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心中的城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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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那一刻我又有种神经卡壳的错觉。“睡睡、睡睡！”噼里啪啦的敲门声重接了我的意识，小安隔着门焦急地喊着我，“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昨晚我明明在院外留下暗示，他怎么还是回来了。惊地跳起身，脚刚挨到地面又被拉了回去，“不穿脚布，也不穿鞋吗？”洛上神色不明地坐起身，衣襟微敞，春色半露不露。
无暇顾及美色，我一手抓起外衣，一脚踩着鞋往里面蹭，口中回应着小安：“等等，我马上来。”一抹诧异划过心头，昨晚睡着前明明穿着袜子，难道又被我蹭掉了？
“睡睡，你快点，我先去找哥哥。”小安听到我的话，急匆匆地跑开了。
摸摸头发，还算整齐，只是系在发尾的布条不见了。算了，瑞雪也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我系好腰带正要出门，手臂一紧，“你这样出去，不怕被他误会吗？”洛上仅着中衣，赤脚站在我身后，乌黑的头发滑在脸侧，一双深潭忽明忽暗。
“误会什么？”我衣着整齐，只是未束发。
洛上眯起眼，嘴角抿了抿，“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繯宸是影谷的人，我在的话她不会为难他的。”
繯宸对洛上确实有几分忌惮，我当机立断地捞起他的外衣，火速地帮他穿起来。“还有鞋。”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不穿脚布吗？”我奇怪地看着他，以着他的讲究程度，不可能赤脚穿鞋。
“你不也没穿吗？”他走回床边，学着我的样子踩进鞋里，“这样倒是挺方便。”
拉着他火速地窜到前院，小安正堵在院门口，泪眼汪汪地一脸不知所措。看到我们的身影，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朝着我喊道：“睡睡，睡睡，哥哥要走了。”
我迅速地朝瑞雪看去，他侧开脸，手里确实提了个包袱。小安一见此。双手霸住院门，猛地哭了开来：“呜呜，哥哥……哥哥不要小安了。”
我快步走上去抱起小安，“小安别急，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呜呜……哥哥要自己走，小安的衣服还在那上面，哥哥没拿。”小安水汪汪的葡萄眼眨巴着，指着竹竿上他的衣服道。
“小安，哥哥只是出去几天，很快就会回来的，像以前巡诊一样。”瑞雪走了过来，轻声安抚。
“骗人，哥哥刚刚说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小安猛地倾身抱住瑞雪的脖子，我一时不察跟着栽了过去。腰间按住的一个扶力让我站住脚，身后飘来熟悉的气息。瑞雪心疼地拍着小安的肩膀，从我手中接了过去，“小安乖，忘了哥哥说过的吗？哥哥不会不管你的。”
小安像是吓坏了，紧紧地攀住他的脖子，哭地昏天暗地。
拧起眉，我看着瑞雪道：“你曾说过要我坦诚地面对过去，我虽不知你和她的过往，但理解你的逃避。”拉开腰间的手，侧身让出洛上，“我曾经也一样躲过他，可后来发现，躲避没有任何用，只能说明我们还在惧怕过去，你带着我去山间发泄情绪，让我放下过去。你我都知道过去有多难放下，像当初你能体谅我的一切一样，我现在也能完全体谅你。你想躲，我会帮着你躲。你想面对，我也会帮着你面对。可无论什么，你都不要独自行动，你不是我，你还有小安，你是他的哥哥，唯一的亲人。”
抱着小安的双臂渐渐环紧，瑞雪定定地看着我，一眨不眨的浅色瞳孔像一汪凝固的琥珀，小安的哭声渐渐变成抽泣，瑞雪揉揉他的小脑袋，抿紧的唇松了开，朝我笑了笑，“以前是我开解你，现在换你劝说我了。”
“互相帮助，互助友爱。”我清清嗓子，跟着笑了笑。
“这样说的话，你也该带着我去发泄一次。”瑞雪看向我身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安？”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我诧异地看着从身后伸出的双手，洛上面不改色地接过还在抽泣的小安，小安乖顺地伏在他怀中，肉呼呼的小手自发地环住洛上的脖子。
“我不会再躲了，这么一会儿你应该等得起。”瑞雪侧过脸，方向对着繯宸，可眼眸并没有看过去。
来到旧地，拂面的空气夹着一丝冷意，应是背山而来的寒风。“冷吗？”瑞雪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清润的嗓音低柔和缓。
“这样感觉更精神。”我摇摇头。
一段时间的沉默，我安静地站在一边，朝空气中‘呵’出一口气，“你在做什么？”瑞雪问道，虽然语气中并没有好奇。
“我看气氛这么冷，试试能不能哈出雾气。”我扯扯嘴角，做出一个尴尬无比的笑容。
瑞雪愣了下显然没听懂，随后才轻轻笑开，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不想吼几嗓子吗？”我朝着山的那边指了指。
“回去还要说话，现在吼可能像你上次一样。”瑞雪摇摇头，笑容逐渐加深。
“瑞雪，你可是绅士，绅士是不能拿别人的伤痛开心的。”我沉下脸，想起喝错小黑发情药的囧事。
这么一说，瑞雪笑地更开了。我虽沉着脸，可暗自松了口气，笑总比沉默好。瑞雪瞥了眼我发黑的脸，轻咳几声方才止住笑。
我踢踏着脚边的石子枯叶，忽然想到，“瑞雪，你昨晚不会睡山洞了吧？”
“没有，山里还有一间小屋，是我偶尔去远处采药，来不及回去住的地方。”
“那我放在门口的暗示，你没看到吗？”昨天晚上睡觉前，我特意溜到院外在门上画了一朵醒目的映晨香。
“那个……花吗？”瑞雪略有迟疑地问道。
我点点头，“我以为是小安随手画的……”瑞雪轻抿唇，似乎又想笑了。
好吧，除了说故事不是我的长项外，画画也勉强算一样。我愁眉苦脸，瑞雪眉开眼笑。“睡睡，你不问我吗？”半天，他忽然问我。
“当初，你也没问我啊。”我朝他笑笑，“你还说，过去的就是过去。”
“放下很难，不是吗？”瑞雪轻叹了声，我踢开一处干净地，拉着他坐下，“既然不能吼着发泄，我们还不如坐着休息下。”
“你放下了吗？”瑞雪看着远方，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当我知道所有事实后，我才发现所有的人都有他们的苦衷。曾有一度，我觉得是我错了，因为好像没有人可以责怪。”
“我知道沉湎过去对我的病没有半点好处，所以我努力地抛开过去。我一面抑制自己不要去想，一面又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去琢磨。这样拉扯了很久，我终于明白了。我难过的不是师傅的利用，不是师兄的隐瞒，更不是洛上的离弃。”
瑞雪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我，“我难过的是我内心编织世界的突然崩塌。”我撑起头，尝试着解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恩……每个人对自己身边的环境都会打造一个自己所认为的世界。就好像原来在我眼里，师傅是宠爱我的，师兄是疼我的，洛上和我是……可以走到最后的。我一厢情愿地堆墙砌瓦，不断地堆高我的世界，就在我站在最高点开心笑着时，脚下忽然一空，我的世界没了……然后，就是现实。”我皱皱眉，乱七八糟说了一堆，连我自己都有点糊涂了。
瑞雪眨眨眼，轻轻点点我的眉间，“我听懂了，不是放不下过去，放不下的是心底的期待。”
我深吸了口气，头耷拉到弓起的双膝上：“讲故事，画画，现在再加上个说道理，我不擅长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讲故事，画画，说道理，只要肯学都不难。你擅长的，是别人学不来的。”瑞雪收回手，“小黑驮着你来时，我本是不想救的。”
“你跟着我下山巡过诊，没发现我都是收钱的吗？”瑞雪笑看着我瞪大的双眸，不以为意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只是你的病是我从未遇过的，好奇之下我才收下你。”
“瑞雪，你是不是又想毁了我心中的一座城。”我龇牙咧嘴。
“恩，”瑞雪颇为严肃地点头，唇边却抹开笑，“你想吼吼吗？”
“我又不是眼盲心瞎，当真信了你的话。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救我的人还是你。”我拔了撮杂草在指间绕着玩。
“这就是别人学不来的地方。”瑞雪朝我挤挤眼，“在你身边很轻松，好像天空永远不会塌下来。”
我很想告诉瑞雪，有没有我，天空都是不会塌下来。可我是虚荣的，乐意听着瑞雪的夸赞，所以我选择保持沉默，一边尽量克制嘴边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心中的城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