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修版）》瑞者

7、第 7 章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前面商队的前进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我知道他们是准备找地方宿营了，而我也该找个睡觉的好地方了。没有帐篷，没有睡袋，以天为被，以树为床，这就是流浪者的夜。我找到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熟练而又轻巧地爬了上去，取出买来的干粮，和树上的小鸟分食，然后在漫天星光的陪伴下，我渐渐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后半夜，突如其来的警讯将我惊醒。我在粗壮的树干上坐稳，夜风轻轻地环绕着我，向我传达着危险的讯息。我不想承认我已经成为自然之子的继承人，但我也不能否认，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我就有了和自然沟通的能力。风，是继水之后，第二个与我沟通的自然中的一分子，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自然中的生灵不是只有水而已。然而遗憾的是风没有像水那样和我做直接的沟通，它只是在有危险来临的时候才向我发出信息。我知道，风虽然没有水那么亲切近人，但它的善意我通通感受到了，只是……无以为报，我黯然无奈。

　　是强盗偷袭，我立刻意识到危险的来源，因为在我跟着商队的这大半个月中，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所采取的自保的行动就是再往树上爬高一点，将自己藏在密密的枝叶中，以防被强盗发现。基本上，我是不太担心商队会被强盗洗劫一空，因为我发现商队所雇佣的佣兵团很强，至少在我多年的流浪中还没见过这么强的佣兵团。想起来，当年我也有过当一名佣兵的打算，只可惜……一时间我感到了几分迷惘，难道我这一生就是这样毫无意义的流浪下去吗？

　　天将亮的时候，战斗结束了，随风飘来的血腥味使我有些反胃，总想起自己被高加的剑刺中的情景，那是我一辈子不想再回忆起的恶梦。一切如我所料，强盗们的偷袭失败了，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后仓皇撤退。商队和佣兵团则若无其事的继续上路，我也继续跟着他们当一个小尾巴。通过这次战斗，再结合前几次的战斗情形，我终于确认了在商队和佣兵团里没有魔法师，于是我放心地跟近了些，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魔法师了。

　　但不久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不该跟那么近的，而且还近到了佣兵们的巡逻范围里。而我更没有想到睡惯了树干的我也有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天，不幸的是我正好压到了两个巡逻的佣兵的身上。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没有把两个佣兵压死的结果就是我被五花大绑地抓到了佣兵们的营地里受审。
　　唉，真是倒霉啊！我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营地中心的营帐就是我受审的地方，主审官一个，陪审两个。我狠狠瞪了其中一个陪审好几眼，直瞪得他莫名其妙外加一头雾水，还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他长得比一般人好看一点，但我瞪他的理由跟他俊朗温文的外表无关，而是因为他穿了一身我眼熟的魔法袍，衣服上的奇怪绣纹跟以前见过的魔法师一模一样。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过去几天里我从来没见过这个魔法师出来参加战斗呢，害得我还以为商队和佣兵团里没有魔法师才跟近了许多。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见到魔法师了，因为每次我见到魔法师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对于我来说，魔法师已经和灾星、瘟神划上等号了。对了，这次我居然破天荒的从树上掉了下来，不知道和这个瘟神有没有关系，想到这里我又瞪了他好几眼。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主审是个秃脑袋老头，穿着一身典型的灰色商人袍，我认识他，或者说我曾经远远地看到过他，他是这个商队的领队，或许是因为商人本色，即便心里怀疑我是某个强盗团的斥候，但审问的语气却像他和别人谈生意时一样和气。

　　真是倒霉啊！听出隐藏在和气下的谨慎，我在心里再次哀叹，老老实实道：“我只是一个单身流浪者而已，跟着你们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害怕成为强盗的目标才躲在商队后面。”我郑重声明我不是跟踪，虽然我的行为与跟踪很像，但实质上差远了，这可是要命的事，不能混淆了。其实很多单身的旅人都做这样的事，毕竟不是每个孤身在外的人都有足够自保的武力，基本上我认为说出实话保命的机会要大得多。

　　“胡说！”

　　右面的陪审——长着一脸落腮胡的魁梧大汉，也就是佣兵团的首领一声大喝，有如晴天里的一声响雷，起到了非常有效的震慑效果。我一阵发呆，说得好听是我反应不过来，说得难听是我被吓呆了，耳朵也被震得嗡嗡作响，可是双手被绑着，不能捂起耳朵。不是我的胆子太小，虽然这个大叔看起来确实很凶狠，而是如果我不幸被他们当成了强盗的斥候的话，我已经能猜到自己的下场了，基本上想留个全尸是不大可能了。

　　“鬼虎，不要吓到小孩子。”商队领头发话了，仍是一团的和气。

　　说得太对了，他真的是个好人，我捂着砰砰跳的心口感激的想。原来那个佣兵团的首领叫鬼虎，真是人如其名呀！不过我是小孩子吗？怎么说我也有十七岁了，是大人了吧。

　　“小流浪者，你不要害怕，只有你说的是真话，我不会为难你的。”商队领头对我和颜悦色道。

　　我拼命点头，道：“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呢？”商队领头又道。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我看起来像是个会说谎的人吗？我知道了，他们这是在唱戏，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反正我说的话他们就是不信。这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

　　我昱起耳朵，仔细听，怕漏了一个字就把自己的小命给漏掉了。

　　商队领头转向左面的陪审，就是我最讨厌的那个穿着魔法袍的人啦，“罗恩，可以借你的真言头箍用一用吗？”

　　咦？他叫罗恩，挺大众化的一个名字，跟他的俊朗外表不大相符。

　　“当然可以。”罗恩微笑，从身后的一个竹子编成的篮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圆圆的，像是平常人常戴的用来束发的头箍，但质地却很奇怪，像木制的又像金属制的，再看看也像是石头制的。

　　罗恩向我走来，拿着那个奇怪的真言头箍。

　　“你不要过来，我讨厌魔法师。”虽然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我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但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后退着，想尽量离这个瘟神远一点。

　　他微微愣住，旋即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然后继续像我走来。不得不承认，这个瘟神笑起来还真有那么一股子让人想好好亲近的冲动，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窒闷的感觉，连后挪的动作也忘了。

　　“它叫真言头箍，戴上它后如果说假话的话，你就会头痛欲裂，疼得你受不了，除非你说出真话，否则就会一直疼下去，直到疼死为止。”他蹲在我面前微笑着说，先前还感觉亲切的脸凑到我的面前，顿时我的眼前就只乘下那口变得阴森的白牙。见鬼，刚才谁觉着这个瘟神好看来的。

　　他把真言头箍戴在我的头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个寒颤，能够测谎，真是可怕的东西，幸亏我从来不说谎。我把刚才的话重又说了一遍，头没有疼，证明我没有说谎，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商队领头和鬼虎交换着眼色，罗恩则把真言头箍从我的头上取了下来。我立刻后退，能离他多远就多远，我讨厌魔法师。

　　他没有阻止，只是看着我又笑了，又露出一口白牙。你以为你的牙齿白吗？我对着他直翻白眼，这么爱笑，怎么不去卖笑。

　　“看来你的确没有说谎，不过……”他顿了顿，“纠正你一个认知上的错误，我不是魔法师，我的名字叫罗恩，是一名四等炼金术士，以后可不要再认错了。”

　　啥？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是炼金术士，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