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快跑，父亲追来啦》Tadashi

2、不能多笑

　　大夫偷偷地来，又偷偷地走了。
　　莲枝看到刘红川醒了才回去给岳聘英报信。
　　“夫人，已经救回来了。”
　　岳聘英想了又想，有些地方怎么都想不明白。
　　“那女人的模样如何？”
　　莲枝坦言：“很憔悴，但依旧看得出是个美人。”
　　一个美人，又怎么会住在这后院里？
　　岳聘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断定。
　　“我记得门卫说过，住在那里的，是之前犯了错的仆人。”
　　“是，莲枝也记得……方才我去找门卫的时候，他似乎并不意外这里有个男孩……他难道是王爷的孩子？”
　　岳聘英点头回应：“当然是有这个可能的。”
　　莲枝不明白：“可如果他是王爷的孩子，王爷又怎么会让他在这里受苦？”
　　其实这也是岳聘英不明白的。
　　可岳聘英知道，皇宫里的女人，都属于皇上，宁王府的女人，也自然都属于宁王。
　　“无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的娘亲都是属于王爷的。她偷偷生下孩子，在这后院里独自养育孩子，这些王爷一定都不知道，否则他们不可能安然度日到今天。我猜……王爷从未来看过她，也从未想起过她。”
　　莲枝听到这些，对那女人心生怜悯，也开始害怕王爷就此忘了夫人。

　　又过了几日，下雪了。
　　岳聘英读书时看到莲枝手上的伤，询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莲枝犹豫了一小会，然后才答：“这几天炭不够用了，我想去折点树枝烧，不小心就这样了……”
　　岳聘英想说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话到了嘴边，看到对方忐忑的模样，又咽了回去。
　　如今只有莲枝陪在她的身边，她又何必苛责对方。
　　她拿下头上戴的簪子，交给对方。
　　“你把这个拿去换了。”
　　“可是……我们带来的东西，没剩下几件了。”
　　岳聘英笑说：“冬天才刚开始，总不能冻死在这里啊。这是必要的物品，去换吧。”
　　莲枝这才离开。

　　意识到自己疏忽了莲枝，岳聘英之后有意观察了对方，很快就注意到对方并没有用簪子换来炭，还偷偷早起到院子里砍柴。
　　她险些忘了，莲枝也只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女孩，在这样的地方独自伺候她，本就是极为困难的……看着枕边的书，她竟然生出几分羞愧。

　　“他们给你换了斧子？”
　　听到岳聘英的声音，正在休息的莲枝一惊，立刻转身解释：“之前那个门卫休假了，新来的只愿意给我拿斧子。”
　　“也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是不是吵到夫人了？我很快就砍完了，外面冷，夫人快进去休息。”
　　岳聘英走到莲枝面前，用衣袖擦去女孩脸上的汗水。
　　这么冷的天，对方都出了汗，可见是在做多么累的事儿了。
　　“你歇会吧，剩下的交给我。”
　　莲枝自然不愿，又说：“怎么能让夫人做这些，我很快就弄好了。”
　　她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起得更早些，免得吵醒夫人。
　　夫人自从来到这里，日渐消瘦，她看着实在心疼。

　　岳聘英正要对莲枝做更明确的命令，却听身后传来了刘厌青的声音。
　　“夫人，请让我为你们准备柴火吧。”
　　她和莲枝双双看向刘厌青，男孩比从前精神了不少。
　　对方想报恩的心，岳聘英是可以理解的，与其让莲枝受累，把这事儿交给对方，不失为一个法子，于是她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刘厌青显然对砍柴很有经验，动作比莲枝快很多，不一会旁边就堆起了整齐的木块。
　　莲枝笑说：“他个子不高，力气倒是不小。”
　　“等这几个劈好了，你去让他停下来吧，否则这儿的树怕是不够他砍的。”
　　“我明白，他是想在夫人面前表现自己。”
　　岳聘英见莲枝十分开心，心想对方是因为交到了朋友而喜悦。
　　“你与他年龄应该相仿，平日无趣的时候，可以与他多聊一聊。”
　　莲枝听到这话，兴高采烈地走向刘厌青，主动打招呼。

　　“我叫岳莲枝，莲花的莲，枝头的枝。”
　　刘厌青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莲枝，由衷夸赞：“好名字。”
　　莲枝更加得意：“那当然，是夫人给我取的名，我的姓，也是随了夫人的姓。夫人说柴火有这些就够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刘厌青将斧子还给莲枝，走向岳聘英。
　　“夫人，以后这些事都可以交给我。”
　　岳聘英没有直接答应，转而说：“辛苦你了，刚才我看，你做得很好，真是帮了我和莲枝的忙。”
　　刘厌青一愣，然后慢慢露出了别扭的笑容。
　　从没有人这么夸过他。
　　他的娘亲是个严肃的人，少有悦色。
　　而这位夫人与他的娘亲截然不同，更温婉，也更端庄。

　　莲枝凑到刘厌青身边，男孩比她矮了一些，她稍稍低头就能看清他的脸。
　　“害羞啦？”
　　被说破的男孩瞬间收起了笑容。
　　莲枝有些可惜：“怎么不笑了，你笑起来很好看啊。”
　　她诚心诚意地问，对方也诚心诚意地回答：“娘亲说，不能多笑。”
　　“为什么？”
　　“会得意忘形。”
　　说完，他再没停留，走进了左边的屋子。

　　莲枝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舍。
　　“夫人，你明白他什么意思吗？”
　　岳聘英解释：“或许是他娘亲觉得，他出生在这样的地方，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以绝对不能得意忘形。”

　　莲枝还是不明白。
　　“可我见他虽然瘦了些，比我从前过的日子，那是好多了呀。”
　　她小时候与父母走散，颠沛流离，又被人贩子四处倒卖，三年前的冬日若不是被岳聘英买了回来，早就死在了雪地里。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向岳聘英道谢：“还好我遇到了夫人，谢谢夫人愿意收留我。”
　　岳聘英笑了笑，莲枝乐观又简单，这也是她最欣赏的地方。
　　而有的人，注定活得压抑，也会习惯这份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