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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更多的时候,他想,那大概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

      六道骸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文艺青年,尽管彭格列家族众只有少数像库洛姆和他的两宠物跟班会赞成他的这种观念,至于其他人,更多的时候会把他当成喜欢骚扰BOSS的变态而已。

      不管怎么样,他和泽田纲吉就那么一路走下来风风雨雨十年。

      他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懂泽田纲吉这个人。

      十年前他是什么样子,他能清晰的想起来,那个温和胆小软弱而又善良瘦小的男孩子,眉头总是皱起来,他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时候,他会畏惧的往后退缩然后转身逃跑,就像他看到云雀恭弥那个家伙每次都被被打的鼻青脸肿一样。

      十年前的泽田纲吉是个很柔软而又可爱干净的接近无限透明的孩子。

      六道骸觉得自己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文艺细胞总是会泛滥的如同日本的梅雨季节,他托着下班看着彭格列总部楼下建设的无比完善的绿化设施,然后文绉绉的来一句:那是我生命中永远无法停止的雨。

      配给守护者女秘书们发出了小声的叹息,是啊,像雾之守护者那么充满忧郁气息的青年已经是绝无仅有了,他们仿佛看到了文艺复兴时代满脑子浪漫主义的诗人活生生的在黑手党中重生了。

      泽田纲吉交叉着双手,把下巴放在手背上,看着一脸装蒜的六道骸,十年了,他对这个一直活在过去和现在这个区间里无法摆脱自己过去,习惯性的口是心非拆东墙补西墙的男人不置可否。

      他低下头,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拿起放在一边的金笔,在文件的下方流利无比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意大利文。

      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泽田纲吉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年后面目全非的不像十年前的那个自己。初代说,彭格列会怎么样,随便你处置。

      现在想起来,那只不过是让自己跳火坑的一个巧妙的语言圈套而已,彭格列那么多机构相互牵扯那么多人,他真的想要毁灭这个家族的话,后果是无数人失业没有工作,这个后果比两个帮派血拼死一群人的结果更难看。

      理想主义终究会倒在现实的枪口之下的。泽田叹了口气,他看着六道骸的侧脸,突然觉得他们的立场微妙的在十年的时间里,逆转了。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蜕变成长,人模人样的变成了里包恩设想的BOSS的样子,关键时刻有铁血手段,平时用这张兔子一张良善的脸伪装圣母般的去欺骗世人。他十年前杀死白兰的时候其实就有了这种预兆。他心里有道连六道骸都无法潜入的深渊,那底下埋藏着黑手党最阴暗的血脉,嗜血和杀戮的黑手党历史传承下来的黑暗之血。这是他作为彭格列十代目必须承受的原罪。

      六道骸居然会把这样的自己当成他的光,当成他的救世主,泽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比阴冷的笑容,十年,接手了彭格列以后,黑手党之间的争斗和枪林弹雨早就把当年那个柔弱胆小善良泽田纲吉用血与死亡洗礼成彭格列有史以来能超越初代成就的十代目首领而已。

      如果是十年前的那个自己,恐怕会喊着太糟糕了那种黑手党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我!然后倒退着想要逃避现实。泽田纲吉叹了口气,六道骸转过脸,视线和他的相撞,骸的表情多少有点暧昧,泽田给他一个完美的,连嘴角的弧度都精确计算过的,和十年前那个泽田一样纯真良善的笑容。六道骸楞了一下,迅速的转过头去。

      你看,其实所谓扑朔迷离抓不到正体的六道骸也无法抵御住彭格列十代目年轻的教父的魅力。他为他神魂颠倒。

      泽田纲吉低下头,强忍住对六道骸十年了居然还是那么天真自我的嘲笑,他泽田纲吉早就不干净了,自己这双手沾染的血比起他的曾曾曾祖父来,大概只多不少。所谓的彭格列的事业,黑手党的真实,保护自己的家族之类的说法只是堂而皇之的借口罢了。

      彭格列总是树大招风,明里暗里打这个家族的主意的数不胜数,他接手彭格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去改变些什么,但是世界上从来只有人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为人改变,那种逆天的行为只有白兰一个人掌握了无数平面空间的知识才能做到,他泽田纲吉何德何能,靠着祖先的庇佑和遗产打败白兰那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他只能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坚持自己的那份天真去做,然而不管怎么样,自卫性质的杀人和暗地里处死背叛者,或者将灾厄的种子扼杀在摇篮之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妄图对彭格列家族出手的敌人连根拔起让巴里安单方面的进行屠杀的之类。这种杀戮的行为在人道主义看来,杀人这个事实的本身和他早就已经不干净了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没人可以拒绝泽田纲吉,就像没人能拒绝彭格列一样。他必须像历代彭格列的首领一样,在亡灵的呼号和用死亡鸣奏的安魂曲中入眠,背负着彭格列的原罪向着地狱的方向优雅的迈着绅士般的步伐前进。

      里包恩压低了帽檐对他说:你比我想象中做的更好。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了。

      他记得自己对着恩师无比纯良的微笑,他清晰的听见自己的纯真和良善以及理想主义在瞬间分崩离析,摧枯拉朽一般的倒塌,那个废材的泽田纲吉,终究离他远去,他仅剩的良知和纯洁大概也只有这些挂在脸上被人称颂成无比温和深具包容力,有着东方神秘感和仁慈的笑容的年轻彭格列教父的笑容而已。

      泽田苦笑了一下,十年前的经历终究还是留给了自己很大一笔财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清白,没有任何人能坦言,我的一生都未曾说谎,那都是自欺欺人。他和六道骸之间,不晓得又算作什么,他以为他是他的救赎,现在的泽田,他觉得,自己只会拖着骸堕落到更深的地方去而已。

      他会和他的守护者们,和这个历史久远的家族一起,继续下去。

      泽田纲吉想:那些黑手党前辈说的对,永远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敌人总是喜欢拿你的弱点下手。

      六道骸觉得泽田纲吉还是喜欢他的,至少他比云雀恭弥那个不解风情的暴力万年中二男好太多了。

      只是他偶尔会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泽田纲吉这个人了。他比十年前的那个孩子长高了许多,头发依旧柔软,笑容还是明亮不带半点阴霾,他总觉得作为黑手党,泽田纲吉果然还是太稚嫩了么?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通常会换来那个至今没有解除诅咒的彩虹婴儿的微妙的笑容,他六道骸何等聪明,一看就知道那是在嘲笑他对于泽田的器量还是太低估了。

      在六道骸看来,泽田纲吉一生最大的任性是在打败白兰后回到过去,然后正式接手彭格列之后去复仇者监狱通过谈判把他弄出来的这件事。

      无数人以为泽田纲吉会选择用武力突破复仇者监狱,轰轰烈烈的砸烂水牢,像拯救公主一样把他从那个他诅咒了千万次的冰冷水牢里拯救出来。

      但是他选择了最和平的方式,应该说不愧是他亲爱的彭格列么?

      泽田纲吉对他的态度是特别的,他是属于六道骸的。他是他轮回里命中注定的劫难,他为了他可以变的卑微而渺小,他可以成为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如果不是泽田纲吉的话,他不会稀罕这种廉价的身份。他亲吻他亲爱的彭格列的左手背,在他的面前下跪,宣誓他的忠诚,并不是因为什么肤浅的羁绊和适合成为雾之守护者的能力,而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全部的救赎,是他在人世这个比地狱更黑暗的地方里,从天堂透下来的赐予他一个人的光,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暖。

      所谓在他的身边随时可以夺取他的身体只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黑手党之类的说辞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他知道自己谎言说的太多,虚虚实实,最后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但是唯一无法自欺欺人的,也只有泽田纲吉是他此生最挚爱之人这个事实而已,当然,也只有像他那么优秀的人才足以匹配彭格列的十代目而已,他有这个自信和骄傲,云雀恭弥那种愣头青和他的程度差的太远了,根本不足为惧。

      把六道骸从复仇者监狱里弄出来肯定不是他泽田纲吉一生中最大的成就,说白了只不过是他对自己年少轻狂和执拗的天真做出的一个交代而已,最大的理由,可能是六道骸尽管满嘴跑火车,但是这个人十年内时不时的在梦境和他的生活中骚扰他一下,半夜爬窗口口声声的喊着亲爱的彭格列,时间一长,他觉得自己都要相信六道骸是那么深深的爱着他了,但是要知道恋爱中的人最是善变,更何况是两个性别一致的男人,再说他的对象是个对越狱和占据别人的身体有着近乎偏执狂一样执念的六道骸。

      虽然他有信心就算他和骸定下契约他也无法霸占他的身体,毕竟彭格列的血腥黑暗历史不是一个六道骸能承受的,但是要把他锁在他的身边,他的父亲家光和他的约定还远远不够,骸不是那种容易出卖自己的忠诚和感情的人。

      泽田把手里的文件整理好,放在一边,秘书小姐利落的把文件拿下去,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特殊的纸张,写的一手漂亮的罗马文,然后放进彭格列家专属的信封,用他专属的大空之焰封口,交给站在一边靠着窗口抽烟的狱寺隼人,顺便交代了一声,让岚之守护者少抽几根烟,他可不想自己得力的左右手因为抽烟过多得肺癌死去。

      如愿的听到了六道骸戏谑的声音:我亲爱的彭格列,你那么关心他,抽点时间关心我怎么样?

      泽田纲吉露出干净无比的笑容:我不介意今晚你来找我,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六道骸觉得自己的笑容有点挂不住,青年笑的温和,但是他的棕色温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当年对于六道骸这个人存在本身的惶恐,他无比坦然而不着痕迹的接受了他戏谑一般的嘲讽和算不上诚恳的笑容。

      他果然是他的大空,骸笑的无比肆意:我亲爱的彭格列,你那么说的话,我会比上一秒更加爱你的。

      泽田纲吉内心吐槽了一下这个人的厚颜无耻和不要脸的程度可以和白兰相媲美,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更为温和的方式:骸,你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困扰的,毕竟我还是日本人,我喜欢更委婉的表达。

      六道骸耸耸肩,然后步伐优雅的迈出长腿,半个身子前倾,压在泽田的办公桌上,看着当年的小兔子现在的清秀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九代老头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上个世纪的华丽精致怀表,是初代遗留下来的古董:亲爱的彭格列,到吃饭的时间了么?

      泽田暗自叹了口气,六道在十年后越发的妖孽了,这真是糟糕,这家伙长的果然只有脸,他开始怀疑他当时决定通过交涉把他弄出来果然只是自己的天真在作祟了……泽田纲吉,你果然还是太嫩了啊……

      内心发出了这种感叹,当然六道是听不见的,有些东西只要他自己承受就可以了,泽田想,彭格列的负担和责任还有那些血腥的过往,把六道骸从那个地方弄出来让他绞尽了脑汁,大概那是他堕落的开始。

      里包恩给他的建议只有一句话: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说起来简单,具体实施起来,确很难,断绝复仇者监狱的供水,大范围的打击给他们提供维持监狱资金的家族,政治制裁,经济制裁双管齐下,既然他选择了不用武力突破曲线救国的道路,就意味着他要去面对更加复杂的环境,动用政界和警方的暗线,小动作阴谋手段他第一次用的那么得心应手,泽田纲吉觉得自己真的有当BOSS去掌握全局的天份。

      里包恩对泽田的手段表示赞赏。他的成长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云雀恭弥对泽田纲吉这个草食动物都刮目相看,给出的评语简洁的要命:你只是披着草食动物的狩猎者而已。

      泽田纲吉对此只有一种想法,他身上果然留着彭格列初代的血缘,历代首领的亡灵站在他的身后,鬼使神差的让他从懦弱天真的少年瞬间觉醒长大,蜕变的面目全非,尽管早就那种承受彭格列家族一百多年的罪,但是他还是被自己改变的那么快给吓到了。

      也许六道骸是维系当年那个纯真柔软的样子的最后一条锁链了,他需要他,他需要他来证明他曾经的纯洁和一厢情愿的天真。他只是利用六道骸需要他这一点看着自己过去的影子而已。

      一味的回忆过去是对自己无力的表现,泽田纲吉经历了十年,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用着自己的手段一点点的把六道骸这个渴望着他救赎的男人一点点的用自己温柔慢慢的拖下水,一点点的将他沉溺于他的阴谋之中。把他所谓的救赎和希望扼杀,他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只是修罗道。那些只是虚妄的幻象,他和六道骸的立场,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逆转过来。

      看着六道骸异色的眼睛,泽田合上自己的怀表,他从来没有拧过怀表的发条,属于那个泽田纲吉的时间一直停留在国中时代的夏天,看着怀表,他总觉得自己在埋葬另外一个自己,打开是哀悼,合上是埋葬。

      他对着六道骸露出温柔的笑,十分的真挚和二十分的怀念,他握住他的手:那么骸,一起去吃饭吧。

      六道骸装模作样的亲吻他的手背,以显示他的多情和体贴,他此生仅有的忠诚和真爱都奉献给了这个叫泽田纲吉的年轻人,他从未曾让他失望,他把他从那个冰冷的罐子里拯救出来,给予他属于人体温的温暖,他总是想不明白十年前他还是在上面的一方,十年后看到他过于温柔的焰色双眸就一时失神被他压在了下面。他想他一生都败在泽田纲吉的手里,永世不得超生。

      这和他是彭格列的首领无关,骸想,只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泽田纲吉。他情愿被他的火焰焚化成灰烬,这是属于他的救赎。

      泽田站起身,把怀表放进口袋,缓步跟在六道骸的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他侧身看着自己的影子,无比黑暗而狰狞。

      他一生都不会让前面的人看到在他背后悲鸣怨恨的亡灵们和他比血还鲜红的影子。

      温柔是束缚残骸最好的锁链,他要把他紧紧锁在名为彭格列的囚笼里,与他同死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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