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千树》思之如狂……

3、第一章 千树桃花

　　又是一年春风染，吹卷烛阴度云边

　　六界之内，仙域之外，有一处上古圣域，名唤烛阴涧。

　　英英桃花深处，一方闲静屋檐，一抹柳青倩影。只见那人儿伏于窗棂一侧，眼底流淌过点点花色，如镜花般，美得让人不忍打碎。

　　“月眠！”桃林内响起一声怒喊。

　　那青衣的人儿应声转过头，只是霎那，似春花摇曳，星云流转。弦月化眉，绛樱绽唇，明眸皓齿，芙蓉瓷肌。青丝如浸了墨池般不扎不束肆意撒下，丝丝纤长。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这般绝色倾城的花容要真是让人看了去，不知要癫狂多少众生了。只见她微蹙着秀眉，瞅见一身墨绿色衣衫的男子踏进门来，便知道那是师叔衡秧了。

　　“好你个负心的丫头，可怜我一把心酸一把泪地把你拉扯大！”衡秧捧着肚子作心痛状。

　　我抬手往额头摸了把汗。

　　衡秧擦着想象中的泪水，说：“我才上了回九重天，你这丫头就偷偷受了碧淮那小混球送的荷包，还要跟人家跑了不成？真真是辜负了我啊！”最后他捶胸顿足、哭天抢地起来“我还没把你卖个好价钱呢！”

　　我愣了愣，忙托住下巴。唉，下巴松了。一个月不见，师叔雷人的功夫是更甚了。

　　“那个……师父今日出关了，招我晚上去习法咒呢。我看日暮已至，还是先去预备预备的好。”

　　我抓起桌案上的几个锦袋，便要开溜。

　　“我教授你至今也未见你学得这般积极，真真是惹人伤心啊！”衡秧吸了吸鼻子，一把抓过我手里的锦袋擤起鼻涕。

　　我的脸抽了抽，没敢向他讨回锦袋。

　　半晌，衡秧用两指捻着锦袋，叫住已挪到门槛边的我：“不脏啊，还能用啊！”

　　我摇头摇得似波浪鼓：“师叔若是喜欢，尽管向碧淮要去，他近来日日都送我这个，想是正多得没处送呢。”

　　衡秧摊开锦袋，端详了半天道：“我倒说这对鸭子怎会绣得那般的丑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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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花弄影，晚来风轻，那接入天际的绯红羞着脸一个飞身早早的荡入暮色中。

　　我提着另一个锦袋晃荡晃荡地走在这桃林的花海之中，不禁想起一百年前。

　　我无意间吸收了九转迴灵丹化成女形，本是大喜一件，可谁知那仙丹竟是要救他师兄性命的，衡秧说要我偿命。

　　我听了当然是死活扒着他的手不放，说，我是信佛的，你杀我就是和佛祖叫板！仙佛两家就会从此不和，四分五裂、七上八下、九九归一……

　　衡秧故作沉思了一会，随后换上一张老鸨的奸笑嘴脸，那就认我师兄作师父，帮他延续香火！……额？不对！是精神！延续精神！

　　说罢，他又急忙拉着我去百里居东面的桃林寻他师兄。

　　然后我知道我是真见到神明降世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头墨发倾泻而下，清傲翩然。他负手独立于漫天花雨中，像一幅绝世的画。

　　我和衡秧近前，也未见那神仙转过身来。

　　衡秧作揖，正色道。师兄，轮回百转，命数已定啊。

　　我纳罕地看着衡秧，这话意味难懂，倒真不像他说出来的。衡秧也不理会，举手赫然变出一杯清茶递给我，道。小丫头，还不快拜师！

　　之后我便跪地高举着茶，娇滴滴地唤了师父。

　　只听那神仙闷声咳了几下，这才缓缓转过身接茶。

　　我两眼直直地盯着神仙。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虽脸色略显苍白却仍掩不住清傲出尘，这才叫传说中的仙人啊！

　　可是仙人却瞧都没瞧我一眼，喝下清茶便离去了……

　　我掸去肩头的花屑，想着想着又不免伤心起来。我还当吃了仙丹得了便宜呢，才卖了几天乖就起副作用了。

　　我的住处挨着衡秧的，那日他来串门子见着我要死不活的倒在地上，不及时搭救不说竟还笑起来。他说，丫头，我点着这几日也该是你受难的时候了。

　　我捂着如火燎般的胸腔，龇牙咧嘴。

　　衡秧摸着下巴观赏了我半晌，才说，九转迴灵丹乃至上圣药且属性至火，若用于师兄可消除他身上一半的至寒古毒。可让你给吃了，也不过是让你白长了一千年的道行。而你这丫头又是属木的，木火相遇则生灼气。你不用这么瞪我，这种小毛小病吃吃药排排毒吐吐血，养个一百年就好了。

　　我闭闭眼，对自己说:一百年不长！它真的不长，不过是一千两百个月，三万六千多日，四十三万两千多个时辰……然后算着算着，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