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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天的明天还是明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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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钟仪如是不是一晚上没回宿舍?”
短发女生一边接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对面空着的床铺。
她另一旁化妆的女生冷笑一声:“她好不容易才把孙谭泽搞到手,怎么舍得回来?”
浓妆女生话里带着点藏不住的酸气,闻言短发女生忙安抚道:“孙谭泽都换过多少女朋友了?上个月才把系花甩了,我看钟仪如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碰的一声,宿舍门被推开了。
两个女生同时看向站在门口的女生。身形瘦高,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她的五官柔和,但不知为何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凝重,身上带着一身寒气,散发出令人却步的气场。
被议论的当事人到场,宿舍内的两个女生表情都僵了一下。浓妆女生撇了撇嘴,面带不屑的转回目光继续画眉。
短发女生换了副笑脸,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仪如,快点准备准备吧,今天早上可是大刘的课,他上次可说了这节课一定会点名的。”
钟仪如没答话,只直直地盯了她一会,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甜笑:“你说的对,大刘的课,确实不能错过。”
钟仪如面上在笑,眼睛却一片冷意,短发女生无端地感到了一丝害怕,示意浓妆女生尽快离开宿舍:“那我们就先走了,仪如你也快点来吧。”
浓妆女生照了照一次镜子站起身,和钟仪如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大声嘀咕道:“不就是钓到了孙谭泽么,拽个屁啊。”
话音刚落,女生感到胳膊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钟仪如抓住了她的胳膊,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半晌突然扯出一个略带讥讽地笑。
钟仪如:“怎么,你嫉妒啊?”
女生柳眉倒竖,想要挣脱钟仪如的钳制,却发现钟仪如的力气极大,她怎么也甩不脱:“……你放开!”
钟仪如顿了一秒,在女生使出最大力气挣脱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放开了手,浓妆女生一个没稳住,径直撞到了在旁边围观的短发女生身上。
浓妆女生稳住身体,转身想找钟仪如吵架,却被短发女生拉住了:“大刘的课快开始了。”
浓妆女生狠狠地瞪了钟仪如一眼:“我们走。”
钟仪如:“你还真是嫉妒啊。哦,对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喜欢那个烂黄瓜来着。”
“……烂黄瓜是什么?”
钟仪如打量着面露迷茫的两个女生:“这个年代还没这个词吗?不过也是,可能这个词对这个年代刚上大一的清纯女大学生确实是刺激了点……”
钟仪如心累地叹了口气:“也只有你们这种好骗的小姑娘才会为了孙谭泽这种男人争风吃醋。”
浓妆女生闻言更加火大:“钟仪如,我说你不要太过分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摆出个前辈的姿态在这里说教,不就是搞到了孙谭泽么,学校里谁不知道他交女朋友不超过三个月的啊?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钟仪如露出了像是看到呕吐物一般的嫌恶表情:“谁会和那种东西交往,脑子被糊了吗。”
短发女生:“钟仪如,你在说什么啊?你现在不是正在和孙谭泽交往吗……?”
钟仪如:“……人,总有脑子被驴的时候么。好心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再苦恋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渣子了,少女们。”
浓妆女生面露愤恨的表情,本还想再说什么,又畏惧这钟仪如过大的力气,只最后剜了她一眼,拽着短发女生转身就走。
钟仪如看着两个女生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独自一人回到了寝室,仔细打量着寝室的每一处摆设。
钟仪如梦游似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见书桌上摆的日历,不由抚上日历上标着的年份,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钟仪如将目光移到了桌上的化妆镜上,十年前的钟仪如隔着镜子和她对视。
十年前的钟仪如,江城文体大学表演系一年级生,意气风发,是绝对想不到十年后的自己模样的。
钟仪如长叹一口气。
简而言之,十年后的她,不温不火地演了几年戏以后,混成了一个十八线糊咖。而前文被那些怀春少女反复提及的前男友,凭借一部偶像剧一炮而红,一跃成为当年最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于是乎涉及到该男所有古早物料都被扒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她这个勉强还在圈内的前前前前前女友,曾经上过的一档古早谈话性综艺节目。
这期节目是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录制的,那时候她刚刚签了经纪公司,公司为了让她增加曝光度,好不容易给她塞进节目,让她刷刷脸。
她参加的这期主题是,前任为了分手到底能耍什么恶心招数。
参加这期的时候,孙谭泽刚和她分手不久,正如前文所述,孙谭泽是一个只有脸能看的渣子,为了和她分手也确实使尽了十八般贱招,因此她看到这期主题还挺高兴,在节目上大说前男友坏话,得到了不少镜头。
当时她是糊咖,孙谭泽更是素人,因此节目播出当时,并没有掀出什么风浪。
但是孙谭泽成了顶流后,这期节目重新被媒体挖出,虽然当时钟仪如没有直言前男友的名字,但是媒体结合时间线和节目中她透露出蛛丝马迹的细节,直接八出这位渣男,正是本年度新生代流量,孙谭泽。
孙谭泽事业未半,他和他的公司自然不能让他中道崩殂。压热搜、发声明、雇水军,反泼脏水,一套营销操作下来,风向已经完全偏向孙谭泽,剩下的最后一步,就是让她,这个当事人,发一条澄清声明,说明当年她在那期节目里说的人,并不是孙谭泽。
孙谭泽为此给她打了个电话。
“说吧,”孙谭泽在那头不耐烦道,“你想要多少钱才肯发这个声明?不是我说你,钟仪如,你可真行啊,看准我现在爆火了就找营销号来碰瓷我,也就我人好,念及旧情,愿意花钱和你和解,不然你碰到那些难惹的,直接把你逼退圈了你信不信?”
钟仪如听完,轻飘飘道:“难惹的,你是说谁?”
孙谭泽在电话那头咽了口口水,想到了钟仪如此人一贯作风,下意识地抖了下,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振作道:“钟仪如,我告诉你,你可别觉得现在还是在学校那会了,就凭我现在的地位,想要把你整退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孙谭泽话没说完,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截了胡,钟仪如听到一个干练的女声:“钟小姐,我是谭泽的经纪人,刚刚的话不过是他开的一个玩笑,不要当真哈。当然,如果您这边私自将这段对话录音传播的话,我们这边也是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我们谭泽的权益哈。”
钟仪如看了一眼手机上“正在录音”中的图标,心想孙谭泽倒是找了个有脑子的经纪人。
“营销号不是我找的。”钟仪如说,“而且那期节目我说得是事实。难道受害者连为自己发声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电话那头干练的经纪人姐姐轻嗤了一声:“钟小姐,你入行也有些年头了。这个圈子里,想红是人之常情。但是作为过来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踩着别人炒作为自己博眼球,早晚会被舆论踩死。”
钟仪如听着耳边经纪人态度高傲的说教,又将手机界面切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私信一栏充斥着不堪入目的辱骂。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钟仪如入行多年,对圈内各种明规则潜规则了如指掌,她不是没隐忍过,但是有什么用呢?
钟仪如感觉心中发热,像是一团烈火渐渐燃起。
“人在做、天在看。孙谭泽这么多年,亏心事还做得少吗?你说踩着别人炒作会被舆论踩死,但是人亏心事做多了,都不需要被别人踩,走着走着就自己倒了,怪得了谁?”
钟仪如听到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轻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严肃:“钟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钟仪如:“意思就是,每个人都有发声的权利,你和你家艺人好自为之。”
钟仪如说完,不等对面人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再然后,就是钟仪如上下奔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资深娱乐记者,把当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扒出来。
——爆都爆了,骂都骂了,她干脆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蹭热度?踩着前男友的尸体上位这件事,不是挺好吗?
钟仪如和记者订好了采访的时间,却在赴约的路上出了车祸。
她猜自己应该是当场死亡。
因为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操场上。
更准确的说,此时正值黑夜,风很暖,像是夏天,她甚至能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蝉鸣声,她站在一处路灯下,借着灯光她看见脚下踩着的胶红色跑道。
这是操场?
她记得她死了,那这里是地府?可是怎么地府会长得和学校操场差不多?
而且不知为何这个操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钟仪如四处打量,她甚至能看到不远处有几栋楼,还能看见几扇窗户里透着亮光。
怎么看都不像传说中的地府,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下意识地搜寻了全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手机。
款式老旧,她记得很多年前也用过这一款。
她看着手中更加眼熟的手机,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按亮了屏幕。
——屏幕上的日期,赫然是十年前。彼时她还是江城文体大学表演系一年级生。
她重生了?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3点。
她的脑子一片乱麻,索性顺着胶场一圈一圈走,借着夜风理清思路。
她死了,出车祸死了,死在了爆料顶流前男友的路上。
她身子一抖,停住脚步,一个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难道这场车祸是前男友和他的狗公司策划的?
——应该不会吧?
孙谭泽虽然人渣但其实为人软弱,以他的心性根本不敢杀人。难道是那个经纪人?那个经纪人干练,确实像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但是经纪公司又不是□□,不过是个明星早年劈腿的爆料,有严重到杀人的地步吗?这是比渣男绯闻严重非常多的社会新闻了。
那个经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理智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难道这就是个意外?
但如果是个意外,也真的是太巧了一点。
难道我就倒霉到这个程度?
钟仪如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她的妈妈和姐姐,看到她的尸体是什么心情……
她的姐姐是个怂包,妈妈是个没主意的女人,全家的主心骨是她。她死了,妈妈和姐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呢?
想到家人,钟仪如有点难受,蹲下身子,把眼角渗出的眼泪抹掉。
为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想反击一下,就落得这个下场?
就这么死了,太窝囊了。
我不要这样。
钟仪如伸出手,她看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又将自己的手抚在胸口,感受心跳透过肋骨和肌肤传到了自己的指尖。
上天垂怜,我又活过来了。钟仪如想,这就是所谓的人生重启……我一定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