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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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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多多少少保留少年时的影子,就像顾晏飞,有时候带着眼镜看书,仿佛回到他坐在教室窗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
也像现在的池景眠,一张口带来熟悉的小混混的口吻。
房间很安静,明亮的灯光从上落在顾晏飞宽阔的肩膀,曲起的手臂结实有力,揽花的手背骨感又漂亮,薄薄的皮肤下是蓬勃有力量感的青筋,捏花的手指形状修长,因池景眠的话而停住不动。
他额前碎发遮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池景眠却咽下紧张的口水,有种想逃的冲动。
七年后的顾晏飞完全没了少年时期的青涩,气质成熟沉稳,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句小混子似的调侃而易怒,加上现在他们俩情况特殊,顾晏飞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池景眠,一双平日里淡到看不出情绪的眼眸,此时深邃炙热。
池景眠屏住呼吸,心乱下撇开眼睛。
明明是他胆大包天问出这句话,到头来,被压力到的却是他自己。
心慌意乱之下,池景眠的手抵在花捧之下,抬起花捧挡住顾晏飞的直勾勾的视线,道:“我刚刚是乱说的。你就当作没听见。”
“为什么?”他听见顾晏飞问,“为什么要乱说?”
池景眠一贯会乱说鬼话的嘴此刻张了张,愣是说不出一句有理有据的或者离谱到一眼就看穿的借口。
池景眠没出声,顾晏飞捏花的手移到花捧下,牵住他的手腕,与此同时,移开了花捧。眼前明显紧张又害臊的青年,本就白的肤色在明亮的光线下越发显得白皙,眼眸慌乱地垂向地板,颧骨处升处薄薄的红晕。
顾晏飞抓住池景眠的手腕一用力,池景眠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两人间的,包裹二十六朵玫瑰花的欧雅纸发出细碎的声响,一道淡色的阴影朝下倾斜。
池景眠抬起头,一个轻轻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落在他的脸颊的红晕上。
顾晏飞黑眸直勾勾的看进池景眠愣住的眼,好看的唇形勾起,“我哄你开心,你早点答应我,可以吗?”
池景眠呆愣地瞪着顾晏飞,好半响,他轰地一下,整张脸变得燥热,手腕处,顾晏飞揉搓的皮肤下似乎有一道细微的电流,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颤了下,酥酥麻麻。池景眠手一抖,挣开顾晏飞的桎梏。
“你太犯规了。我玩不过你。”池景眠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黑纱,“我回去睡觉了。”
“嗯。”顾晏飞手趁乱捏了下池景眠的耳垂,凑过去,亲了池景眠真正想碰到的地方,“晚安。”
池景眠冲出顾晏飞的房间,脑袋都要冒烟了,余光注意到走廊有人,他捂着嘴角看过去。
从楼下上来出电梯的苏淼从口袋掏出了墨镜,顺带给她身后跟着的助理戴了顶帽子后,挺直背脊,路过池景眠走进房间。
意思表明得很清楚,我什么也没看不到,我助理也没看到,出了什么事与我们无关。
池景眠转身踹了一脚顾晏飞的房门,燥着一张大红脸跑回房间了。
罗肖飞经过一次颜面大扫地之后,两天都没出现在剧组,导演们乐于所见,就是苦了池景眠,他原定的戏份在昨天已经拍完,再看看有没有要补拍的就正式杀青,但罗肖飞不来拍戏,他就得在剧组待命。
所以全剧组最闲的人就是池景眠,就连双胞胎都没他悠闲。他们除了会经常在《露锋芒》剧组里当群演、特邀演员,或者是替身,也会跑其他剧组接一些小人物的戏份,基本也就没什么闲暇时间。
池景眠叼着糖躺在顾晏飞的躺椅上,眼睛斜向一边,王小妄正积极地每隔七天维修一下他的杰作—大红椅。
他起身过去帮着插了几朵,就被王小妄指指点点花要这么插、红菱裹的力度要轻,你怎么一点审美也没有捏。池景眠随手把手上的花插在王小妄耳朵上,抓着他的头晃了晃,和见他起身走过来的李莉说一声:“我去探下双胞胎的班,有事手机喊我。”
天气有些凉,池景眠收了收身上的衣服,尖牙研磨嘴里的糖果,没一会儿,酸甜的浓浆就在口中爆开,他抬脚往隔壁剧组走去。
双胞胎们正人手举着一根木头,在剧组场外的空地处比划着,今天阴天,太阳挡在云层后面,可双胞胎兄弟们脸上却是一滴又一滴的汗水,仿佛察觉不到累似的,努力地将手中的木棍耍出带风的犀利感。
这次他们接的不是普通群演的戏份,而是有台词有镜头,还有人设的双胞胎民兵。
兄弟俩自幼丧父,从小靠着瞎了一只眼睛的母亲养活着,艰难地将他们拉扯长大后,还没开始享福,就遇到了战事,朝廷混乱,贪官横行,民不聊生,幸运的是兄弟俩所在的村落驻扎着一位上过战场的老将军。
兄弟俩就加入了老将军自发组建的农军队伍,保家卫国,但很快在一次盗贼入村抢劫的守卫战中被其生生拖死在马脚之下。
池景眠站在不远处看了几眼,双胞胎兄弟的样貌确实是普通的,可一旦他们认真起来,身上的气势就跟着起来,莫名看出几分帅气,这种帅不是脸带来的,而是气质和感觉。娱乐圈也并非美貌的天下,努力的人加上一点气运在什么地方都会出头。
池景眠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林甲先看到池景眠,立马停下手中比划的木棍,撩起身上的衣服就擦去了脸上的汗水,“池哥,怎么过来了?”
池景眠:“那边太无聊了,过来看看。”
林乙嘴里发出唰地一声,手中的木棍转了几圈,落回手心里,“那你可就来对了。”和他哥一样,林乙也是撩起衣服擦汗,说:“这个剧组有个大帅哥。能让我喊帅的人不多,可想而知他的颜值得多高。”
林乙过来抱住池景眠的肩膀,把他往里边拖,嘴上说着笑,“走,都说帅哥养眼。我们三普也得让大哥见见世面。”
普男第一的池景眠愣是被林乙的手劲拖着往前走。
这个剧组因为男主的前期身份是老将军的孙子,所以取景的地方是一个搭建而成的村落,房屋墙壁以土坯或木材搭建,屋顶则用稻草或瓦片覆盖。池景眠走进去,就看见三四号人追着一个逃跑劲头十足的大公鸡,还能听见犬吠声。
乍得一进来,就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割裂感,朴素古装的农家人倒在石头上休息,现代服装的工作人员忙的脚不沾地,苹果箱边上堆满了农具。
“双胞胎,你牵的帅哥是谁啊?”有人大声问,顿时把许多目光往池景眠身上引。
林乙肩膀扛着木棍:“帅哥是谁不重要。李老师在那里?”
有人回:“不知道啊。不是刚拍完一场戏吗?可能在化妆间休息吧。”
林甲:“那我们坐会。”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着。
林甲转头看了眼导演的位置,偷偷指控:“这边没有《露锋芒》剧组好玩,导演天天板着脸,比林导脾气大,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没有王小妄那个嘴碎子,什么话题也聊不起来。”
池景眠心说,大哥不说二哥。
林乙随意往身后的草垛子躺,“唯一的乐趣就是能在镜头前狂飙演技了。”
说到这,林乙语气激昂起来了,“妈的,真的爽啊。一年到头来,走了几十个剧组的台词加起来都没在这个剧组多。”
林甲一脸动容道:“弟弟,你放心。等以后我赚大钱了,一定会抓四五个编剧来给你量身定做剧本,在找七八个大明星给你搭戏。”
林乙一脸感动:“虽然哥哥从十岁那年就给我画饼,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哥哥。”
林乙:“不用谢,这是哥哥应该做的。”
被迫听了一出兄友弟恭戏的池景眠:“......”
这个世间恐怕也出不了第二对‘感情深厚’的甲乙兄弟。
兄弟俩还在兴奋讨论大饼该如何画,池景眠微微侧了头,疑似听见东西倒地的哐啷声,他循声望去,顿时起身冲了出去,在
一堆木材和农具里掏出一个灰扑扑四五岁大的小孩。
他皱眉看向手中拎着的小孩,没见受伤便松了口气,把吓蒙的小孩抱在怀里,正要走出去。
“小心!”有人大声喊道。
池景眠只觉头上一道阴影下坠,危险逼迫而至,背脊迅速窜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他动作算得上速度,一手把小孩的头摁在怀里,抬脚往外走。
但头顶的瓦片下落速度更快,几乎是池景眠刚迈脚走出的瞬间,瓦片就掉落在他脚后跟,迸溅的碎石划过池景眠脚踝。
他眉头皱了皱,以更快的速度走出去。
“小心!又来了!”这次是更急躁嘹亮的提醒。
下一秒,一道人影扑过来,池景眠眼瞳缩小,就被扑在身下,重力压得他闷哼一声,后脑勺似乎垫着什么,才没在着地的时候撞到。
啪啦!啪啦!
瓦片碎裂的声音。
池景眠视线之处是一片灰色,明显的震动声从触碰的皮肤传来,他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能听见有人惊呼出声,有人大骂,还有慌乱的脚步声,以及怀中小孩再也忍不出大哭出声。
尖锐刺耳,真的吵。
“李老师,李老师。”
池景眠听见有人喊。
“快快,过来帮忙!”“李老师千万不能出事。”“把瓦片拨下去,小心点。”
压在他身上的人动了下,似乎伤到那里,倒吸一口气。
“李老师你没事吧?”
有灰尘掉落,池景眠下意识闭上眼睛,眼皮在不安下颤动着。
“把孩子抱出去。”是一道低沉带着冷意的陌生声音。
池景眠眉头皱了皱,想睁开眼,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就听见那个男人说:“等会。”
池景眠眉头皱得更深了,心里莫名产生的悸动令他十分地不安,脑子尖啸着要远离。
身上压着的重量消失,池景眠察觉到男人拉起他的手腕,将他往上拉,“可以了。”
池景眠眯着眼睛睁开,入目就是一张熟悉的带着冷漠神情的脸。
他愣住,是饭店遇到的那个男人。
“池哥,池哥。”双胞胎跑过来围着池景眠。
“怎么这么突然呢,没受伤吧?”
“我看看,头发乱了点,衣服脏了点,小白鞋变成小灰鞋,好像没伤到什么。”
“我池哥命大,必有后福。”
池景眠推开李乙凑过来的脸,“我没事,孩子呢。”
林甲道:“小屁孩没事,就是吓得哇哇哭。给人抱出去了。”
池景眠抓了抓头发,忽视身侧打探的眼神,但转头想到刚刚垫在他后脑勺的似乎是男人的手。
他还是回头去看,果不其然,男人的手垂在腿侧,细看之下在微微发抖。
“你。”池景眠看了眼身边急躁地催促着男人去医院的女生,“他手受伤了。”
男人依旧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池景眠虽然不是很想和他搭上话,但归根到底,他也是因为他而受伤,他尽量表现得客气,“真心感谢你,请问我怎么称呼你?”
林甲搭话:“他就是李老师,李白榆,李老师。”
听到这个名字,池景眠又是一愣,但很快他收敛眼中的情绪,道:“李老师,去医院看看吧,后续的医药费希望我能支付。”
李白榆终于把视线移开,声音冷冷地,“不需要。”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身边的女生对池景眠抱歉地鞠了下躬,“抱歉抱歉,我们白榆性格就是这样的,但人还是很好的。这你也看到了。”
人是好啊,但这狗脾气池景眠就很不爽,但终归到底,这人还是替他挡掉落的瓦片,他笑道:“我知道,没关系。我们留下联系方式,方便后面联系。”
记着电话号码的池景眠心里默默想,希望这一次之后再也不要有联系了。
这姓李的给他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等人走后,池景眠脱下身上的衣服抖了抖,“本来是来看你们的,结果惹了一身骚。”
双胞胎很有默契地替池景眠呸出口,“晦气!”
池景眠:“......倒也不用这样说自己。”
他把衣服重新穿上,“请我吃饭就好了,我把顾晏飞和你们宋老师也叫上。”
这那里是请吃饭啊,这是馅饼直接掉进肚子里了。双胞胎立马狗腿冲上来,对池景眠嘘寒问暖,把池景眠弄得走都走不动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