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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潘雯丽不作答。
      这时候已是临冬的日子,夜落的早,苍白的路灯圈出她们慢慢行走的影子。听那寒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风里带了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张茜初缩了缩肩头,留意到了同桌仅穿了件短袖运动衣。风一吹来,潘雯丽面色更显青白,嘴唇蜕皮唇色发暗。张茜初马上联系起下午发生的事。今天是校运会第二日,潘雯丽参加了八百米赛跑。张茜初本想去给同桌加油,临时被班长抽去学校大礼堂搬桌椅。她干完活比赛也结束了,听人说潘雯丽拿了第四。
      传话的人口气非常不屑:“她想与李潇潇比,差远呢。”
      一中初中部当年有个李潇潇,实验中高中部有个潘雯丽。加上,李潇潇去R市,潘雯丽从R市来,都有个同桌叫做张茜初。太多的相似点使得很多人喜欢拿她们俩作比较。
      张茜初不喜欢那些不了解的人随意地评论。

      停住单车,张茜初拉下运动衣拉链,脱了长袖外套递给同桌。
      “这做什么呢?”潘雯丽感到好笑,不接。
      “下午运动会你不是跑八百米吗?你穿了短袖就去跑,拿了个第四。班里的人不睬你,我被班导叫去帮忙搬凳子,也不知道这事。赶紧穿上吧,明天我找体育委员和班长说去。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呢。”张茜初生气地说。
      “像你说的,无所谓。”潘雯丽把衣服推回去,
      “你穿着。”张茜初把衣服塞进同桌怀里,板起脸,“你不穿我跟你生气了。”
      潘雯丽拿衣服的手有些抖,双眼如流光溢彩忽亮忽暗:“你给李潇潇写信了?”
      张茜初心思同桌介意潇潇,马虎道:“很久没有通信了。”
      潘雯丽扭回头,光下的半张侧脸清清冷冷的。

      张茜初踢开单车的车脚架说:“气象台说今晚有寒流,我们快走吧。”
      先走到潘雯丽家的巷子口,隐约见着有个人站在路灯下等人。这里的街灯昏暗,张茜初远远望着,就见那人穿了一件白衬衫和深蓝西裤,高瘦的个子使得地上的影子斜长。风刮过他额前的长刘海,好像右边眉心有颗红色的蛛痣。然而,他似乎是个害羞的人,怕是他人知道他在等人,看见有人走来便是急忙背过身。

      “这人是在等你吗?”张茜初好奇地张望着问。
      潘雯丽摁住她的车头,挡住她视线道:“小初,你送到这就行了。”
      这在张茜初看来,那人似乎是来追潘雯丽的。她大方地耸耸肩膀:“那我走了。”
      潘雯丽琢磨着说:“对了,你还得帮我个忙。”
      “什么事?”
      “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出外一趟。我妈出差半个月不在家,所以家里不是问题。班导那边,你帮我找借口请个假。”
      “你要去哪里?要去几天吗?”
      “去办点事,去多久要看情况。”茫茫夜色中巷子见不清也似乎是没有尽头,潘雯丽的眼瞳里漆黑无光。

      “你一人去吗?安全吗?你得早点回来,明年就是高考了,这会拉下一节课都不行。”张茜初自然关心地说。
      “我不参加高考。”潘雯丽抬抬眉,“你知道的,我考不上。”
      “你不是考不上,你是没心学不想考。”张茜初微微叹气。潘雯丽的成绩是班里倒数第一,她则是名列前茅。为此班主不止一次找她谈话,担心潘雯丽影响她的功课。她想的是,交朋友是交心又不是图朋友的成绩,由此对班主鄙视差生的观点特别反感。再说,有了爷爷的说法,她意识到潘雯丽并不是学不好而是不想学。
      潘雯丽坦率承认:“没错,我是无心向学。”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丢下这句,潘雯丽拍拍车头要她先走。
      张茜初瞟了眼那个始终背对的高个男孩,这才飞跳上单车,打着车铃冲进大街。

      .......

      于是,潘雯丽缺课的那天下午,张茜初对班主说同桌是病了。班主一直认为她品行端正,便是信了她的话。她松口大气,放学匆匆忙忙赶回家。近些日子天气剧变,张大爷的身子不大好。老人家自己上医院看了一次病,之后又在城里一间中医诊所开中药喝。张茜初每天上学前放学后第一要事,给爷爷煎中药。
      这次没进家门呢,邻居的大妈急跑过来说:“小初啊,你赶紧上医院去。你爷爷在院子里晕倒了,你家大黄跑到我们那叫,我儿子把你爷爷背去医院了。”
      张茜初脑袋一蒙,站不稳:爷爷不是说喝了中药病好了许多吗?怎么会晕倒了?

      大黄的吠声一声比一声紧。张茜初推门。黑鸦鸦的院子就剩老槐树悬吊的一盏灯泡闪亮,一条铁链子绑在树干上另一头锁住了大黄的脖子。
      大妈解释:“大黄想跟去,可医院不让狗进的。我们只好把大黄锁住。”大黄扭脖子上的枷锁,脖颈渐是勒出了些血痕来。
      张茜初心疼地丢下书包抱住狗狗:“大黄,在这呆着,我很快把爷爷带回来。”
      大黄前爪刨地低低地吼:不愿意。
      张茜初红了眼,只好训道:“你不乖,我和爷爷就不要你了!”
      大黄伸舌头吐白气,触到主人的怒颜耷拉下脑袋。张茜初这才摸摸它头,又喊了声“乖”起身。

      大妈接了儿子的电话,说:“小初,我儿子要你带钱和通知你父母。”
      “好的。”张茜初应着,冲进爷爷的房间里搜出电话本,带了钱包骑上单车飞奔到医院。寒风里,她仅着一件薄单衫却是大汗淋漓。寻至爷爷住的病房,一名男医生刚好出来。看到她穿着校服,他问:“你父母呢?”
      “在外地。”张茜初抹一把额头的热汗,喘气道。
      他瞅了张茜初一会,依稀记起:“你好像在我那看过门诊,哮喘?”
      “过敏性鼻炎。”
      “好吧。你先通知你父母,让他们马上过来。我跟他们谈。”
      “我爷爷怎么样了?”张茜初焦急地伸出手去抓医生的袖子。
      “把你父母叫来。你年纪小,处理不了。”扔下这话医生走了。
      护士拦住她:“医生叫你通知你父母,你赶紧先去叫。要办手续病人要用药,都需要你父母签字。”

      张茜初在病房门口惶然无措地徘徊了几步,跑到医院外面的小卖部打电话。她的指头打哆嗦,摁错了三次键码才拨通了长途电话。听筒另一边嘀嘀嘀几声长鸣后,传出一个沉厚的中年男子嗓音:“喂,是哪位?”
      张茜初记不起了,有多少年没听过父亲的声音。爸爸,像是多么遥远的名字,她哽在喉咙口叫不出来。
      “喂,是哪位?”喊了几次没回音,对方气道,“我很忙的!打错也不吭声。”
      耳听对方要挂断话筒,张茜初脱口而出:“爸——”
      这回是对方默了。张茜初呼吸急促,心跳一拍一拍仿佛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然后对方的呼吸也跟着紧促起来:“是小初吗?”
      “是的,爸。”心里的闸门一旦打开,张茜初积聚多年的情感犹如洪水般倾泻出来,嗓音颤动,“爸,爷爷他,爷爷他——病了……”

      小卖部的阿姨和路人只看她两手紧紧地抓着话筒,两目呆滞,话声梗咽。一位路过的好心大妈走上前摁住她肩膀安慰她:“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茜初不说话,十只指头揉搓无泪的眼眶。她尖瘦的下巴在寒流中昂生地屹立,更是遭人心疼。
      大妈搂住她头,问周围的群众:“有谁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吗?她父母呢?”
      父母?两个字话中张茜初最心酸的地方。她举目四望,人群里有怀抱婴孩的妇女,有背负小孩的男子,心中某一块东西便塌陷了。
      张家的亲戚不多,历经这么多年几乎都搬走了,剩张大爷坚守祖宅。她原以为与爷爷可以在祖屋里一辈子无忧无虑。爷爷一病,俨如山倒。诚然她与爷爷在这里是举目无亲的一对老少。

      风打到她单薄的衬衫,她觉得冷蹲到地上环抱住自己,那神态与街头遭人丢弃的小狗无异。

      ......

      张茜初大概没想到,接到电话的张佑清听见她几声喊的爸,心头是生生地被挖了块肉。张佑清的妻子刘云蓉下班回到家,发现丈夫紧握话筒在抹眼泪:“老张,你这是怎么了?谁的电话?”
      “小初。”张佑清挂上已断线的电话,又急急忙忙拨打去女儿所说的医院询问老人的情况。
      “怎么回事?小初出了什么事?”刘云蓉自己没有孩子,便是把小初当亲生的疼爱。她多次欲把小初接回城里自己抚养,可先是顾及到老人疼孩子的情感。小初长大了,老人想放孩子走,变成孩子不愿意走。她只好年年去古城里探望老人和孩子。现一听小孩老人都出了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颗心悬在了半空。待丈夫再次挂了电话,她拉着丈夫问:“怎样?”
      “不好。我爸的情况很不好。我得赶紧回老家一趟。”张佑清想到老人孩子在那边无依无靠,巴不得长双翅膀立即飞回老家。
      “我帮你收拾行李,我也去。”刘云蓉边打电话向单位请假,边走进房里收拾行李。把衣服用品塞满两袋,她拎了袋子走到客厅。丈夫扶抱头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她也犯急:“老张,又怎么了?小初又来电话了吗?”
      “我打电话给老常了,他答应与我一同去看我父亲的情况。”张佑清吸口气说。
      “老常是呼吸科的。爸得的是什么病?”刘云蓉问。
      “肺癌晚期。”张佑清沉痛地说,“现又是脑溢血。”

      刘云蓉焦急地拿手背打掌心:“那,得叫上辆救护车,把爸接到你们医院去。”
      “不可能。”张佑清悲伤地说,“爸得知自己是肺癌时已经是末期,就瞒了我们偷偷自己煎中药喝。结果天气一变,病情急速恶化。爸是不想离开老家。而这么多年来我们如何劝说他也不愿意走,到了这节骨眼他还肯吗?”
      刘云蓉叹:“老张,你也别急,我们去。老人是一回事,我最担心的是小初,她肯定吓坏了。”
      “这不,我不是烦着吗?”张佑清痛苦地抓头发。
      “怎么了?”
      “你想想,我有六七个年头没见那孩子了。我都不知怎么去面对她!”张佑清走进房里甩上门。
      刘云蓉也忐忑。虽说她喜爱小初,可毕竟不是朝夕相处,与丈夫一样怕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那孩子。

      心头是一片混乱的刘云蓉听见门铃响,茫茫然地走去开门。
      门闸拉开,门口站立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她一愣,叫道:“宁浩?”
      “刘阿姨好。”小伙子很有礼貌,对刘云蓉躬身行了个礼说,“我爸在下面停车,我帮我爸把行李拎上来。”
      刘云蓉脑子里快速思考。小伙子常宁浩是朋友老常的儿子,历来是个孝顺有教养的出色青年,现在大学里就读法律系大三。她掐指算了算,宁浩刚好长小初两岁,便是灵机一动拉了小伙子入门:“宁浩,我听你爸说你这段日子在学校不忙?”
      “喔。学校开运动会,我只参加了游泳项目。现比赛完没事干,这不常溜回家吗。”常宁浩把行李袋放落地上,看出刘云蓉有话要说便主动问,“刘阿姨,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这样子。你张叔的女儿在老家,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好像听我爸妈提起过,叫做——小初?”
      “是。张茜初,小名小初。”刘云蓉翻找出本相册,点指相片里一女孩说,“两三年前的照片了,还是你张叔老朋友的一群孩子去你张叔老家玩与小初合的影。小初不爱照相,这是我们能拿到的她最近的照片了。”

      常宁浩接过相册,指向熟眼的两兄弟叫道:“这不是墨深和墨涵吗?”
      “对。你墨叔的儿子。”刘云蓉点头。
      常宁浩往墨深旁边的男生又一指,道:“这人我也认得,与墨深同一宿舍。上回墨深替我介绍过,叫郭烨楠。”
      “对对对。”刘云蓉说,“他是你墨叔的朋友的儿子。”
      常宁浩面对前排三女生中右边留了条麻花辫的女孩眯眼睛:“这不是潇潇吗?”
      “潇潇?”
      “喔,刘阿姨可能不知道。潇潇是我妈与杨阿姨当年下乡认识的同学的女儿,提前保送我们大学,明年进我们那的中文系。”常宁浩说到这,对戴了副眼镜的女生露出抹笑,“原来就是潇潇常说的小初啊。”

      “你都认得?”刘云蓉也觉惊奇。
      “基本都认得。”常宁浩指向另一女生,“她叫莫茹燕,是在商学院念书,是郭烨楠的表妹。有一回她来找她表哥被我撞见了。唯一只听传闻没见到真人的就剩小初了。”
      “那——”刘云蓉有点难以启齿。
      常宁浩合上相册,笑问:“阿姨是要让我去见小初吗?”
      应说在她认识的一群同龄孩子中,常宁浩的聪明和沉稳素来是大人们交口称赞的。刘云蓉便把话挑明了:“实不相瞒,我和她爸很多年没见到小初了,怕见了不知说什么。她爷爷病的很重。”
      常宁浩边听边应:“好。刘阿姨,我陪你们去。希望我能帮上点什么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张佑清是谁?《荷尔蒙女人》里面,最终成功招揽了肖祈到省医的那位心外科主任,墨深、林晓生和肖祈的上司........这个重量级人物就是本文女主的父亲。
这里面提到了杨阿姨就是指杨□□,杨□□是谁?墨深的母亲啊,那么,常宁浩说的:“潇潇是我妈与杨阿姨当年下乡认识的同学的女儿”,即是说,常宁浩的母亲与杨□□、李潇潇的父亲都是旧相识了.......明显,男女主的家庭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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