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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韦陀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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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未完全退去,依稀可见碎片晨光。韦陀端坐于我身边,静默坐禅。闻着他的气息,我绽放了自己娇嫩的身躯,抬头望着他咯咯直笑,笑的自己连腰身都抖了起来。这一抖,斗得花瓣上的露水直往下蹦。他似乎感应到动静,睁开双眼,透出那明亮动人的双眸,稍稍转头,微微一笑,手抚在了洁白的花瓣上,那一刻,我的心里,似乎有种奇特的感觉。
这,便是我每日的幸福,小小的温暖,常伴他身旁,已是足够。
他在修道,曾受一佛陀点化,我的韦陀,有成佛的慧根。于是,他潜心修道,选在了我身旁的这块静地。也许是天意,在成佛之前,注定要渡化我成仙。他默默看着我,轻言,你,有仙骨。我本不想成仙,可转念一想,这或许可以算韦陀的功德一件,亦可助他早日得道。而且,只有这样,才能长久伴他。
成仙之后,我便可以有自己的面孔,像他一样,人类的面孔。我想让那个人,看见我的样子。如果一日他成佛之后,不记得我可如何是好。
可是,终究还是他先成佛,就在我化为人形的前一天。他,始终不曾见过我的样子。
韦陀离开的那一夜,望着那片浩瀚的星空,我落泪了。我想,我已经爱上他了。
水中倒影的女子,唇红齿白,乌黑的长发披散垂至腰间,清澈的眼显着灵秀之气,可是,那里面却有着一份淡淡的哀伤。韦陀,你可知道,我的样子?多希望幻成人形的那天,亲口告诉你,我叫清浅。
天庭与佛界交往甚为稀少,我与韦陀,再无交集。凡间昙花日日盛开,花香四浓,天上清浅终日锁眉。成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幻为人形,长生不老?还是为了凡间无数昙花的盛开斗艳?成仙,不过是将我与韦陀分割的一道墙,穿不透的墙壁。
韦陀修于灵隐山,那是佛界之地,仙家不可贸然打扰。可是,我不是那安于花仙之位的清浅,我只是,韦陀一手浇灌,除草,渡化的清浅。生生世世,我只愿为韦陀身旁之昙。
只是,韦陀,你可还记得,身边那棵永不凋落的小昙花?
脚尖踏进灵隐山的那一刻,心都颤抖起来。满山的昙花,花开遍地,于微风中摇曳自己的身姿。只是,韦陀用灵力锁住了这满山之昙,不然,花神怎会感应不到,这成群的昙花?一条小路在昙花群中曲折延伸,踏上小路,不禁微然一笑,原来,思恋,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痛苦,他的心里,是有清浅的。
可是,韦陀见到清浅的眼神,为何是这般清冷?依旧清澈的眼,却再也寻不到那份熟悉。他淡淡地说,“花神,仙佛有别,灵隐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不,韦陀,我不是花神,我是清浅,是清浅啊,终日伴你左右的清浅。”
“前尘近世,我已一切都忘。花神,请回吧。”
“不,如果你都忘却,那又怎会有这漫山的昙花?”
“花神误会了,这些花,本生于灵隐山,在韦陀来到之前,便已生存于此。”
“不,不会的。什么时候,韦陀也学会了说谎?”
“此花若另花神分心了,为避免误会,我只能毁之。”
说完,大手一挥,满山的昙花瞬间枯萎,一朵不留。
韦陀的毁花,令我元气大伤。他真能如此狠心,前尘都忘。花仙,于我来说,已无意义。
我不知道的是,那漫山的昙花,他不曾用过灵力,都是他亲手,一株一株种下,每日的相思,化于这满山昙花中。这些,我永远都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而且,我更不知的,韦陀知我伤了元气,在我离开后,当真用了灵力,以最快的速度让这些昙花恢复生长。他知道,一旦如此,灵力便会外泄,佛界,很可能再无他容身之地。
“玉帝陛下,清浅自知不能放下前尘,不配花仙之职,甘愿被贬下凡。”
“清浅,你好大的胆子,视天庭于儿戏,朕要将你打回原形,永生永世,不得再上天界。”
太白金星站了出来,“陛下,此事不能全怨清浅花仙,一切乃天意。花仙得道之前,乃为凡人所育,二人修炼之时,上天便定了他们的情,并非清浅所执。”
“真有此事?那好,清浅,念在不全是你之过,朕,要你喝下那忘川之水,忘却前尘,可好?”
忘川水,难道就是忘川水让韦陀的心里,再无清浅?
“陛下,清浅不愿喝下忘川水,甘愿打回原形,生生世世,不再上天界。”
再次做回普通的昙花,依然保存了所有记忆,这,是我的选择。若喝下那水,我与韦陀,岂不两两相忘?各自没有了彼此的记忆,清浅与韦陀,从此无关?不,我不愿意,我宁愿永生永世,守护着那段记忆,一个人,足矣。
韦陀灵力外泄,被罚于灵隐山,重新修道,并且,这次真的被洗去记忆,潜心修佛。佛祖将灵隐山所有昙花化为一片竹林,从此,灵隐山只有郁郁葱葱。
我落身于灵隐山脚下,每年暮春,韦陀都要下山采集新鲜露水。于是,曾日日开放的昙花,集一年之灵力,赶在暮春时节,韦陀下山开放,韦陀离去便瞬间枯萎。花开放的瞬间,比从前更娇艳。
我的韦陀,为何从不肯停留?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只是,韦陀,再也没有记起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