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城市》路伴

7、晚餐

　　晚餐之后，我和小哈聊起我以前的事情。

　　我告诉他，窗外所见的这座海上城市，就是我从记事时起一直生活的地方，从没离开过。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但我知道祂们曾生活在和这座人工巨型岛屿相隔很远的北方原生大陆上——那里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虽然我没有关于童年时期原生大陆上的任何记忆，也不知具体的出生地点，但那里仍然应该算是我的“故乡”。

　　我的梦想之一就是在实现自己最终计划之前，到原生大陆去看一看。

　　很久以前那里曾有过大大小小的国家，每个国家的公民必须通过一定途径和手续才能越过国界自由往来。

　　如果不是因为月球陨落，这样的国家形式还会一直延续到今天。

　　可在经历了小行星撞击灾难后，一直守护地球的月球被瓦解成碎片，地球不仅失去了潮汐，同时还陷入全球大升温导致的灾害中……

　　在经过数十年的变动期后，地表状况终于稳定下来。

　　大部分陆地已被海水吞没，剩余的陆地因为地质结构变化，也不再适宜人类城市在地面上存在扩张，否则面临频繁的地震威胁。

　　为了开拓新的聚居地，曾经各个国家的后裔都迁移到了不断扩展的人工岛屿上生活，没有被海水吞噬的陆地也逐渐演变成机械化农作物和畜牧产区，由极少数人常年维持着生产，以供给若干座海上巨城的食物需求。

　　曾经被无数作家和诗人赞美的月亮也不复存在，成为了人类史上再也不可逆见的景象，我也是通过历史图片才得以了解以前月球的完整模样。

　　被小行星击碎的月球，其大部分碎片脱离了地球引力，成为新的小行星漂流于无边的宇宙深空，只有一小部分碎片仍束缚在地球引力之内，形成了全新的夜空景观。

　　虽然只是月球的一小部分，但这些碎片仍然数目惊人，且细碎微小。它们环绕着地球，在夜晚尤其明亮，就像凝聚空中的一条透明的光河，被称为月环。

　　听说原生大陆那些没有灯火的地方，夜晚除了金色的月环，还能看到银河，两条光河交相呼应，美轮美奂。

　　但在这座灯火如海的巨型城市里，是无缘见到银河了，不过月环当空，也足以让城市夜空变得浪漫多彩。

　　月环只是她的学名，她还有一个更为动听的名字——月河。

　　此时这座城市里，不知有多少情人正相互依偎着眺望夜空，享受着这月河之下的无尽浪漫……

　　而此时的我，虽无美女相伴，但有小哈为我精心烹制的美味晚宴，也算不枉月河赠予的这份浪漫。

　　“原，我知道像我这种情况的机器人，应该交给AI管理局处理，为什么你会把我留下呢？”小哈开口问了一个毫不浪漫的问题。

　　唉，我们面临的状况的确很现实，于是我直接了当地问：“小哈，你需要钱，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小哈有点诧异。

　　“我知道就你而言，人类的货币就像蚂蚁们往蚁穴里搬运的食物一样微不足道，但我猜你想要的并不是钱本身，而是想帮助莱莉实现她的慈善目标，对吧。”作为纯种人类，虽然运算力远不及AI机器人，但观察力却占绝对优势。

　　“对的，你也看到了她的义卖作品，我的确是希望通过购买她的大型作品来帮她实现理想，”小哈犹豫了一下，“原，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有办法，但需要你我一起合作，”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步入正题，“我们会得到比我现在更多的收益！”

　　“噢？什么办法？！”小哈探了探身子，问道。

　　“像你这种状况的机器人可是很罕见的，如果我们组合在一起做直播秀，一定会吸引很多喜欢猎奇的人来观看，自然能赚到更多的钱。”

　　他的蓝眼睛亮了起来，但我知道这不是因为见钱眼开变亮，而是真心为能够帮助莱莉才泛起了希望。

　　而我却相反，目的只单纯为了更多更快地赚钱，虽然没有镜子，但我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也在放光，想必这双带着铜臭光芒的眼睛一定和我这张帅气的脸很不相称。

　　但……管他呢，我也需要钱啊。

　　“具体怎么做呢？”小哈显然不适应我的提议，“我想我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

　　“不必担心，场面的气氛提升，还有和观众互动我来做，”为了让他放松，我必须承担主持人的角色，“你呢，就当自己是节目的明星嘉宾，关键时候回答一下观众提问就好。”

　　“噢，那我可以试一试。”小哈有点怯生生地说。

　　“什么叫试一试，你要把自己当成主角，当成明星，知道吗？”我鼓励道。

　　“可我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就是最普通的家用机器人样子啊。”

　　“所以，我们还需要莱莉！”我试探着提出我的策划方案。

　　“莱莉？！”小哈吃惊地问，“你想让她也参与进来吗？”

　　“不不不，不需她直接参与，”我解释道，“只需要你的故事里能够有她作为女主角就足够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小哈说，“你是想用一个拥有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对一个人类女孩儿的感情作为看点，利用人们的好奇心理以博取关注，对吗？”如果小哈有表情，此时说这番话时一定是面无表情。

　　“我知道这样有点儿过份，”我有些忐忑地回答，“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小哈沉默了起来，我虽然已做好了接受他反驳的心理准备，但仍对他接下来的反应感到有些紧张。

　　“好的，我接受！”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

　　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接受，我反而有点儿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说什么。

　　这时他又开口说道：“但有个条件！”

　　“好，你说！”既然他已答应了我的提议，提出自己的条件也正常。

　　“不能在直播中透露她的真实身份，比如她的真实名字、相貌和社交账号。”小哈的语气非常坚定。

　　“没问题！”这个条件太简单了，我松了一口气，端起碗开始品尝这顿晚餐里最后一道汤。

　　“莱莉本来就是她的化名吧，她的真名叫什么？”我咽下接着问道。

　　“她的真名我也不知道，但这不重要，对我来说她就叫莱莉。”小哈有些怅然地说。

　　“好，这样更好，不管她叫什么，莱莉都将一直是我们的女主角！”我端起碗，大口喝起了碗里美味的蔬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