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辉》苏忆枫

45、第三章

　　雪花伴随着冷冽的寒风肆无忌惮的卷向林辉，林辉被冻得全身直哆嗦，她在雪地里走得极慢，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黑色方盒子，快到自己家所在的单元楼时，她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失了重心往前扑了过去，很快她重重的摔在雪地里，眼里的热泪顷刻间滚了出来，她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
　　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小辉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然后林辉感觉有人将她慢慢从地里拉起来，那人用了很大的力才将她从冰冷的雪地里拉起来，然后一只暖和的热在她脸上拂了拂，林辉这才睁开肿胀的双眼。
　　是何雅诗。
　　她一脸的担忧。
　　“小辉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辉感受到她真诚的关心，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快起来，地上太冷了。”她吃力的将林辉拉起来，快速拍去她身上的雪，又将自己头上戴的帽子取下来戴在她的头上，双手抱紧她，林辉借着她的力一步步走进了单元楼大厅。
　　风雪被挡在门外，林辉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张脸苍白，嘴唇被她咬烂，血珠凝固在上面，有点渗人。
　　何雅诗扶着她进了电梯，然后问林辉：“小辉姐，你家在几楼？”
　　“17。”她的声音哑得可怕。
　　何雅诗快速的按下17，电梯快速上升，没多久便到了17楼，何雅诗扶她出了电梯，左右看了看，一层只有两户，林辉没有等她开口便指了左边，何雅诗了然扶着她往左边的大门走去。
　　输了密码，门被打开，林辉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她不好意思的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何雅诗连连摇头，两人进了屋。
　　屋里开着暖气，何雅诗一下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林辉已经脱去外套，她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到餐桌上，何雅诗站在玄关处没有进来，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辉。
　　林辉似乎也刚记起屋里还有其他人，她扭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笑说：“你别站那里了，快进来吧，你吃过饭了没？”
　　何雅诗见她要去厨房，忙上前几步说：“小辉姐你别忙了，我吃过饭了。”
　　林辉又说：“那你坐吧，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用了小辉姐，我不渴，我马上就回去了。”
　　林辉愣住，何雅诗微微红了脸，说：“听说……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我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给你。”她左右看了看，表情渐渐变得慌乱起来，“咦，我的口袋呢？”
　　林辉还没说话，何雅诗猛的一拍脑门，说：“坏了，口袋我放楼下大厅的椅子上了，小辉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拿。”
　　“哎……”林辉想说和她一起，没想到何雅诗跑得挺快的，一眨眼人就跑出去了，看着她急急躁躁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笑，和林梦辰倒有点像。

　　林辉去厨房煮了红茶端出来，正好何雅诗刚进门，她带上门咧着嘴笑着说：“还好还好，礼物还在。”她几步来到林辉面前，献宝似的将手里的口袋拿给林辉，“小辉姐，这是我自己织的毛衣，你看看喜不喜欢。”
　　一听是何雅诗自己织的，林辉有些意外，何雅诗一脸期待，但更多的还是紧张。林辉满心欢喜的从她手里接过口袋，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黄色的毛衣，外面还套了一层塑料袋，被保护得很好。
　　“谢谢，谢谢你。”林辉取出那件毛衣，淡黄色的羊毛线织成的，林辉爱不释手，不由记起自己小时候身上穿的毛衣都是姑姑林卉一针一线织出来的，那时候姑父生意越做越大，家里阿姨都是好几个，吃穿用度上更不缺，林卉大可不必做那么费力伤神的事情，可她就是做了，后来林梦辰被姑姑收养，每年冬天来临前姐妹俩都会收到两件林卉织的毛衣。想到姑姑 ，林辉眼睛生疼，她闭了闭眼。
　　“小辉姐。”何雅诗被她的表情弄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林辉今晚遇到了什么事情，但肯定是让她很伤心很难过的事情，可她毕竟是个外人，也没有资格去询问。
　　“啊对了，我刚煮了红茶，你快来喝点。”她将毛衣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口袋里，拉过何雅诗的手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红茶，还有一盘甜点。
　　林辉咬了一小口手里的抹茶蛋糕，似想到什么，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她没有注意到对方端着茶杯的水轻轻抖了抖，而这时，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吓了两人一跳，林辉放下手里的蛋糕起身去接。
　　何雅诗暗自松了口气，她垂着眼帘，喝着红茶。
　　很快，林辉挂断电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看了一眼何雅诗，笑笑：“是沈聪，他一会过来。”林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何雅诗脸上的表情，见她一脸坦然并没有害羞的表情，心里有些疑惑。

　　不一会，门铃响了起来，林辉笑道：“来得还挺快，我去开门。”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开门。
　　门大开，一个大盒子突然出现在眼前，随即一个欢快的男声响起。
　　“生日快乐。”盒子后面出现一张年轻的脸，沈聪笑得像个孩子，但见到林辉红肿的双眼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婶婶，你这是怎么了？哭过？”
　　林辉将她拉进来关上门，转移话题说：“你来得正好，何雅诗也在，一会你们可以一起走。”
　　果然，听到何雅诗的名字，沈聪红了脸，他将礼物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几步来到客厅，此时何雅诗也站起身看着她。
　　“那个……你也在啊。”沈聪一米八的大男人，此时却像个小学生。
　　何雅诗微微一笑，打着招呼：“沈先生。”
　　沈先生？林辉意外。
　　沈聪一脸挫败的表情，说：“都和你说了，别叫我沈先生沈先生的，你叫我沈聪就好了。”
　　何雅诗先是一怔，随即浅浅笑了一声，说：“好，沈聪。”
　　林辉观察着两人的反应，不由为沈聪捏了把汗，看来他的情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啊。
　　“沈聪你过来再吃点东西，我进去给你倒点茶。”她话音刚落，那边何雅诗也开了口，她说：“小辉姐，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不坐会了吗？这会时间还早呢。”
　　何雅诗腼腆的笑笑说：“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再晚点怕是不好打车了。”
　　沈聪看着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林辉扯了扯他的袖子，说：“沈聪开了车过来的，让他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我也不放心。”
　　沈聪反应过来，忙说：“正好我也要走，我送你吧。”
　　“可是你才刚到。”何雅诗有些为难。
　　林辉笑道：“没事，他反正经常来我家，也不差这会功夫，就让沈聪送你吧。”说着又推了一把沈聪，沈聪连连点头，何雅诗不好意思说：“那就麻烦你了。”
　　沈聪开心得直挠头，说：“不麻烦不麻烦。”
　　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林辉将二人送到电梯口，直到电梯门关上，林辉渐渐收了笑，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呆，一股倦意席卷全身。

　　那晚，林辉独自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
　　明明屋里开足了暖气，可她依然觉得全身发冷，手机被她紧紧拽在手里，时间已经过了12点，她依然没有等到顾遇清的一个电话一个问候。

　　迷迷糊糊间，林辉觉得有人在替自己穿衣服，她睁不开眼，只觉得头胀痛得很，似要炸开一般，喉咙也疼痛难忍，让她发不出声音。
　　“水……”她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像是在做梦，她感觉到唇上一凉，然后温暖的水钻进嘴里，经过喉咙落进胃里。
　　“现在好些了吗？”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遇清？！”林辉带着鼻音，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嗯，是我，对不起林辉。”林辉感觉额头微凉，但她知道那是顾遇清柔软的唇，“你现在在发烧，我要送你去医院。”
　　林辉摇摇头，孩子气的说：“我不要去医院，不要去医院。”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乖，听话，我们必须去医院，你烧得很厉害。”他的声音很温柔，林辉渐渐不再抗拒。顾遇清动作温柔但速度却很快，他将衣服替林辉换好，然后抱起林辉便出了卧室，沈聪的车子就在地下室，一见到顾遇清抱着林辉快步走来，他忙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借着灯光，沈聪看清顾遇清额头上的淤青，还有他凌乱的衣服，他张了张嘴想问起什么，但顾遇清已经钻进车内，将林辉抱在怀里。

　　因为风雪很大，沈聪不敢将车子开太快，林辉全身滚烫，嘴里呓语着，顾遇清满是心疼，将她抱得更紧，手在她脸上轻轻拍打着。
　　“林辉，你醒醒，林辉。”
　　林辉始终没有睁开眼，她似灵魂出窍，不知道身处何处，一道光劈来，让她本能的闭上眼，再睁开眼里，她似整个身体停留在半空中，身下是一道曲曲弯弯的柏油路，一声声刺耳的声音从她身下呼啸着而过，身下那一辆辆机车明明速度很快，但却快不过她，她似乎能一下飘到那些机车旁。她飘在空中，看着那一辆辆机车渐渐放慢了速度，在一道路口停下，大家都纷纷摘去头上的头盔，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或熟悉或陌生的，而最前面的那辆机车上的人也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五官惊艳，俊美非凡的脸，那是……韩舒城，17岁的韩舒城。
　　画面一转，刚才出现的人和物都消失不见，身下的柏油路换成了狭窄的街道，街道的一角躺着一个人，他一动不动的躺着，似死了般，汩汩的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一路蜿蜒开来，将整个地面湿红。
　　林辉飘在空中，被身下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喉咙似被什么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也像是被人控制住，动弹不了。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她想要逃离却像是被人牵引着往下移动着，离那人越来越近，她全身剧烈的颤抖着，那是害怕的反应。很快，她来到那人的身边，只见那人头上还戴着一顶头盔，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鬼使神差般，她伸出两只手来，一点点向头盔靠近。头盔很轻松的被她取下来，而头盔下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啊——”林辉尖叫一声。

　　怀里的人在剧烈的颤抖，顾遇清看向林辉，只见她双眼上翻，模样极其可怕，顾遇清心底一惊，大声喊道：“沈聪，开快点。”他的声音也在发抖。
　　沈聪被吓了一跳，本能的踩了油门，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顾遇清紧张害怕的表情和林辉几乎扭曲的五官，心底也是一颤。
　　林辉高热惊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