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路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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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嘎已经和轮椅相伴了十二年，从他跌下舞台那一刻起，他芭蕾舞的一生就已经结束。他曾想无数次想像那些网上的励志人士那样重新站起来，可于他而言，不过是跌倒伴跌倒，新伤吻旧伤。
为了重新想起舞台上的那种无畏，他常常躲在剧场的角落，望着舞台上轻盈而又不失坚韧的身姿，他哭，他也落泪，他笑，他也从不避讳自己珍稀的笑容。台上的人，新晋芭蕾舞小将郑云龙，王子般的样貌，总带着饱含异域风情的微笑。
他把芭蕾舞剧演活了。
阿云嘎总这样低声说道。在每一次他的起跳，在舞台上划过一道靓丽的曲线，再轻盈落地。
或许是角落里的眼光过于炙热，郑云龙不止一次在旋转的间隙望见那奕奕有神的眼眸。
终于在一个的午后，刚刚谢幕的郑云龙抱着几丝好奇几分期待，在那人穿上外套时冲到他的身旁。阴影下轮椅银白色的轮教闪进他的眼中，轮椅上的人一副好皮相，修长而叉纤细的双腿，让人看着平添几分悲伤。
一番交谈过后，郑云龙第一次送着他的观众离开剧场，直至一条小巷入口处，阿云嘎突然停下，向他摆了摆手，然后独自拐进那条小巷。仅留郑云龙一人在巷口朝里望着望着。
我也是一个芭蕾舞者。
这句话一遍遍穿过郑云龙的大脑，月早就攀上了巷口的矮墙，他抬头看看身旁的路灯，现代化的路灯和街道与这路旁老巷没有丝毫的匹配感，霎那间，它的光照亮了整条街道，却怎么也照不进那条煎加漆黑的小巷。
此后的几年，郑云龙的事业步步高升，他终是不负众望，成为了那个期盼已久的自己。可每个在剧场演出的夜晚，他只盼着他那个忠实观众的到来，然后在月初上树梢时，陪他走到巷口，在路灯亮起时独自回到剧场。
阿云嘎不知道自己何时同这巨星如此熟络，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开始期待每一个有芭蕾舞剧上演的夜晚。在台上，他是如此耀眼，一舞一动，无不拨动观者的心弦。而在巷口，他无意间一次回头，他偶然瞥见丝丝缕缕的灯光，勾勒着他修长的身形，贴着他笔直的腿，争先恐后窜进小巷。
某个夜晚，他们刚刚走到巷口，郑云龙突然扶住他的肩膀，塞给他一张 《吉赛尔》的演出票，随即转头离开。他每踏一步，路灯便亮起一盏，他一步步深入光亮，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二天，演出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如常的唯美，可就在第二幕的结尾，扮演阿尔伯特的郑云龙突然紧捂胸口，晃了几晃滚下舞台。本该倒下的幽灵女孩吉赛尔发出一声惨栗的尖叫，跪倒在台上。
阿云嘎身子猛的一抖，双手死撑着轮椅的两个扶手，他死死盯着舞台，早已麻木的双腿，剧场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好似胡桃夹子里魔法的光束，奇迹仿佛就要发生。
突然，一声悲呦的哭喊穿透了整个嘈杂的剧场，阿云嘎猛然摔下轮椅，熟悉的悲痛涌上眼眸，伴着额前温热的鲜红，顺着脸颊滑下。
他在阴影中挣扎，医务人员匆匆穿过他身旁的过道。他颤抖着撑着身体，双眼模糊在一片黑红色的雾中，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哭声再次回荡在剧场，像一阵阵浪潮侵蚀着阿云嘎最后的脆弱。
他拼命渴望着能听见任何一个人长吁一口气，可他等来的只有一片悲号下抬过身边的担架，担架边缘露出的一只苍白的手。
阿云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上轮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摇着轮椅离开剧场，再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巷口。
夜幕正在拉开，他抬头看看角落里的缺月，他缓缓地将轮椅摇到巷口的路灯下。
灯亮起的那一刻，右手高高举起，轻挽，划过一道靓丽的曲线，再轻盈抚在胸前。他曾无数次面带灿烂笑容，心怀无限自信与期望，在芭蕾舞剧落幕时，向台下的观者鞠躬致意。曾雷动整个剧场的掌声，今化作灯下飞蛾的扑朔声，盘旋在路灯的光亮之中。
他看着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就像他每天夜晚看着郑云龙的背影那样。
等到街道尽头路灯亮起，他转着轮椅没入漆黑的小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路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