一条命。而如今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自然心安理得的在这个偏僻又安全的小村子里住下来。
      在香雪海的精心照顾下,裘行之好得很快,再加上他底子十分好,身体结实,没一个月已经行动自如。
      香雪海最后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下裘行之的伤口,然后点点头微笑着说,“已经无碍了,我这里有一瓶药,以后每天按时涂抹,半个月后连伤痕也会消失掉。”
      那裘行之哈哈一笑,“不麻烦,军人身上的伤痕是一种荣耀!”
      香雪海微微一笑,“裘公子打算何时回军营?”
      “香大夫可是在逐客了呢。”裘行之故意露出一副难过的神色来,他本就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平时看人都是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可偏偏爱与香雪海开玩笑,当他露出可怜的神色来,香雪海都觉得他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香雪海笑着摇摇头,“怎会?只是我该启程了,若裘公子要回军营到还可以同路,当然,若裘公子愿意多住几日,相信这里的人们还是很欢迎的。”
      “你想去哪?”
      “这可不一定,我喜欢边走边想,随性而行。”
      裘行之想了想,然后问,“香大夫可知道‘蒂姝’?”
      香雪海微微诧异,然后点点头,“自然知道,‘蒂姝’乃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生长的环境十分险恶,但却能解百毒,若服下此物,不仅可以加强内力甚至还可以百毒不侵。可惜,我行医时日尚短,并无缘得见。”
      裘行之露出狡猾的笑容来,“看来大夫对‘蒂姝’十分感兴趣呢,我到知道有一处地方有这种药。”说完,他含笑盯着香雪海看。
      香雪海觉得他此时就想一个等待猎物落网的猎人,可偏偏猎物还十分想往陷阱里跳,“公子不必会军营么?”
      裘行之嘿嘿一笑,“正巧顺路。”
      香雪海失笑,“那这一路可要麻烦裘公子了。”
      香雪海收拾了一下行装,第二日便和裘行之一同踏上了旅程。
      这还是第一次和人同行,香雪海觉得很新鲜也有些开心。一个人的旅程很安静也很随性,但多少也会有种形单影只的感慨。
      裘行之是个很好的同伴,一路上吃的住的他都安排得非常好,完全不用她操心。而裘行之似乎也并不赶路,一路上带着她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两人走走停停,近花了三个月才到达边关。
      军营重地香雪海自是不能去的,裘行之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府上,美其名曰是给她节省旅费。
      香雪海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意,何况他并未娶妻,诺大的宅子几乎只有仆人居住,住过去也不会不方便,便答应了。
      裘行之在军中呆了十来天,便急匆匆的回到府里,他回来的时候,香雪海正在吃晚饭。他拿出一坛子酒,要管家去取了两只酒杯来,倒满,“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前日老李家终于把闺女嫁出去了,那女儿如今已二十有五,娶亲的男子人品样貌也都不错,虽然是娶去做续弦,可老李还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二十五年的女儿红,可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啊。雪儿你也尝尝?”
      香雪海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饮,而是把杯子拿在手里把玩,月光杯,白色中带着一丝乳黄,杯身仿若镀了光环一般,散发出润泽的颜色。这月光杯是酒具中的上品,据说用此杯饮酒,即使再劣质的酒也能喝得醇香。这么难得的杯子,他却拿来招待自己,香雪海低眉微微一笑,浅酌了一口。
      “如何?”
      “好酒。”香雪海顿了顿,转着手里的杯子,“真的像月光一样……”
      “这是皇上赐的,那次平成之战大获全胜,皇上一高兴便赏了这个。据说此物只此一件,雪儿若是喜欢,便送了你。”
      香雪海抬眉看他,看得很认真,最后微微一笑,摇摇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收得起?况且是皇上的赏赐,怕是也不好随意赠送吧。”
      裘行之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然后扬眉一笑,“你等等。”他去了房间拿了一样物件出来,递给香雪海,“这个你可一定要收下,这不是皇上赏赐的,也不贵重,是我在两年前随手画的扇面。但是,它却注定是属于你的。”
      “哦?”香雪海学着他扬扬眉,接过扇子,缓缓的展开。
      腊月时节,点点雪花正从天而落,大地一片素裹,只有一片梅林开得正艳,艳得醉人。折扇的右上角还有一句话,字迹苍劲提拔,像极了写字的人:凌寒迎春漫洒香雪海,落款确实是两年前,正月十六。
      香雪海双颊绯红的瞧了裘行之一眼,后者却是坦诚的笑笑,目光灼灼的说,“这个礼物可以收下吧?”

      七

      裘行之是以蒂姝的名义“诱拐”的香雪海,可在府上住了两个月,他在府上的日子不超过十天,两人说过的话也不超过百句。他总是急匆匆的回来,带着一身疲惫,然后又早早的离开,携着一袖朝晖,然,对于‘蒂姝’,他却一直都只字未提。香雪海也没问,他很忙,她知道,她也相信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如果他说“蒂姝”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借口,此时,她也并不想点破……
      裘府里的仆从并不多,一个管家,一个厨娘,女仆家丁一共也只有六人,这些人大多已是年过不惑,但是干事麻利不下年轻人。据说这些人都曾是裘老爷救下来的,裘老爷心地善良,随军征战遇到无家可归又举目无亲的老百姓,若对方愿意他便会带他们回家,给他们衣穿,给他们饭吃。有的人后来跟着裘老爷参军了,有的女子由裘老爷做主嫁了人,也有离开自谋出路的,当然,也有像管家这样一辈子跟了裘老爷的。
      据管家说,裘行之也并不是裘老爷亲生的儿子,而是养子。兵荒马乱的地方养不活的孩子会被遗弃,裘行之被抱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哭的声音极响,两只小手挥舞着拳头很是可爱。裘老爷很喜欢,就收做养子慢慢带大。
      这么多天,香雪海在管家、仆人那里听到过许多裘老爷的故事,还有很多裘行之小时候的糗事。大家总能聊得不亦乐乎,可只有一次,香雪海无意中问道,为何裘老爷未曾娶妻时,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大家都回避着这个话题,最后只有管家的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之后她依然很好奇这个被尘封的故事,却也没有再提起过。

      裘府的夜晚很静,她独自一人点了盏灯,提了一壶酒,在院子里赏月。酒是从裘府的酒窖里拿出来的好酒,不同与她平日所饮的薄酒,这里的酒很浓烈,很纯正,倒是像极了它的主人。刚直而热情。
      几杯酒下肚,香雪海已经觉得有些热,随手拿出袖子里的折扇,慢慢的扇着。扇子正是裘行之送与她的那把,仿佛还有淡淡的墨香伴着梅花的香味扑面而来。
      香雪海细细的看着扇面,眼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妩媚,“呵,竟然这般巧么?”她轻笑一声,转身去了书房,将案上的蜡烛点燃,慢慢的磨了墨。握着笔撑着下颚看着窗外的月,发了会呆,然后展开了扇面,小心的在那一行题字旁写下:谁人恰逢花酣踏月来

      第二日,香雪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卧室,坐在床头慢慢的回忆昨晚,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她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揉揉还在发疼的额角,起身梳洗。
      等她来到饭厅时,却看到裘行之正坐在那里吃早饭,见她来了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她也回了一笑,在他对面坐下,“你昨晚几时回来的?”
      “要不是我正巧回来,你打算在书房过一夜么?”裘行之的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柔情。
      香雪海脸颊一红,略低了头,可嘴上却并不相让,“在荒山野岭我还过过夜呢!”
      “那时我不在你身边,既然如今在了,就好好的保护你。”
      香雪海的脸更红了,连耳根都红了,“我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何况我是大夫,将军的肩伤还是我治好的呢。”
      裘行之笑起来,笑得很温柔,“我知道。这肩膀是你治好的,便是你的了,我不求别的,只愿能让你靠一靠,歇一歇。”
      香雪海怔忪着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只是眼眶微微的红了,这个男人……比她想象得还要了解她。她不愿意像别的女子那样一生都依附着一个男人,而全然失了自己,她宁可舍弃一切孤身离家,便想看看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她求的不多,只要在需要的时候的一个眼神,一句安慰,如此而已。

      八

      “你要随军?”裘行之语气不稳的问。
      “是啊。”
      “为什么忽然这么决定?”
      香雪海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你欠我一株蒂姝,而你现在却要随军出征,我可不想受着一句承诺等你一辈子,便跟着你一起去吧。”
      “你是女子。”裘行之严肃的说。
      “我是大夫。”香雪海同样严肃的说。
      裘行之沉默了一会,然后皱着眉头说:“军营里很苦,很危险。”
      香雪海扬起一个明丽的笑容,“有你。”

      虽然早有准备,可随军出征还是要比她预计的苦太多。荒漠、风沙、杀戮、死亡,每一天早上能睁开眼看到蓝蓝的天空,便会会心的笑起来,感谢自己还活着。
      在随军的三年里,香雪海慢慢的习惯了这样的军旅生活,吃惯了硬邦邦的干粮,虽然裘行之会给她偶尔开个小灶,但毕竟他自己也很节俭,军中也着实没有太奢华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愿尽他所能给她最好的。
      值得欣慰的是在这三年中她的医术有了很大的进步,军营里的人也对她很不错,后来意外识破了她女子的身份,大家对她更是优厚。有一次不知谁路过医帐的时候,会顺手采几朵花儿送给她,却不想这无心之举竟然成为了军营里默认的规矩,所以每天医帐里除了药香,还充满了花香。
      战争终于结束。
      等到她再次登门裘府,她竟然生出了一丝离燕返巢的感触来,府里还是那些人,酒还是那样烈。
      坐在对面的那个人,稳重了些,却温柔依旧。
      他拿出了一幅画,慢慢铺展在桌上,画很旧了,纸张都已经开始发黄,但也可以看出这画是被很精心的保存着。
      画很简单,也很眼熟,这画的应该是她的家乡,熟悉的雁字楼,熟悉的清河。可是画中的这个姻缘树她却全然陌生,树枝上挂满了红红的绸带,系着不知道多少故事。
      看出了香雪海的不解,裘行之慢慢的解释,“很多年前的一场大火,把这树烧了,后来索性给砍了,如今只剩下一截矮矮的树桩。这棵树是我爹的红娘,他便是在这棵树下遇到了命中的那个人……她姓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个时候我爹只不过是一个书生,什么都没有,李家看不上,便百般刁难。后来李家告诉他,若他能立下战功,便成全他们。可是,他永远被留在了这里,再也没能回去。”
      这个故事,她听过,而如今再听却是感慨万千,回想离上次听这个故事,已经过去近六年的时光。
      “雪儿,我从没告诉过你,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棵树下。那时你在吃汤圆。”
      香雪海显然很意外,“那你呢?”
      “我爹临终前一直都记挂着她,后来我争取着回去了一次,见到了干娘。也告诉了她爹的事,干娘悲痛欲绝,想自尽,被我拦了下来。可是没想到到了第二天,干娘醒过来之后,便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我告诉她的事情,她仿佛把自己关了起来,一直坚信着爹会回家,所以她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后来只要有可能我定会赶在十五那日回去看看她。只是没想到,那年,见到了你。”
      “所以你就画了那幅画?”
      “是啊,那时你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却总能让我觉得看到了皑皑白雪中艳丽的梅。”裘行之笑起来,那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把人融化。
      香雪海脸红着低下头,“我出来好多年了,想回家看看。”
      “我陪你。”
      香雪海抿嘴一笑,略带期盼的看向他,“你去做什么?”
      谁知裘行之没答,反而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慢慢在她面前打开,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株被处理过的蒂姝,这种处理很复杂,也很要耐心,处理过后不但能保存好蒂姝的功效,还能使它不会枯萎。
      “天!这是……你做的?”
      裘行之笑起来,“我要把这个送给香伯父香伯母。”
      “做什么?”
      “聘礼。”

      (全文完)

      注:梅花别名香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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