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修版）》瑞者

5、第 5 章

　　我在哪里？

　　为什么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是了，我应该已经死了吧，我清楚的记得高加的剑刺入了我的身体，鲜热的血溅到了空白的画上，剧痛使我神智昏迷。

　　我应该是死了吧。

　　那么，这里是天堂吗？可是天堂里为什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会看到父亲母亲吗？

　　我茫然地走着，什么也没看到，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有我一个人，在一片雾气迷蒙中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亮光从面前迸出，眼前豁然开朗。我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下面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在大海的中间伫立着一座岛屿，岛屿的中心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冠几乎覆盖了岛屿三分之二的面积，绿意充盈。萝妲！这个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毫无道理，我就知道这是那棵参天大树的名字。树下，生活着数不清的动物，都是我从没见过的，但它们的名字却都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仅在一瞬间知道了它们的名字，我还了解了它们的生活习性、爱好、性格等等等等，可是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突然，参天大树的树顶开出一朵像大海一样蔚蓝的花朵，美丽而又自然，然后花谢了，结出一个很大很大的青色果实。再然后，果实落地了，摔成了两半，从里面爬出一个白白胖胖的漂亮男孩。我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男孩在短短的瞬间长成了有着海一样蔚蓝的眼睛和水一般清澈的青色头发的俊美少年。死人也会眼花了吗？我下意识地想揉眼睛，抬手，却愣住，没有手，什么也没有，我看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他叫法耶路，是自然之子！”一个柔和慈祥的女声在我的耳边响起，将我的心神从惊骇欲崩的边缘拉回。

　　“谁？谁在说话？”我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任何人，除了那个俊美得不可思议的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我决定飞到岛上去，和法耶路打声招呼，毕竟他是我死后所遇见的第一个人，呃……或许是神，我不敢肯定。

　　“嗨，你好！”我站在法耶路的面前向他招手。他视若无睹地和一只炎鼠玩得正开心，我愣住，再次和他打招呼，而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我又抬手想推推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看不到我，就如同我看不见我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疑惑，我不懂，我不懂，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谁能告诉我？我茫然四顾，除了法耶路，还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法耶路继续以超乎正常的速度成长着，我被动地看着他从少年变成青年，但这之后他不再变老，因为他是自然之子，容颜永驻。就这样过了许多许多年（也许是几千年，也许是几万年，对时间我已经没有概念。），他开始感觉到孤独，孤独使他变得沉默。然后在某一天，他从一艘被风暴刮到岛屿的沙滩的破船上发现了岛屿以外的世界，好奇心立时膨胀了。他告别了萝妲树，前往未知的世界去寻找不再孤独的方法。

　　“可怜的孩子，我曾试图阻止他，可他还是决定离开。”柔和慈祥的女声再次响起。

　　“谁？你是谁？”这个声音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现了，我吓了一跳再次发问，但仍旧没有回答。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呃……应该是意识，我死了，我没有身体，我的意识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拴着一样随着法耶路一起离开了岛屿，在半空中我看到法耶路在岛屿以外的世界里找到了爱人和朋友，他不再孤独，他和朋友们一起战斗，建立了一个伟大的王国——伊基索王国。然而法耶路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爱人因为受不了他的年轻而自杀，他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而法耶路却永远青春不老，不死不灭。当法耶路的儿子、孙子们也一个接一个变老死去的时候，法耶路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他让出了王位，离开了伊基索王国，开始流浪于世界各地。

　　但是流浪并没有让法耶路找回以往的快乐，同样的日子每天都在重复，他没有勇气再去爱人，害怕再次亲眼目睹爱人死在自己怀里的悲凄，他也无法再和人交朋友，因为他知道在失去朋友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他痛恨自己为身为自然之子可以使死去的草木复苏，却无力挽留住爱人和朋友的生命。他的心里不仅是感觉到孤独，还有深深的绝望。终于有一天，法耶路回到了伊基索王国，而此时，伊基索王国已经到了没落的边缘，战争，贫困，疾病、堕落包围了这个国家。彻底绝望的法耶路施展他强大的自然之力将整个伊基索王国连同他自己一同沉入了地底，从此长眠。

　　“这是一个注定了的悲剧。”慈祥的女声里多了难以言欲的悲哀，“我阻止过他，可是他是那么的坚决……”

　　我不再出声，因为知道不会有任何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法耶路是自然之子，他掌控着自然世界里的一切平衡，他的死亡将使整个自然世界失衡，所以他在自灭前将自己的自然之力留了下来，封印在一张血之契约里，当有人以自己的鲜血签定契约的时候，就会继承自然之力，这个人从此将肩负起恢复失衡的自然世界的责任，作为答谢，法耶路把整个伊基索王国的财富都赠予这个人……”

　　随着女声的述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非常眼熟的空白的画，那就是血之契约？！我心神大震，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有种失重的感觉包围了我，仿佛是从半空中落了下去。

　　“啊！”

　　一声惊叫，我醒了。

　　是的，我醒了。我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干净整洁的屋顶。屋顶？我一惊坐起。是梦吧，自从离开了家乡，我就再没有在醒来时看见过屋顶，因为我从来没有机会睡在屋里。可是现在我不仅睡在屋里，而且还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盖着干净的被子。我咬了咬手指，疼，那么不是在做梦了，先前那段似真似幻的经历才是在做梦，可是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太悲哀了，也太沉重了。

　　“吱嘎！”

　　门开的声音响起，我转眼望去，进来的是秀岚和魔法师律杰明。

　　“啊，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经昏迷了十天了，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秀岚的兴奋是那么明显，也许她已经将我看成了共患难的同伴，多可爱的少女。

　　十天？我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我动了动身体，意外的发现自己受伤的地方竟然痊愈了，好得这么快？我用疑问的目光看向他们。

　　“是这样的……”魔法师用简短的语言将我昏迷后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对于血之契约的事，他加入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是血之契约里残存的力量治愈了我的伤，而且他相当担心血之契约会给我带来负面的影响。

　　听到他提到血之契约，我心里大大一震。那场梦难道是真的？

　　秀岚误解了我的震动，拍着胸口道：“你也没想到吧，高加居然死得那么惨，那么多的钻石币就那么直直的穿过他的身体进入了空间之囊，将他挤成了一堆肉酱，哎呀，不说了，恶心死了。好在那份血之契约里的力量及时把我们送出了地下，要不然我肯定会当场吐出来。哼，这就是贪婪的人应有的下场，只是莫汗德和地畅卫死得太冤枉了。”少女的语气里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兴，对贪婪小人的痛恨以及对同伴丧生的哀伤。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关心的不是高加的死像，而是那场似真似幻的梦。那……恐怕不是梦吧？

　　“你没事吧？”秀岚说了半天见我不答话，不由担忧的问。

　　我摇头，道：“这里是哪里？”

　　“当然是旅馆了。”

　　“旅馆？”我愣愣地重复，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小城里的旅馆，因为福伯的旅馆没有这么大和干净，于是我又问，“哪里的旅馆？”

　　“我们在武敦城里。”答话的是魔法师。

　　武敦，是离小城三十里远的另一座城，我知道这个地方。我下了床，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也就是说我是女儿身的事他们都知道了，不过这不要紧，我披上了放在床尾的外衣。

　　“你要干什么？”秀岚问。

　　“回家。”我道。

　　秀岚闻言不由同魔法师对望了一眼，魔法师轻咳一声，道：“你恐怕回不去了，因为……因为那座小城已经成为沙漠中的一个湖泊了，是血之契约使那座城下陷了五百米，有很多地下水都冒了出来，好在城里的人都和我们一样被血之契约的力量送了出来，没出什么事。唔，这也许是件好事，要知道在沙漠中出现了这么大的湖泊，很快就会有一个新城镇形成……”

　　我瞪着魔法师咬紧了牙，没出什么事，那么多的人和我一样在一瞬间失去了家园，他还敢说没出什么事。我愤怒了，拿起手边的所有可以拿到的东西向他扔了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们这些可恶的魔法师，害得我又没有了家。走开，我不要再看到你，快走开。”虽然我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魔法师身上是有迁怒的嫌疑，也不太公平，但处于情绪极度激动中的我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魔法师狼狈后退，他所受的伤还没有好，所以闪得非常辛苦。

　　“啊！”秀岚的尖叫声阻止了我的无理攻击。“你们看，你们快看啊！”

　　看什么？我顺着她的手指的地方看去。地上，几枚亮闪闪的钻石币和两个魔法水晶还有一条嵌着美丽的红宝石的金链正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是你刚才扔出来的，这些都是地下王宫里的东西，被装进了空间之囊里。”秀岚嚷嚷道。

　　“原来你的手可以伸进空间之囊。”魔法师补了一句，这大概是血之契约的作用，否则一个完全不懂魔法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我盯着自己的手看，像刚才那样在空气里抓了抓，什么也没有，但是我的耳边却不期然的响起了那个柔和慈祥的女声：“……当有人以自己的鲜血签定契约的时候，就会继承自然之力，这个人从此将肩负起恢复失衡的自然世界的责任，作为答谢，法耶路把整个伊基索王国的财富都赠予这个人……”

　　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我怎能承担那样沉重的责任呢？我茫然了。

　　我一定还在梦里，或许再睡一会，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小城还是小城，我的家还在小城里，我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