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少年，好夏日》昊文哲

2、第二章

　　今天顾清痛定思痛，定了一个闹钟，一大早就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学校。顾清看着清晨的校园里就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结伴穿梭，心里感叹十三中不愧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学校。
　　顾清收了收视线，正准备进教学楼。突然瞟到绿化灌木旁边不知道怎么回事聚集了好些人。如果没记错好像是我们班的扫除区…顾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向那边走了过去。离得近了就能听到有人在高声嚷嚷着“这是你们班的扫除区，自己没有好好扫怎么还赖上我们班了？”
　　“没…没有。我都扫干净了的。明明是你把你班的垃圾往我这里倒。”
　　“哎，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往你们那倒？那是风自己吹过去的！”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啊。太无耻了！”
　　顾清看到了那个说话声音有些颤抖的女生，两眼红红的，大概是已经被气哭了。好像是叫…孙恺依？
　　怎么刚一开学就有这种事儿啊，精力太旺盛干脆退学去工地搬砖啊。
　　顾清一边想着，一边往中间挤过去，指着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简明扼要地说：“打扫干净。”
　　那男生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还有人这么底气十足的命令他。盯着顾清打量了半天，冷笑了一声：“你谁啊？搁这装什么英雄呢？耳朵聋吗？风吹的！要不你让风扫扫？”
　　你大爷！在小爷我面前装比是吧！还风吹的，风怎么没把你抽得陀螺一样转？
　　顾清上前一步，正打算一拳头告诉那个男生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突然听到了林承天那个总是带着点欢快的嗓音“怎么个事啊？张石？”
　　顾清回头看去，果然是林承天，他穿着工装裤，上身衬了一件拼色渐变的卫衣。此时脸上挂着些漫不经心的笑容，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看着有一种独属于少年朝气的模样。他这会发现了正在和张石对峙的顾清，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名叫张石的男生脸色变了一变，但依旧没有退缩：“姓林的，别多管闲事，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十三中老大吧？”
　　“揍你这样的，够用了。”林承天突然抄起地上的一把扫帚，批头就向张石抽了过去。张石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的大叫“给我揍他！”大概是和张石同班的两个男生也拿起扫帚加入了战局，往林承天的后背打过去。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顾清看着突然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嘴角抽了一下，默默拿过孙恺依手里拿着的最后一把扫帚，对准了个敌方的腿用力一抽，加入了混战。

　　林承天啊林承天，拿着扫帚在操场上抽人，小爷我的形象啊，两天之内又破碎一次。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顾清干脆的一击撂倒了一个人后，林承天已经把张石抽的在地上嗷嗷叫了。顾清撇了林承天一眼，往前上了一步，把剩下的那个人夹在中间。对方大概没有料想到3v1的局面瞬间变成了1v2，紧张地抓着扫帚想往后退一步。
　　“都干什么呢？扫帚放下！开雪第二天就打架是吧？都谁动手了？给我留这站着！剩下的人散了，都散了！在这看什么热闹？”在边上看着闹剧的人群终于引起了校门口值班主任的注意，匆忙赶过来结束了三人的对峙。
　　围观的学生顿时哄作鸟兽散，不一会就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在原地沉默着。顾清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人有开口的意思，咳了一下正准备说话。
　　“顾清？你怎么还打上架了？上学期你可是刚拿的市三好学生！”赵主任似乎才发现顾清也在“斗殴分子”里，不可置信的道。旋即又扫了一眼林承天，目光里带着充分的怀疑“你俩是分到了一个班吧？怎么回事？”
　　林承天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听了主任的话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手长在人家自己身上，我还能管么？”
　　“你们几个！给我去教导处等着！”主任脸上的怒色更盛，没给顾清补充辩解的机会，气冲冲的走了。
　　顾清忍住蹲下捂脸的冲动，看向一旁的林承天，正巧两人对视。林承天笑了一下，还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没想到你还挺仗义的，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好学生都不会打架呢。”
　　“你不应该怼主任的，少耍两句贫嘴死不了。”顾清没理他，把手抄在兜里，往教学楼那边走去了。林承天倒也没觉得尴尬，两三步小跑就跟上了他。这会正碰见刘瑞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下来，一眼看到了顾清和林承天，连忙过来了。
　　“老大我听说你和顾清跟十二班打架了？怎么回事？”刘瑞压低了声音，又看了一眼顾清“那个好好学生还会打架？不会是被打的吧，老大你好歹也是和他同桌，没帮帮啊？”
　　“十二班的张石找茬，估计早就看我不爽了，今天就是找个由头来激我动手。”林承天把刘瑞用胳膊揽在怀里，颇有几分老大和宠爱的小弟畅谈心事的模样“冷面瘫用不上我帮，这人有两把刷子。再说就他那样儿冷个脸往边上一杵着，不知道底细的都能被他唬住了。”
　　“这么厉害？那他怎么这么不声不响的？不会是扮猪吃老虎，想要卧底在老大你身边，然后…”
　　刘瑞话没说完，林承天就拍了他脑袋一下“卧底个屁？谍战片看多了是吧？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又不是什么□□老大。”
　　顾清本意也没兴趣偷听十三中扛把子和他最忠诚的狗腿子的亲切谈话，奈何他对这种压低了的声音十分敏感，话音儿不受控制的钻到顾清的耳朵里，听了个一字儿不落。顾清开始怀疑自己平时的形象是不是出了点差错，这样的结论究竟是有什么样的逻辑才能被狗腿子推断出来的。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对你们道儿上传的皇位没兴趣。

　　顾清到教导处门口的时候，门略微敞开了一点。他敲了下门，推门走了进去。屋里已经站着十二班的那三个人，为首的那个听林承天喊好像叫…张石？赵主任看样子已经平复了怒气，不过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没有一点平时的笑意。顾清记得上学期末的时候要评市三好学生，就是赵主任找到他说，评上去了就在学校期末晚会的时候去台上领个奖发个言。顾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答案只有三个字“嫌麻烦”，并且表示如果一定要发言领奖，就请把名额给别人吧。赵主任最终也是没拗过顾清，大概是顾清过于出色，最终的名额还是给到了他。上学期的期末晚会也是历年来唯一一次没有市三好学生上台领奖发言的环节。
　　就在顾清默默思考说辞的时候，林承天也到了。赵主任挨个看了五个人一眼，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顾清身上。
　　“顾清，你来说说吧。为什么打架？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解决的？非要动手吗？”
　　“是他们先故意把垃圾扔到我班扫除区，欺负做值日的女生，我们迫不得已才动的手。”顾清还没想好怎么润色一下经过就被点了名，只好如实叙述。没有起伏的平静语调不像是犯了错的学生的回答，倒像是老师在给这件事做盖棺定论的总结陈词一样。
　　干的好样的顾清！就是这个理直气壮，波澜不惊的语调。非常完美，给自己点掌声吧！
　　顾清差点没忍住要笑了起来，赶紧绷紧了脸，把脑子里跑偏的思路按下去。不过很快，这点愉悦就被打破了。张石像是迫不及待一样大声嚷嚷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往你们扫除区倒垃圾了？主任，这纯属污蔑。就是风刮了点垃圾到他们扫除区，然后转过头来赖我们。讲理讲不过还把我们打了一顿。”说到最后张石简直是要声泪俱下，抱着主任的腿求他做主了。
　　顾清看着张石在那颠倒是非，又是免不了一场争论。烦躁的感觉让他很不爽，简直想要跳起来一拳让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张石闭嘴。
　　“闭嘴吧，傻逼。”
　　这句话给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愣，就连喋喋不休的张石也“听话”的停了下来。顾清很快反应过来是林承天的声音，一边震惊他的胆大妄为，一边在心里给他小小的点了个赞。赵主任估计也没想到有学生敢当他的面就爆粗口，还处于震惊状态，缓缓的说，“你说…”
　　“手是我先动的，理由就是顾清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以查监控。自己干了什么都不敢认吗，跟个泼妇似的在这磨磨唧唧。你还是个男的不？”林承天打断了赵主任，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儿和顾清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开头在和张石交涉，我直接上去动手的时候留原地了没避开。打架这事儿要处理处理我就行了。”
　　顾清惊讶于自己和林承天明明就一天同桌的交情，他居然把责任全给揽下来了。照往常，要是有人这么说了。顾清肯定就懒得再管这事了，顺坡下驴就甩手了，省的麻烦。但是这次，也许是林承天的大包大揽，也许是林承天帮他解决了聒噪的张石，反正顾清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甩手就走了。顾清不禁在心里默默计算这两天已经打破了多少次惯性的习惯，并且怀疑自己是不是养成了一个要打破习惯的习惯。
　　赵主任听完话，正准备开始教训又被顾清打断了。“赵主任，我也动手了。架是我和林承天一起打的，按照校规第六条应该给每人记过处分。但是林承天动手是想要维护同学在先，我是因为担心林承天被群殴受伤，理应算是个正当防卫。根据第九条校规酌情考虑，您给我俩每人开一个警告处分就够了”顾清非常诚恳的对主任说道，看着赵主任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又马上开口“赵主任，我不是在教您办事，但是这不是都按学校规章制度来么，我帮您算好省得您劳神了。于老师特意把我和林承天分一块同桌了，和我说要好好带带他。林承天昨天一天都和我一块学习呢，今天这个事真是个意外，我们俩一定认识错误，积极改正。马上就要上课了，您看…”顾清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了，还有一些口干舌燥，想这些词想的也是费了不少脑细胞，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赵主任，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诚恳了。
　　赵主任无语的看着顾清，半晌，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处分不开了。记着你说的话，下不为例啊。”

　　俩人并肩下着楼梯，走了一会，林承天率先打破了沉默。
　　“和你学了一天？”声音里带着点揶揄。
　　顾清扭头看他，脸上一副小孩子恶作剧让人看到的表情。让顾清感觉两个头大，翻了个白眼，“林老大要是有被开处分的嗜好，我可以回去更正一下发言。”
　　“别嘛，开个玩笑。这次谢啦。好兄弟，记心间。以后咱俩就是朋友咯。”说着，林承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伸出手来。“再认识一下？我叫林承天。”
　　顾清看着他爽快的笑容和眸子里认真的眼神，竟然感觉有一点恍惚，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感觉。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真是个自来熟的傻子。
　　这么想着，嘴角居然不自觉地笑了一点，顾清伸出了手和他握在了一起，“顾清，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