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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有病 ...

  •   当晚林容予便发了热,冯夫人派人又送补品又送银两的,明面功夫做的极好。

      昏沉中,惊梦又卷土重来。林容予梦见六月初在渡口送别父母兄长的那一幕。临别前,阿兄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发,满含笑意的眼眸望着她,嘱咐她好好呆在家里,等着他从南洋回来给她带粉色的珍珠手串。

      湖面涟漪渐渐漫开,阿兄站在甲板上不停向她挥手,母亲则立在一旁笑眯眯地凝望着她,父亲站在一旁注视着她和阿兄。远处的霞光散在母亲蜜合色的衣摆上,像是新制的锦绣刺金薄纱……

      林容予站在渡口,忽觉得胸口沉闷,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又涌上来。慌神间,她再次向远处的行船望去,突然发现甲板上的三人尽数消失!满天的霞光不停晕染扩散,将整个天空渲染成一片殷红。

      到最后,船不见了,山也没了。眼前的碧绿湖水乍然变成狂风恶浪的血红海水,尽数扑面抓来。直到陷入血海,林容予听到波涛汹涌的海水声中夹杂着凄惨的哀嚎。

      “阿容~阿容!”那是娘的声音,林容予顾不得窒息感的禁锢,在血海中挣扎向上,然而凄厉的惨叫更为迅猛,“阿容,替我们报仇——”

      “娘!”林容予猛地睁开双眸,一双手紧紧陷在绯色锦被中。她额前碎发尽数汗湿,一双雾蒙蒙的黑眸中尽是疲惫。

      然而下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窒息感的来源。她垂眸,发现一只苍白瘦弱,指节分明,青筋凸起的手正梗在自己纤细的脖颈前。手的主人时而轻轻在她颈处细微摩挲,时而略微用力以虎口紧扣……

      林容予抬起手抓着他的手臂,无力的躺在榻上,泪眼涟涟的仰望着那人,“妾身做错了何事?世……世子为,咳……咳!为何这般待我?”

      陆汲面无表情仿若未闻,手指从她的脖颈处往上蔓延,最后停留在她骨感分明的下颌上。丹凤眼轻轻上挑,眯着眼睛打量她,良久,他嘴角勾起,“脏了。”

      “喜鹊,打水让她好好洗洗,棠溪院可容不得秽物。”

      林容予听后心中咯噔一下。脏了?秽物?他这是一语双关暗讽她?嫌弃她今早被陆丰触碰过?可那是情急之下非她所愿的啊!

      林容予心中不满,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世子是什么意思?妾身听不太明白?妾身身上的里衣都是新换的,就算今日跌到地上,那也换干净了!若是世子还是觉得妾身不净,那妾身现在就去沐浴更衣。”

      陆汲制止住了她将要起身的动作。而后抬手轻扯她的里衣,林容予瞳孔大睁,此时竟连呼吸都微弱几分。肩上传来一阵阵酥痒,她便向一旁挣扎,试图躲开他的手,然而越挣扎衣衫的领口散的越开。

      里衣深处露出的一抹朱红色肚兜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陆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右肩处那道发青的指痕上。

      他从旁侧的盆架前拿起一方润湿的棉帕,开始在她的右肩处不停拭擦。棉帕的寒凉一触及身体,林容予控制不住地缩了一下肩膀。

      然而陆汲却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擦拭的动作愈发用力,林容予忍着痛意,黛眉微蹙,紧紧咬着下唇,警惕地看着他。

      直到红痕足够将淡青遮盖,陆汲淡淡地审视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凉薄,“你知道的?就算是我不用的东西,也不容他人染指!若再有下次,我宁愿毁了也不会让旁人得逞。”

      林容予听后心中震惊,病秧子竟敢威胁她!况且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她撒气泄火?这是个什么道理!

      “唔……世子。”林容予一手扶着他的手臂。颤颤巍巍的坐起身来,并没有理会刚刚因她的动作而滑落的里衣。她哽咽地说着,泪珠更是不容情地顺着香腮滑落。

      “世子,妾身生是您的人,就算死也是您的鬼啊!今日向老夫人请安,回来时,妾身被那突然出现的恶犬吓的半死,更有那恶犬的主人竟然欺辱妾身……呜呜呜。”

      “妾身本就是一介弱女子,您这么定论妾身,就算死,妾身又该去何处申冤呢?”

      “妾身心里眼里,唯有世子一人而已,当然也只能是世子。还望今后妾身能得世子庇护。如此,妾身定当感激不尽,就算是死,那也是为了世子而死,妾身亦心甘情愿。”

      她说着话时,丝毫没有注意此刻的自己身处的情形。大红色的轻纱帷幔下,绯红色的锦绣罗衾中,妙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香肩外露,圆润的肩头处更是红晕冉冉。此情此景衬得人越发娇媚柔弱,楚楚动人。

      陆汲留意到林容予下颌处的一滴珠泪,径直垂落到她那起伏跌宕的深壑……他眉心微皱,喉咙处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随即,侧过脸去不再看她。

      突然有种搬块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本以为,她既是冯氏送来的人,之前和陆丰或许有首尾,待看到她肩上的淤青,这样感觉愈发明显。

      一个侍妾而已,算不得什么。但是,既然成了他的侍妾,又怎能与旁人有染?

      “你记好自己今日所说的话!”陆汲说完,起身扯过朱红帷幔便大步离去。

      透过朱红帷幔,林容予凝视着那渐行远去的苍青色身影,再也忍不住便往后瘫软在床上,而后闭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想来,今后她在这国公府上全然得依靠病秧子了。但是偏偏她的身契在冯夫人手上。冯夫人说自己身为母亲,想她常过去唠会儿家长里短,也好了解了解世子的近况。起初,冯夫人确实是这般说的,世子与她并不亲厚,她想从自己这里得知世子的一些日常,好尽做母亲的职责。

      其实,就算是她也看得出来,病秧子对冯夫人的行为确实厌恶,甚是反抗,三句话不离她是冯夫人的奸细。所以他们二人之间定然不简单!

      不过,目前看来还是听冯夫人的话吧。毕竟冯夫人在她刚进府的那天说过,若是做的好,在世子娶妻那日会放自己离开。而且听说冯夫人为了弥补今日之过,又赏赐了她几盒玉石首饰和几百两的银票。这样一来,开铺子的银两就有着落了。

      而面对陆丰的威胁,只要她紧跟着病秧子,少出门就能避免遇到陆丰,再者,还有冯夫人呢,陆丰说什么也不能越过自己的母亲对她动手。

      而今,还需要考虑的便是,她身为病秧子的侍妾,还得观察病秧子在国公府能力,才能决定他是否值得她委身伺候。

      林容予拢好衣服,又想起方才将自己魇住的噩梦。是父母阿兄死不瞑目,魂魄归不了天上,只能在人间四处游荡,借机托梦给她?

      看来,寿叔说的话八成不假,娘在梦里声嘶力竭地喊着要自己替她和父亲兄长报仇!林容予咬咬牙,漆黑的双眸射出一道寒意,就算终其一生,不择手段,她也要为枉死的亲人报仇雪恨。让那些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转眼间又过了几日。晨起无事,林容予趁着丫鬟喜鹊去膳厅领早食了,端坐在梳妆台上迅速打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

      匣子里藏有三百两的银票,还有冯夫人送来七七八八的首饰,最少也得卖个三四百两吧。林容予唇角淡笑,弯弯的眼睛如同月牙。

      开铺子的钱有了,但唯有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她打算暗中招揽一些工人,教他们扬州绒花的制作工艺。但是,父亲说林家靠云锦绒花起家,之所以多年来一代代屹立不倒,皆因杨家世代坚守手艺,绝不外传。

      可是,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抵不住一整间铺子呀!再者,扬州林氏绒花一直以来服务的贵人皆是皇室宗亲,皇亲国戚。她突然开个铺子,没有背景身份,如何能与专门上供的扬州绒花竞争?

      如今之计,唯有将手艺教给更多的人,就算不用云锦料子的丝线,也要以其他丝绸代替,将绒花饰品卖给京城的贵人和普通百姓。

      计划是好的,可是为今,最令林容予发愁的是,她身为一个买来的侍妾,还没有出府的资格!而且病秧子的身体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这样的人如何能陪她出府?

      正思量着,突然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容予慌忙将匣子塞进梳妆台底下。并用脚使劲儿往里踢。

      “绒姨娘,您的早食来了。”喜鹊语气轻慢,神采飞扬的说道。

      “放窗前的小案上吧。”

      林容予起身。拢了拢雪青色长袄,慢慢地坐下来,执起银著,准备夹一只灌汤包吃。然而,她的余光留意到装灌汤包的圆盘上有一处圆润的油滴,更可笑的是其他灌汤包上零散滴有黄褐色的汁液。

      现在她大概明白了,只是心中诧异。就算以前祖父执掌的林家最为繁盛之时,也没有哪个下人敢如此对主子不敬!他们一届商户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钟鸣鼎食之家的镇国公府呢?

      林容予看了眼喜鹊,发现她在低头舔舐嘴唇。林容予神色晦暗,眸光里加杂着几丝不悦,她直接略过瓷盘里的灌汤包,端起银碗中的皮蛋瘦肉粥开始细爵慢咽。

      原来,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谁也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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