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黛]白月光》去悲

1、第 1 章

　　早上刚下过小雨，这会儿就已经变成了晴天。
　　破云而出的太阳不遗余力地照射着大地，给伦敦送来夏天的信号。

　　伍氏孤儿院里，科尔夫人正在整理爱心人士捐赠的物品，包括衣服、食物等，甚至还有几本书。她把每样东西都拿起来检查一番，然后粗鲁地扔进面前不同颜色的筐子里——一会儿将被送往孩子们的房间里。
　　但这并不是说每个孩子都能得到，例如说汤姆·里德尔，尽管他只有7岁。
　　所以当大家都在互相攀比、炫耀自己最新收到的东西时，汤姆不为所动。
　　如果科尔夫人单独给他一份，那才奇怪呢。

　　不过，回到房间的汤姆，还是被床上的东西惊讶到了。那是一本书，一本破旧的书，就这样出现在了他还算整洁的床上。汤姆回头检查房门，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说明没有人来过，起码没有通过门进来。而且，如果是科尔夫人的话，那一定是直接把东西扔到地毯上，可能还会把他的被子掀开，弄得一团糟。
　　“也许是多出来的，没人要的。”汤姆一页一页地翻着手里这本破旧的书，在心里想道。
　　书里不是他所熟悉的英文字母，而是一个个、一行行整齐排列的方块字，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几百页，没有一副插画。也许是某种古老的字符，也许不是，但总归不是汤姆能看懂的。
　　他打开窗户，想直接把这件不属于他的东西从楼上扔出去，可手里的书却紧紧粘在他的手上，和他体内的特殊力量纠缠起来。
　　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撞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窗户开始不受控制地来回关上、打开，被子飞到墙上，衣柜也晃动起来，嗡嗡作响。汤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门又重重地关上，科尔夫人愤怒的吼叫声回荡在整个楼层。
　　“放开！”汤姆大声喊道，用力地甩手，但一切都没有要停下的迹象。他看看窗户，又看了看手上的书，犹豫道：“我不扔你了，停下好吗？”
　　“啪嗒”一声，书掉到了地上，房间恢复寂静。
　　汤姆把书捡起来，细细打量，除了文字不同，它就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那种神秘的感觉也消失得彻底。如果不是屋子变得乱糟糟的话，汤姆一定怀疑刚才是一场幻觉。
　　晚饭的铃声响起，汤姆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床上，尽量让它保持最初的位置，然后关好门，并在门把手上做了标记。

　　今天的食物要比往常丰富得多，孩子们大口地吸着空气里食物的香味，垂涎欲滴。在科尔夫人的指挥下，他们端着碗，排队等待玛莎给他们盛饭。
　　来晚的汤姆顶着科尔夫人的阴阳怪气走在最后，看着玛莎把最后一勺黄豆全部盛给前面的女孩儿，又把旁边像是洗黄豆的水倒进锅里，接着又从锅里倒进汤姆的碗里。
　　排在最前面的孩子已经陆续吃完了，他们向科尔夫人道别，结伴出去玩耍。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汤姆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他用力嚼着难以下咽的面包，思考那本书是怎么到的他的房间，为什么会和他体内的神秘力量产生联系。

　　“如果吃完饭了就离开餐桌，”负责厨房的玛莎怪声怪气地说，“除非你想清理桌碗。”
　　汤姆抬头，这才发现餐桌上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赶紧把剩下的面包一口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黄豆汤’才勉强咽下去，然后匆匆离开。

　　楼梯口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汤姆没有理会，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本书可是贵族们才会看的，他们送到了伍氏孤儿院，送到了我的手中。”西格莉德用鼻孔看着面前的小萝卜头们，趾高气扬地说道，“只有我才配拥有这本书。”说完，她看向只是路过的汤姆，随手把杯子里的水泼到了汤姆脚下，汤姆的脚又湿了。
　　这个名叫西格莉德的女孩，总是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就到处欺负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往汤姆的脚下泼水了。
　　汤姆冷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五指随意张开又合上，他有种感觉，和那本书密切联系后，他应该能稍微控制体内的这股特殊力量了，不如就拿她来试验一下吧。

　　看到汤姆被泼水后只是低头，西格莉德猖狂地笑了，身边的孩子们也跟着放声大笑，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西格莉德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后弯折起来，做出一种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形态，她忍不住大声尖叫，吓得孩子们瑟瑟发抖。书从她的手里掉下去，却没有掉到地上，反而主动飞到汤姆面前。汤姆抬手接过这个‘战利品’，用力一握，西格莉德也飞到了天上。
　　“杀人啦！里德尔杀人啦！”孩子们惊恐地喊道，四散跑开。
　　“救命——汤姆，放过我！啊——科尔夫人救救我！里德尔，你个蛇蝎心肠的人——啊——”
　　无视掉西格莉德的凄厉惨叫，汤姆不紧不慢地翻阅手里的书，和他房间的那本一样，是巧合呢，还是……
　　汤姆急于验证心中的猜想，只回头瞥了一眼还在空中飘着的西格莉德，就往走廊深处走了。被留下的西格莉德没来得及喊叫就直愣愣地摔在了她泼的那滩水上，没有半点缓冲和心理准备，接着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匆匆赶来的科尔夫人刚好看到这让人心悸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晕过去，“汤姆——！”她大声喊道，声震屋瓦。

　　声音传到汤姆耳中时，他刚碰到门把手，几乎是一瞬间，汤姆就可以确定，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他推开门，一眼看到床上的书不见了。
　　外面乱哄哄的，估计是在想办法把西格莉德送往医院，还得安抚那些吓坏了的孩子们。
　　汤姆再次把书放回原处，紧盯着它，用心感受那股力量。
　　然而只是徒劳，初次见面的昙花一现似乎用尽了它的所有生命，所以它才会被一个普通的、低贱的女孩儿拿走。
　　本来他是不想要的——如果不是书里的力量阻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想从他这儿抢走它。汤姆冷笑一声，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和来路不明的，那可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东西。
　　汤姆把一直没来得及收拾房间整理好，环顾四周，萧然四壁，最后还是把书放在了枕头底下，然后坐在床边，等待科尔夫人的审判。

　　“汤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暮色来临，科尔夫人气势汹汹地推开汤姆的房门，大声质问，“西格莉德的胳膊断了，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个怪胎！”
　　“是她偷了我的东西——”汤姆试图解释，顺便打听一下那本书的来源，但是被科尔夫人打断了，“你有什么东西好偷的？”她轻蔑地打量一番这个简单不过的房间，嘲讽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白天没有给你一件新衣服？”
　　汤姆面无表情地看着科尔夫人，既然她们没有给他任何东西，那也没有辩解的理由了。科尔夫人被他黑色的眼睛盯得发麻，她大发雷霆：“好极了！你今天晚上不要睡了，去把厕所，全部的厕所都打扫干净！”
　　科尔夫人狠狠地把门摔上，震得房顶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
　　汤姆耸耸肩，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他紧跟着科尔夫人的脚步打开房门，往盥洗室走去。
　　孤儿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汤姆突然折返回去，把书从枕头底下拿出来，踮着脚放进衣柜的最高层。然后才放心地离开。

　　*

　　汤姆打扫完厕所回到房间时，已经很晚了，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床上——准确的说是那本书上。

　　汤姆检查了一番衣柜，最高层的灰尘足以证明这本书本来应该在里面，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床上，它第一次出现的位置。汤姆不禁有些担忧，如果它认定了这个位置，那他该去哪里睡觉？
　　最后汤姆还是决定把它放在枕头底下（睡觉的时候就拿出来放在旁边），他躺在床上，就着银色的光辉，认真翻看这本奇特的书。尽管他完全不认识里面的符号，但这并不能阻挡他对这本书的兴趣。

　　月亮移了位置，房间陷入黑暗，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的鸡鸣声，汤姆抚摸着那本书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汤姆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儿的建筑要比伍氏孤儿院的栏杆矮得多，但却层层叠叠让人找不到方向。汤姆跟着体内力量的指引往曲径通幽处走去，此时正值仲夏，处处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叫不出名字的建筑比比皆是，细看均是雕梁画栋；几人高的假山伫立在荷花池中间，挡住了汤姆的视线。
　　他不需要看路，只全心地感受着，就能找到，找到那种特殊的力量。

　　果不其然，道路的正前方出现一抹倩影，乌黑的长发一部分被固定在头上，一部分自然地披落下来，和湖蓝色的长袍一起在微风中飘动。
　　汤姆看不见她的脸，但却清晰地知道，她在流泪。
　　纤细柔弱的女孩儿身上散发出不符合年龄的悲伤。
　　汤姆想问她是谁，可他发不出声；他想走到前面看清她的脸，却也挪不动脚步。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那个背影越来越模糊，直至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

　　当周围的一切都变成白色的大雾时，汤姆有那么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