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日记》壳春咎谈所

2、第 2 章

　　“老师……”

　　在少女的梦中，她的师长就像平时那样坐在廊下，笑眯眯地看过来。

　　那个人有着几乎不变的容貌，从你还是稚童的时候，他就长那个样子，等到你成长为枝上含苞待放的少女，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青年模样。

　　你们之间的差距看起来似乎越来越少。

　　走在街上的时候，再也不会被认为是父女，甚至有时候会被称作是夫妻。

　　小贩看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绢花，扭头就对着身边的吉田松阳开口：“旦那，您的妻子看起来很中意这款呢，眼光真好，这在江户可是流行款，女人们几乎人手一个呢。”

　　“！等等，我们并不是…！”你脸瞬间涨得通红，惊慌地看先松阳老师，“老师？！”

　　眯眯笑的青年没有丝毫的动摇，他没有回答小贩，而是先看向你。

　　“怎么样？喜欢吗？”

　　“那个我…呃、老师……”

　　你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莫名的羞赫，就好像被当着面戳破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能低着头看自己揪在一起的手指。

　　这时候回答“不喜欢”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可说“喜欢”的话又有点不自然。

　　你没办法坦然自若地对着松阳老师说喜欢。

　　松阳扭头看向小贩，语气温和：“可以试戴一下吗？”

　　小贩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以了，旦那。”

　　总是拿着书的手拾起首饰的时候也好看极了，带着淡淡墨香的袖子拂过你的脸畔，松阳将那朵绢花插在你的鬓间。

　　那是由多朵小花攒成的八重樱，下面缀着米粒大小珠子串成的流苏，顶端的小铃铛撞在一起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做工精致确实有着风靡大都市的资格。

　　“很合适你。”

　　松阳垂眼，他高出你许多，因而无论何时看你都像在看孩子，可如今色如春花的少女低头，从脸颊到耳朵都染上了红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人比花娇”。

　　松阳这才发现你长大了。

　　“戴上去非常漂亮。”

　　青年的语气温柔中带着感慨，你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就是这一句话让你至今心绪不宁，甚至在梦里也重现了那之后的场景。

　　青年修长的手指穿过绸缎似的长发，寻找着最好看的角度，而你端坐在松阳老师的面前，像是小鹿一样低着脑袋，做出温顺的姿态来。

　　层层叠叠的樱花随着指尖在月光般的发间穿梭，在安静的深夜中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随着树叶的骚动飘远，你并不担心这声音会吵醒熟睡的其他人。

　　——这里只是你的梦境而已。

　　只有在梦里才能这样的景象。

　　“老师？”

　　你微微偏头，松阳的视线和手停在耳边，他将那团樱花留在你的鬓边，转而抽走脑后一缕发丝。

　　明明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明明头发也感受不到任何事情，你却觉得一股灼热从被松阳接触的头发传来，脑袋开始沸腾，身体出现高烧般的潮热。

　　“很适合你。”

　　松阳这么说着，而你也终于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超越了安全距离，倒映在那双松绿色眼瞳中的是你那愣然的表情，不知何时你半跪在对方的面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对方，银色的长发将他笼罩住。

　　“老师。”

　　你一开口就是无比眷恋的呢喃。

　　松阳保持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仰着脑袋对上你的视线，他没有闪躲，也没有推开你——他同你一样温顺，仿佛引颈受戮般的从容不迫。

　　你面对这样的松阳只感到焦躁，内心的欲望升腾不断。

　　那是隐秘的、背德的、不可告人的，根本不该产生这样的感情，它让你陷入挣扎的痛苦中，看不到未来，也无法得到救赎。

　　为什么你会想要亲吻自己的老师呢？

　　月色下，少女的身影无限接近，仿佛月光织成的摊子披在身上，而青年一如青松不动似山。

　　‘停下来吧……’

　　你依着松阳的肩膀慢慢矮下身子，对方的手正扶在腰上，既不用力推远，也不会借力拉近，暧昧不清的动作正符合你的潜意识，但同时也在提醒你这果然只是梦。

　　‘让我停下来吧。’

　　斜斜插在鬓边的樱花掉落在身旁，你低头凑近松阳，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的草本气息，并不难闻，但你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身上会有的味道——因为你从未离松阳如此之近过。

　　明明只要闭上眼睛额头靠着额头，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你和他两个人，但无论是谁都没有闭上眼睛。

　　最后那个吻落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