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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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映真病床旁的呼吸机，米白色的外壳上，印着“沈辉信安医疗”。
和绝大多数医院里使用的医疗器械一样，这一台呼吸机，也是沈家的产品。
作为沈家的二少爷，什么情况下才会用上呼吸机，沈西文再清楚不过。
他的脸色变了：“...怎么回事？”
这一次，沈西文的语气再无责备，只剩下纯粹的担忧。
连着呼吸机，宋映真说不出话，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她哼哼唧唧了几声，艰难的将没在打针的那只手抬起来一点点。
一个不太显眼、但在宋映真认知中再明显不过的要抱的姿势。
对她来说，解释究竟怎么回事，不如得到一个拥抱重要。
她刚刚胸口痛的不得了！现在虽然已经好多了、不痛了，但还是要哥哥抱抱才会开心。
她想要抱抱，要在额头上轻轻地亲一亲，要哥哥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夸她特别坚强、表现的特别好，她想听到哥哥告诉她，爸爸妈妈——她的养父养母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下，他们都会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好起来...
但是，宋映真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因为沈西文知道他不应该这么做。
即使他关心她，下课后听到她溺水的消息，连午饭也没吃，就匆匆赶来医院，他们之间也毫无关系。
汤小怜是寄居在沈家的、园艺师老汤的女儿，沈西文是她的雇主的儿子，仅此而已。
尽管如此，沈西文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停留在她微微抬起的手上。
这只小小的手，指甲仍是先前的缺氧造成的紫色，看起来非常可怜。
几秒钟的犹豫后，轻轻的，沈西文拉住了她的手。
人与人的肌肤接触，可以促使身体分泌多巴胺等神经递质，能缓解疼痛，增强免疫系统的活性，有益于病人的恢复。
沈西文想，只是出于希望她身体恢复的目的，他才会和她有肢体接触。
绝没有别的意思。
非常克制的，哪怕牵手，沈西文也仅仅握住了她的手指。
与其说是牵手，这更像是要进行吻手礼。
她冰凉的、柔软的手指，躺在他手心里，让沈西文有片刻恍惚。
小时候，沈西文也牵过这只手，但那已经过去太久了，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恍惚仅有片刻，沈西文很快回过神来，因为被他牵住的宋映真很不老实。
沈西文感受到一种非常轻、但是非常坚持的拉扯，从她那边传来。
她的手指在他手里动弹着，因用不上力气而微微的发抖，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动物——宋映真正在着急的把他往自己这边拉。
她想要一个拥抱！
哥哥为什么不抱抱她呢？宋映真不明白。
她又哼唧起来，眉毛、眼睛、嘴巴、一律往下撇，既委屈巴巴，又娇滴滴的，是见到家人之后，忍不住撒娇耍赖的小表情，让病床另一边的祁日佑看的胸口一阵发酸。
祁日佑还以为，她的笑脸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好转了，她在沈西文面前的一举一动，是那么的亲昵、甜蜜...
祁日佑不知道沈西文和她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在他面前，她可没有这样过！
她到底暗恋谁啊？
祁日佑故意咳了两声，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却一无所获。
有家人在，宋映真眼睛里看不到其他人。
宋映真只想要沈西文的关心。
她全心全意的依赖和撒娇，令沈西文后背有些发麻。
他僵硬的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老实一点，同时转头问旁边的校医：“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溺水吧？”
“这个，当时祁日佑同学跳下去的比较及时，汤小怜同学并没有溺水。她是心脏出了一些问题，急性心肌炎。”
沈西文皱起眉头：“心脏的问题？”
据他所知，汤小怜没有什么先天或后天的心脏病。
她似乎是一个相当健康的女孩子，老汤请假带她去医院看病之类的事情，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
校医看了看沈西文，搞不清楚他和汤小怜的关系，就没有把真正的问题说出口：“具体的情况，还是等汤小怜同学的监护人来了再说吧。”
无论怎么说，沈西文肯定不是汤小怜的监护人。
至于这位沈家二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探望她...
校医心里有很多猜测。
沈西文也是同样。
“等汤小怜的监护人来了再说”，这句话听起来很可疑。
有什么问题，非要监护人来？
看汤小怜现在的情况，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心电监护仪上各项数值也趋于正常，没有坏到需要家人签署知情书和授权书的地步。
沈西文眉头紧皱：“为什么要监护人来？”
“呃...”校医支支吾吾。
校医不太想回答。
因自杀入院的未成年患者，是必须要监护人陪同的，而曾服药自杀，是汤小怜的隐私，不应当大肆宣扬。
就算校医开口回答，旁边的祁日佑也会制止。
沈西文算汤小怜的什么人？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又不是亲的，祁日佑觉得沈西文没必要知道这个。
病床边陷入一阵尴尬的寂静。
这时，宋映真咳嗽起来。
并不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而故意咳嗽，纯粹生理性的咳嗽突如其来，宋映真毫无防备，咳得很厉害。
她的身体弓起来，眼睛里甚至流出泪水，将睫毛打湿。
祁日佑急了：“怎么了？”
他以为她的情况恶化了，一瞬间心跳都暂停了几拍——刚才那种需要打肾上腺素针的情况，千万别再来一次了！
祁日佑回头叫医生：“医生！她咳嗽了！怎么搞的？”
他很慌张，沈西文倒若无其事。
握着宋映真的手，沈西文安慰的说：“别怕，别理他。现在咳嗽是好事。”他的下一句话，意有所指，“有的人要是多读点书，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小怜都被吓到了。”
祁日佑身体一僵。
论学习成绩，祁日佑当然无法和沈西文相提并论；论医学方面的家学渊源，祁日佑更是望尘莫及。
祁日佑无法反驳，捏着拳头的看着急诊室的医生走来。
医生的意思，和沈西文一样：“开始咳嗽了？说明自主呼吸的能力恢复了啊，是好事。心跳血压也比较正常。可以准备拔管了。”这时，医生注意到了沈西文，“麻烦让一下。你是病人的...？”
为了给医生让出操作空间，沈西文不得不松开了她的手。
往旁边让了两步，沈西文说：“我是她的...”
什么呢？
朋友？算不上。
同学？他们甚至不在一个年级。
——哥哥？
她的确这样叫过他。
医生拔管时，沈西文不太有底气的说：“我是她的...哥哥。”
自称是她的“哥哥”，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沈西文不好意思去看她的反应，他垂下眼睛，听到医生说：“是家属啊。那快联系一下你们的父母吧，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你现在就打电话吧，正好有时间，我给你们的父母说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汤小怜的手机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早点让汤小怜自己联系老汤，这些多余的问题，沈西文一个也没问。
他果断的拿出手机，从通讯软件里找到老汤的联系方式。
并没有直接把手机递到汤小怜手里，等医生拔完管，汤小怜不再咳嗽了，沈西文仍注视着心电监护仪。
确定上面的心律不会再有什么突然的变化，沈西文这才把手机递过去。
毕竟是汤小怜的父亲，这个电话由沈西文来打，就越俎代庖了。
宋映真接过手机。
她的意识已全然清醒了，力气也恢复了大半，尽管还觉得疲倦，但打一个电话，并不成问题。
而且，宋映真也迫不及待想和原主的养母说话了！
哥哥没有抱她，养母总会来抱抱她的吧！
可是，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让宋映真不解的蹙起眉头。
怎么是老汤？她才不要联系老汤！
宋映真点击返回，在沈西文的联系人列表里上下乱划。
找了一会儿，她找到了被沈西文保存成“妈妈”的那个联系人。
沈西文的妈妈，应该就是她的养母，沈母沈阿姨了。
她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的操作，引起了沈西文的注意。
不过沈西文没来得及说什么，很快的，宋映真拨通了沈母的电话。
电话接起的很快——因为沈母沈凝辉看到这通电话是沈西文打来的。
沈母沈凝辉既惊喜、又困惑。
沈西文正值叛逆期，很少主动联系父母，这次，会是为了什么？
沈母沈凝辉示意办公室里的助理出去，才说：“喂，西文？”
电话那一头，却传来陌生女孩子的声音：“阿姨，是我。”
沈凝辉不由得一愣。
这个女孩子说话的语气，好像和她很熟似的。
沈凝辉的第一个反应是，沈西文交女朋友了？现在是打电话来向她报备？胆子还挺大...
下一秒，那个陌生的女孩子说：“我是小怜。”
小怜，名字很耳熟。
沈凝辉略加思索，想，难道是汤小怜吗？
这两天，汤小怜搞出了不少大新闻，现在，汤小怜早上发的那条几万转发的vlog还在热搜上挂着，霸凌过汤小怜的黄粒粒，黄家公司股价跌停也上了热搜，这些，让沈凝辉很快确认了打来电话的究竟是谁。
沈凝辉有点纳闷：“哦，汤小怜？你好。怎么了，有什么事？”
“阿姨，我进医院了。刚才我好难受呀，虽然现在好了，但是刚才真的好难受，呜呜呜...”
说着，宋映真发出呜呜假哭声，甜的不得了、娇的不得了，那副样子，是从小被捧在手心，千娇万宠的长大，才能养出来的。
宋映真无比笃定自己会从父母那里得到无条件的爱，无论是原来的爸爸妈妈，还是现在的养父养母，她的撒娇，未加任何思索，全然出自本能。
可惜，她并不知道，沈母沈凝辉不是她的养母。
沈凝辉只是老汤的雇主。
因此，骤然听到这样的撒娇，沈凝辉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她倒不觉得反感，反而有点想笑。
电话另一头，女孩子甜甜的哼唧，像一只渴望得到抚摸的小狗狗，如果就在眼前，汤小怜恐怕要把脑袋拱到她手底下了。
这种体验，是养两个儿子的过程里从来没有的享受。
难得的，沈凝辉耐心问：“这么难受吗，怎么回事？”
沈凝辉的问话，充满沈家人特有的冷静与克制，和宋映真习惯的妈咪的温柔语气一点也不一样。
但宋映真并不介意。
关心就是关心，包装成冷淡的关心，和甜言蜜语的关心，并无区别。
宋映真说：“刚才我上游泳课的时候，突然胸口好疼，然后我好像昏过去了，之后同学就把我送来医院了，医生说我是急性心肌炎——医生还让我联系监护人，因为...”
说到这里，宋映真卡壳了。
停了两三秒，她心虚的说：“阿姨，医生和你说吧。”
她把电话递给了医生。
“喂，是汤小怜的监护人吗？”
沈凝辉并不是。
但她没有开口否认。
如果要找监护人，汤小怜应该打给老汤，可是，电话却打到了她这里来。
不找老汤，偏偏找她，其中一定有原因。
一直以来，汤小怜是个懂事的孩子，跟随老汤来到沈家生活，这么多年里，汤小怜小心翼翼，从未逾矩，这次也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因此，沈凝辉愿意先听听医生要说什么。
沈凝辉说：“嗯，你说吧。”
“好的，情况是这样的。汤小怜因为急性心肌炎，在剧烈运动后引发了心律失常，被送到我院抢救。引起急性心肌炎的原因，是心肌受损。”说到这里，医生也停顿了片刻，才继续下去，“根据汤小怜的自述，她是服用了超过三瓶的药物，之后没有做任何的处理，才导致了心肌严重的损伤。您是、汤小怜的母亲，是吧？我们需要你尽快到医院来。汤小怜这种情况，是需要转到特护病房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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