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修版）》瑞者

10、第 10 章

　　都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铺了，我把被子蒙到头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开眼睛瞪着黑暗中的屋顶，脑子里是一抹做梦似的恍惚。我又有家了，这一次是两个人的家，两个人的……越想越兴奋，越兴奋就越睡不着觉，我竟睁着眼躺到了天明。

　　清晨的时候刚模模糊糊有点睡意，便听得外面隐约有西西嗦嗦的声音，小偷？我一下子坐起来，跳下床将门打开一条缝，悄悄望去，差点惊掉了我的下巴。哪里是什么小偷，分明是一支扫帚在跳草皮舞，呃，是打扫客厅，看它东边一跳，西边一跳，还从椅子下来个华丽丽的滑行，成功扑垒，跳起来转了两个圈，将扫出的垃圾都堆积在门口，然后退后十余步，猛冲过去奋力一扫，就见地上的垃圾通通凌空飞起，准准地落到院子里的垃圾桶内。接着扫帚一歪身子，靠在墙上不动了。

　　神了！我叹为观止，满眼冒着星星，希翼着有一天，我能做出大把大把这样的扫帚，拿去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饿肚子。

　　罗恩从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我瞪着扫帚大做发财梦的蠢样，忍不住敲我的头，把我的神魂敲回来，逼着我又洗了一回澡，出来正好有热腾腾的早饭吃。吃完了早饭，我就被罗恩拉进了他的炼金房，总算把我的脑子从活生生扫帚跳舞似的打扫身影里拉出来，凝神打量起罗恩的宝贝炼金房来。

　　罗恩的炼金房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这幢房子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都在这里了，难怪罗恩的卧室和客厅都小得可怜。炼金房的光线非常好，基本上东面的墙壁全是透光性极好的玻璃，就连屋顶也是玻璃做的，晚上在这里看星星一定很适合。对了，这里的玻璃看起来都很干净，该不会罗恩还做了活生生抹布之类的东西吧？我赶紧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罗恩，罗恩大笑着摇头，说这玻璃本身就是炼金术的杰作，是永远也不会脏，而且坚硬无比的玻璃。

　　好吧，我承认我无知，但你不用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人家毕竟刚刚接触炼金术，不懂是正常的。喂喂，你还是男人不是，还笑，再笑我就不理你了。罗恩笑得更欢了，摸着我的头说怎样像个小姑娘撒娇一样。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人家本来就是女的，是你笨看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喜欢他摸着我的头的感觉，很亲切，很温暖。

　　西面的墙壁上是一排排的木架，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些我倒是见过，在罗恩的提篮里，大抵都是些炼金材料吧。

　　东面的墙壁则摆着一个大书架，我粗略地看了几眼，都是关于炼金的书籍。靠门边还有一个大木橱，据罗恩说是和他的提篮性质差不多的东西，主要用来装做好的炼金物品，我打开来看了一下，里面没几样东西，罗恩说大都卖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些摆在炼金房正中的炼金器具，尤其是那个炼金炉，居然比我还高，都看不见里面。

　　罗恩赶忙把我从炼金炉边上拉开，怕我撑着炼金炉的边乱跳，然后一头栽进去。

　　“这本书你先看着，看完了我再给你讲解。”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给我，然后自顾地整理他带回来的那些炼金材料去了，大概是想从中挑出一些材料来炼制吧。

　　我接过书一看，封面上写着：炼金入门。我跑到玻璃墙壁边慢慢地看起来。书里讲的主要是最常见的炼金材料的采摘以及炼金中最简单的几样东西的做法，还配了插图，相当的浅显易懂。

　　所谓炼金中最简单的几样东西就是当日罗恩在马车里做的那些中和剂了。中和剂分三种：中和剂红、中和剂绿、中和剂青，主要是用来中和不同属性的炼金材料中不相容的部分，提高炼金的成功率，做法相当的简单。

　　中和剂红是从一种很常见的叫做卡拉钠的岩石中提炼出来的，只要把卡拉钠岩石打碎，将散出来的红色粉末收集起来，放到水里煮一煮，煮出的红汁就是中和剂红了。中和剂绿则是用尤里香草研磨出来的，尤里香草会散发出一种令人感到神清气爽的香味，多生长在水边，四季常青，只要有水的地方一般都会尤里香草的踪影。中和剂青是赫贝儿湖水的蒸馏水，要取这湖水，就只有到赫贝儿湖去了，好在赫贝儿湖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制作这三种中和剂的材料都在书上有记载和插图，我认出其中一幅图，就是尤里香草，我在翻罗恩的提篮时见过，因为它的香味很特殊，所以我就记住了。瞄一眼罗恩，他正用一个玻璃样的器皿在对某个炼金材料做什么，根本就没空理我，我冲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偷偷拿来几根尤里香草，照着书上说的方法做了起来。中和剂绿的做法很简单，把尤里香草磨碎了，去掉碎碴就可以了，很快我就做好了，一切顺利得难以想象，只是做得怎么样就只有天知道了，或许我可以把自己第一次的成果拿给罗恩看看。

　　想到做到，我真的把自己刚做出来的中和剂绿拿给罗恩看了。

　　“干什么？”罗恩露出被打扰后的不耐神色，看来还是个工作狂。

　　我兴奋地送上自己的成果：“你看，我做出中和剂绿了，罗恩，你看，好不好啊？”

　　罗恩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乌龟壳，看都不看我一眼，道：“桌上有个质量器，你自己测吧。”

　　这个人呀，平时还不错，一开始炼金怎么就变得讨人厌了。我讪讪的收回手，到桌上去找质量器了，可是桌上摆着那么多的炼金器具，它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到底哪个才是质量器呢？

　　想了一下，这个小问题怎么能难得住我呢。一转身，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名为《炼金器具大全》的书，对着书上的插图，我很快就认出了质量器，按照书上说的方法把我刚做出的中和剂绿倒了一些进质量器里。

　　“啊！”当我看清了质量器显示出的结果后，发出了足以将屋顶掀翻的惊呼声。

　　咔！罗恩的手一抖，手上龟壳一样的物品立刻裂开一道缝来，刹那，罗恩的脸变得铁青。

　　“你叫什么叫！”他迁怒于我，这种用来制作护身符的龟壳是极难找到的炼金材料，一旦破裂就和废物没什么两样了。

　　我仍处于过度惊讶中，对于他的责骂没什么反应，只能用因激动而发抖的手指着质量器而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可以惊讶的……”罗恩的话在看到质量器后嘎然而止，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质量器，嘴巴张着像金鱼。

　　“五等，是五等品呀！”我终于可以发出声了，把手上的书递到罗恩面前，上面有关于炼金物品的品质的区分方面的内容，如果不是看了这些内容，我也不会发出尖叫声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第一次做的时候只有九等呀！”罗恩失神地喃喃自语。即使是现在，他所能做出的品质最好的炼金物品也不过是四等。

　　炼金术士的等级和他所做出的炼金物品的品质是直接挂钩的，一般说来，初学者十次的炼金中有三次能成功的调和出九等的物品来就已经算是很有天分了，而且第一次就成功的几率很小。当学徒能一口气连续十次都调和成功的话，就可以去参加炼金术士考核，通过了就能成为最低级的九等炼金术士，如果十次中有六次以上能调和出八等的物品，而其他都是九等的物品，并且无一次调合失败，就可以进级为八等炼金术士，如果十次中有六次调和出的是七等物品，而其他四次调和出的是八等物品，并且无调合失败，那么就是七等高等炼金术士，其他等级依此类推，重要的调合的成功率，若是能调合出比所考等级高一等的物品两次，可以抵一次调合失败。

　　罗恩是四等炼金术士，所以他做出的炼金物品大都是四等，偶尔也有三等的出现，五等也占了相当一部分。

　　通过炼金而调和出的物品的品质是受很多因素影响的，主要是炼金术士的调和技术、炼金材料的优劣、炼金器具的好坏、另外还要算上一些运气。如果罗恩有很好的炼金器具，如果罗恩采集到的炼金材料是最好的，如果调和出比自身等级高的中和剂绿的人曾经做过调和有了相当的经验的话，也许罗恩不会如此惊讶，他会只当这个人有非常好的运气，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罗恩没有很好的炼金器具，因为好的炼金器具太过昂贵，他买不起；他这次采集回来的材料也不是最好的，因为现在是夏季，而尤里香草最能发挥效果的时间是春季和秋季；更重要的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平凡又有些特殊的少年连炼金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都还没完全搞清楚，根本就不可能做过调和。那么剩下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好得近乎于奇迹发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他是炼金界里的不世的天才。

　　想一想一个从来就没有做过中和剂的人头一回就做出了五等的品级，实在是太奇怪了，罗恩要知道我究竟是哪种可能，倒也很简单，只要再做一次就可以了，不过罗恩不打算让我再做中和剂，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

　　“这个是夏利欧羊奶，你见过的，你就用它做个夏利欧起司试试。”罗恩道，同时递给我一本书，翻到夏利欧起司的调和方法的那一页上。他并不打算教我，只想看看只靠着书本，我究竟能不能做出来。

　　“好啊，没问题。”刚刚的成功使我意气分发，一口应下来，在罗恩解释过后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天才，还是只是运气特好而已。

　　我看罗恩没有一点要指点我的意思，也不在意，任他叉着手就站在一边看着，眼睛瞪得老大，不放过我的每一个动作。

　　夏利欧起司的制作可比中和剂绿要复杂多了，虽然用到的材料只有夏利欧羊奶一样，但却需要两样炼金器具来调和，一种叫做离心分离器，一种是过滤器，同样都是它们不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它们的东西，不过幸好书上都有图画着，所以要把它们从桌上的一大堆器具中挑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接下来自然就是照着书上说的方法一步一步来调和了，我的动作看在罗恩眼里绝对是很笨拙，实打实的是一个炼金初学者，毫无技巧可言。

　　时间匆匆流逝，新鲜的夏利欧起司终于在我的“巧手”调和下出炉了，香喷喷，热气腾腾，虽然卖相差了点，但应该会好吃，我忍不住偷偷的尝了一口，呸呸呸，苦的？怎么会是苦的？我做失败了？

　　罗恩看我狼狈的样子，顾不上笑，连忙用手掰了一点，放入了质量器里，我立刻屏息看着。质量器上的指针一阵乱转，最终停在了六等上。

　　比刚才低了一等，不过也是正常的，毕竟比中和剂难做点嘛，我还是开心得不得了，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哈哈，我真是天才啊，我是天才，真是太、太、太伟大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罗恩却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连连摇头，他从十岁开始学习炼金术，十多年来也不过才是四等炼金术士，就这样已经被他的老师称赞为百年少有的炼金奇才，可是现在他十多年的努力在这个从来没有学过炼金术的少年面前居然变得什么都不是了，这难免让他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别这样，罗恩，你还是一个很出色的炼金术士呀！”看出罗恩的灰心，我飘飘然道，“只是不要拿我来作比较，因为我是天才，天才是不能用来比较的。”

　　“……是的，天才是不能拿来比较的。”罗恩自嘲地笑了。

　　我真的是天才吗？唉，这是不可能的，一直到许久以后，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一切都只因为我拥有了自然之力，虽然我现在还感觉不到，但自然之力早已经遍布我的全身，当我接触到这些本就来自自然的炼金材料时，我和这些炼金材料就有了沟通，在自然之力的作用下，炼金材料中那些我所需要的成分便自动剥离出来，不需要任何炼金的技巧，我就能得炼金材料中的精华，而这些精华又按照我的意愿自动组合成新的物品，与其说是我在调和这些炼金材料，还不如说是这些炼金材料在按照我的意思自动形成新物品，而且还全都是精华，所以品质高也是自然的了。如果不是我现在还不能有意识的使用自然之力，便是一等品我也能轻松做出。

　　可惜我现在并不知道这些，我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炼金天才，为此我得意了很久。可是如果我知道了的话，这个世界就一定会少了一个炼金术士，因为我是那么的不愿意接受我拥有自然之力这样的事实，那代表了沉重的责任啊，而我却是负不起任何责任的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轻松自在地度过我的一生，只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