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帮忙吗？》鸽子爵士

23、第 23 章

　　23

　　池祈星先带音鹋回了她自己的家，准备收拾一下旅游需要的行李。

　　池祈星帮音鹋解开安全带，对音鹋温声说道：“我们自驾游，所以你带东西的时候不用节省，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音鹋点点头，走下车之后，正巧碰见在小区闲逛的门卫，大概是换班了正准备回家。

　　“音鹋，你出院啦？”
　　门卫看见音鹋，满脸惊喜。

　　音鹋有几分无措地寻找池祈星，直到池祈星握住她的手，她才平静下来，对着门卫扬起笑：“是的，谢谢门卫大叔的手链。”
　　“多亏了您的手链，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小事。”
　　门卫对音鹋的话很受用，他笑得直爽，随后看向池祈星，说道：“音鹋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你要好好照顾她。”

　　池祈星点头：“好。”

　　两人来到音鹋的屋子内，音鹋久违地看到了自己的手机，见手机已经没电关机，她给手机充上电开机，瞬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串未接电话。

　　这些电话都是昔日的同事打来的。
　　不过离职的事情池祈星帮她办好了，她早在住院的第二天就签完了离职手续。

　　此时正巧，手机震了下，一个电话打进来，来电人是吴茵，那个有几分笨手笨脚的新人同事。

　　音鹋看向池祈星，池祈星伸手，修长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帮音鹋接通了电话，顺便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后，传来吴茵犹豫的声音：“音鹋前辈？”

　　“嗯，是我。”

　　“啊，太好了，终于打通了。”
　　吴茵小声欢呼了一下，音鹋敏锐地听见对面周围还有别的声音，大概是同事们聚到了一起。

　　音鹋心想会有什么事，询问道：“怎么了？”

　　吴茵应该是不太好意思，她嘿嘿一声，说道：“音鹋前辈突然离职，公司里的大家都很好奇原因，去问了老板才知道是因为生病了。”
　　“我们就想着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去看望你。”

　　看望我吗？
　　音鹋顿了顿，柔声回道：“我已经出院了。”

　　“那太好了！”
　　“好耶！”
　　“……”
　　电话对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吴茵略微激动地问道：“那……音鹋前辈会考虑回来复职吗？我们都很想你，老板也是！”

　　“抱歉，还没好全，我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啊，那音鹋前辈好好休息。”
　　吴茵略感可惜，但还是关切道：“那就希望音鹋前辈早日康复！”

　　电话那头忽然乱糟糟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片刻后，对面沉默了，就在音鹋犹豫要不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忽然出声。

　　“音鹋，祝你早日康复！”
　　“葡新科技永远有你的位置！”

　　是很多人一齐喊出的两句话，声音很大，气势很足，稍微有些不太整齐，但……
　　很振奋人心。

　　音鹋笑了，眼眸弯弯，明艳漂亮。
　　“谢谢大家。”

　　挂断电话后，音鹋深呼吸，看着手中已经黑屏的手机，方才被燃起的愉悦逐渐消散。

　　音鹋想起送她祈福手链的门卫，想起每天定点打电话就为了询问她身体状况的同事，忽然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或许……除了池祈星之外，还有人是真的关心她？

　　“池祈星。”
　　音鹋不确定，叫住了正在帮她叠衣服的池祈星，问道：“这些是真的吗？”

　　池祈星顿了顿，坚定地肯定道：“是真的。”
　　“有很多人都很关心你。”

　　池祈星心中有几分酸涩，音鹋这样美好温柔的人，居然会怀疑是否有人真的关心她，她那么好，受到怎样的关心和偏爱都无可厚非。

　　“音鹋。”
　　池祈星见音鹋肉眼可见地明媚了几分，迅速修改了之前的说法。

　　“除了我之外，所有的赞美、关心和爱，也是真的。”
　　“不信你回想一下，你的幻觉中从未有过这些，不是吗？”

　　音鹋点头。
　　她的幻觉只有无尽的谩骂和诅咒，所以……

　　她真的收到了很多人的关心。

　　音鹋放下手机，微微扬起嘴角。
　　真好。

　　池祈星见状松了一口气。

　　其实按照目前音鹋产生幻觉的严重程度，她是不能出院的，相比于病房单调的环境，外面的环境实在是太杂，音鹋更难分辨幻觉和现实，更容易受到幻觉蛊惑，发生危险。

　　但是在病房中的音鹋，一天比一天麻木。

　　池祈星无法忍受音鹋的眼眸越来越空洞。

　　所幸音鹋足够依赖他，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有信心能照顾好音鹋。
　　他已经不想再去奢求那些情爱相关，他只想看见音鹋好起来。

　　在音鹋家收拾好行李之后，池祈星带着音鹋回了自己家，池祈星住在市区中央的别墅区内，这栋房子是他父亲在选择和母亲离婚之后转入池祈星名下的。
　　大概是想要补偿池祈星吧。

　　音鹋走进这栋豪宅，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空旷干净的豪宅像是完全没住人一样，没有半分生活痕迹。
　　“你自己住吗？”

　　“嗯，不过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摄路上，基本不太回家住。”
　　池祈星自己要带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他常年奔波在外，为了应付一些比较紧急的拍摄任务，他家里会有提前准备好的行李。

　　“想吃什么？今晚我做饭。”
　　池祈星拿起手机，准备买点菜，独居生活久了，他练出了不错的厨艺。

　　音鹋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没有想吃的。”
　　她没有食欲，最近进食对她来说很困难，她经常吃了两口就觉得疲惫不堪犯恶心，如果不是池祈星总是劝她多吃两口，她大概已经把自己饿死了。

　　“那我看着办。”
　　这小半个月的住院生活，让池祈星更加了解音鹋的喜好。
　　做出一桌能让音鹋多吃两口的菜，应该不算难。

　　池祈星买的菜很快就送到了小区外边，池祈星看了眼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音鹋，音鹋今天跟着他走了很远的路，已经疲惫不堪了，池祈星想让她稍微睡一觉：“音鹋，我出门拿个菜，你……”

　　但把音鹋一个人放在家里。
　　很危险吧。

　　音鹋睁大疲惫的眼眸：“嗯？”
　　“怎么了？”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音鹋想了想，她浑身都很疲惫，不是很跟着出门，于是她摇了摇头。

　　“那……”
　　“在我握住你的手之前，你听到任何声音看见任何人，都别理。”

　　“好的。”
　　音鹋乖巧点头，目送满脸担忧的池祈星离去，在大门合上之后，音鹋趴在沙发上小憩了片刻。

　　她好像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她梦见了很久很久之前，梦见还没出车祸的时候，那时她是全天下最受宠的小孩，每个人看见她都会夸她可爱，说她很讨喜。
　　她被善意和爱意淹坏了脑袋，所以在后来，每个人都对她冷眼相待时，她才会愚笨地认为，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错。

　　“我们鹋鹋马上就十四岁啦，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妈妈温柔的声音在音鹋耳边响起。

　　爸爸开着车，爽朗地笑道：“鹋鹋小公主不是说想去欢乐谷玩吗？马上就要到啦！”

　　等……
　　等等！

　　音鹋挣扎着从梦中惊醒，她惊慌失措地看向周围，方才梦中的话语在耳边回荡，一字一句劈在音鹋的脑海中，带来阵阵眩晕感。

　　对啊……
　　车祸那天，是她的生日。

　　都是因为她偏要去什么欢乐谷玩，就是因为要帮她庆祝生日，所以才会出车祸。
　　原来，原来一切真的是她的错。

　　“啊？”
　　音鹋呼吸急促，像是疑惑一般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突然袭来的残酷认知像一只漆黑的怪兽，一点点将音鹋吞之入腹，音鹋的呼吸越来越快，胸腔传来难言的痛感，眼前阵阵发白。

　　一切真的是她的错。
　　那她一直以来所遭受的那些她自认为委屈的对待，不就是她应得的吗？

　　那她……
　　她如今这样生病的姿态。
　　不就很可笑吗？

　　音鹋从沙发上摔下，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感觉浑身都很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原来她真的是个很卑劣的人。
　　不仅要遗忘掉那天是自己的生日，还要自顾自地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受害者。

　　“对不起……对不起……”
　　音鹋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怪不得她的病不会好，她怎么可能会好呢。
　　根本不可能。
　　她凭什么变好。

　　不知崩溃了多久，音鹋感觉眼前昏花，她无力地朝一旁瘫软倒去，失去意识前，看到了匆忙慌乱的池祈星。

　　“对不……”
　　对不起啊，池祈星。
　　我还是不配被你拯救。

　　池祈星将音鹋抱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看着床上憔悴不堪的音鹋，池祈星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蛋。

　　“音鹋，我有点害怕。”
　　害怕你下一刻就会消失，害怕我真的救不了你。

　　池祈星给音鹋盖好被子，离开时顺手将门反锁，他的房间位于阁楼位置，狭小温暖，且安全。

　　就在池祈星拖着疲惫的身躯想要去做晚饭时，音鹋的舅妈屈薇带着宣朝找上了门。

　　池祈星请两人进门之后，屈薇环顾四周，随后问道：“鹋鹋……”

　　池祈星淡淡回答道：“在睡觉。”

　　屈薇松了一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想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但是我还是希望鹋鹋能接受治疗。”

　　宣朝在一旁附和：“音鹋姐的情况这么危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要带她出院。”

　　池祈星只是觉得头疼。
　　照顾病人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人疲惫的事情，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音鹋身上，此刻对着屈薇和宣朝，他展露出自己冰冷烦躁的一面。

　　“音鹋不能再在医院待下去了，虽然你们没有天天都来医院，但是起码你们也来看过她至少三次了吧。”

　　“在你们眼中，音鹋在变好吗？”

　　屈薇、宣朝：“……”

　　一天比一天憔悴的音鹋自然是没有在变好。
　　可是……

　　屈薇红了眼眶：“如果连治疗都不管用，那么不就是要放任她……”

　　屈薇不忍说完这句话，她收拾好情绪，接着说道：“池祈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愿意听你的话，让你照顾音鹋吗？”

　　在池祈星冰冷的视线中，屈薇咬了咬下唇：“这不是鹋鹋第一次生病。”

　　“上一次是鹋鹋十五岁的时候。”

　　音鹋病过一次，但她忘记了。
　　就在音鹋听见仇霁对她说“你死了爸爸都是你活该”不久之后，音鹋开始寻死。

　　那时的音鹋还记得车祸发生当天是她的生日，她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晦气，被长辈说是“灾星”，说话直接的爷爷奶奶甚至直接骂过她“害人精”。
　　音鹋理所应当地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而不是那辆突然失控的货车。

　　她每天都在责怪自己，一点点变得阴沉，仇霁那句话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从那一刻起，音鹋就开始生病了。

　　在接受了短暂的治疗之后，音鹋以惊人的速度好转，她忘了车祸的具体日期，忘了自己生过病，忘了那些寻死的疯狂行为，变回了那个开朗明艳的音鹋。

　　“我们都以为，她彻底好了，没想到……”

　　宣朝是第一次听见这件事，他张着嘴，说不出任何话。
　　他只知道音鹋住过一段时间医院，他一直以为是流感发烧，没想到是因为抑郁。

　　“上次鹋鹋生病的事让所有人都很内疚，大家知道她生病有自己的原因，所以不敢去找她见她，这次在知道鹋鹋身边有你这么个能照顾她的人之后……”

　　“其实，我们还蛮庆幸的。”
　　“庆幸她愿意接纳你的照顾，庆幸她没有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

　　“可是，如果鹋鹋想起来那些被她遗忘的事。”
　　“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