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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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主任你好，我是毛巾厂的徐翠兰。这次还找您是为了你们机械厂的叶副厂长。”
“你消息倒是灵通。”
她可是中午才跟小叶说好，下午就跟同事打听了几句，透露出了口风。结果刚下班就被人找上门儿来了。
“我们干这一行的当然得消息灵通啊。不过这次也是凑巧啊。人女方长辈今儿上午刚好来拜托我。”
“我呢，也是立马就行动起来，打算把这个事儿给办的漂漂亮亮的，早点给人说一门儿合适的亲。结果您看不就巧了，我刚出门没多久就听王大嘴说您打算给机械厂的副厂长说亲。我可不就赶紧来了。刚到就看到您出来了。这是有缘分呐！”
“又是这个王淑芬。”
下午王淑芬来了妇联一趟，应该就是那会儿她正跟同事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了。这个人扭头就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
这人，就好有事没事来妇联。厌烦倒也说不上，本来她们妇联作为政府部门之一，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但需要帮助的人民不一定敢于过来寻求帮助，有些不需要的人呢，比如王淑芬，却有事没事就要来一趟，跟串门儿似的。反正她们妇联的同志看到王淑芬已经习惯了，不理她就是了，反正她待一会儿就自己走了。
“你说说吧。想介绍谁？”
徐翠花这个人，虽然她以前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媒婆。
说媒还只是副业，人家主业是毛巾厂的正式工。主业副业两不误，是个新华国独立女性，也称得上是广大妇女中的榜样人物。
她们干妇联的就是欣赏这样独立自强的女性。
“女方叫江窈，今年高中刚毕业。”
“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反正我徐翠花活了四十多年没见过一个能比人更标致的人物。真真就是一个天仙似的人儿。”
“说不定赵主任您还听说过她呢。”
“不过越是厉害的人物早年越要经受考验。今年夏天小岗公社不是发生了一场泥石流嘛，就是在她们大队，小姑娘的父母和姐姐姐夫都不幸遇难了。家里就剩她一个大人还有一对刚满月的双胞胎侄子。”
“说好的亲事也不成了。小姑娘在家里照顾两个小娃娃，工农兵大学也去不了了。”
“人成绩向来是顶呱呱的优秀，从上学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考试基本都是满分。本来高中一毕业就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的。推荐表都发到人手里了，结果小姑娘家里出了事儿。”
“唉~世事无常啊，本来是多好的家庭啊。她爹娘都是大队里顶开明能干的人，家里就俩闺女，去年刚给大闺女招了赘，那女婿也是他们大队土生土长的人好孩子，就是家里人去得早。哪成想刚生了娃，这家就散了。去年她姐姐结婚前家里才翻新了房子，她本来呢，一毕业就能去上大学，跟纺织厂路厂长家早就定了亲，计划今年年底就办事儿。现在什么都没了。”
“虽然我跟小姑娘是一个大队的，但我说的话绝对没一句虚的。”
“我听说了叶副厂长这个人，就火急火燎的找上您这儿来了。”
“当然，叶副厂长条件是好，我也不是说非要给小姑娘攀一门儿富亲。我是真觉得两个人合适。你看两边儿都没大人了，小两口成家之后正好互相扶持。”
“小姑娘本身的条件是顶尖儿的好，您应该也知道路厂长媳妇儿的为人，那样一个人都没对小姑娘没二话。跟小姑娘家结了这门亲。”
“娶妻娶贤，家里的女主人优秀，这个家的家风就正。”
“双胞胎虽说是负担，但换而言之，一结婚就白得俩儿子，这也是一桩美事不是。而且现在两个娃才四个多月大，也不记事儿，他们早些办事儿，到时候还不耽误两个小孩儿开口叫爹，这不就是正经的俩儿子嘛。”
“等以后再生自己的娃。什么都不耽误。”
“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当然了，赵主任，您要是不信我这话，那您可以去打听打听这个姑娘。人姑娘是顶有名的。说实话，前年她跟路厂长公子定亲前，那可是有一拨人都相中她了。当时是没比过。但现在，可就不一定了。小姑娘家里人刚过百日。我放出风声的话，绝对多的是人愿意结这门儿亲。”
“但我就中意你们叶副厂长。”
“您仔细考虑考虑”
“无论成不成，麻烦您托人给我带句话。”
“这事儿宜早不宜晚。实在不成的话我就得安排别的人了。”
赵香兰听着听着确实被说动了。
虽然说一开始还有女性天生对同性的同理心，但仔细想想，两个人年轻人确实合适啊。她对这个叫江窈的小姑娘有点印象。当时纺织厂的老路主动跟农村人结亲，那可是一桩特别轰动的事。因为众所周知，老路媳妇儿那叫一个有城里人的做派，嘴里动不动就是城里人乡下人。
当然，这人倒也不是多严重的歧视乡下人，反正就是自诩城里人不跟乡下人玩儿。
她们也是老相识了，对她这个毛病再清楚不过了。
以前到听人说过她儿子跟一个农村姑娘订了亲，人姑娘有多么多么优秀，叫老路拍板儿定了下这门亲，秦娟虽然不说吧但也还真没一点不愿意。
她这好奇心还真起来了，赶紧仔细打听打听去。
要是小姑娘真那么好，那她也不能叫小叶把人给错过了。优秀的年轻人就该跟同样优秀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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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大队。
刚把绳上的尿布收下来，江窈又忍不住咳了几下。
她中午吃的是传说中会拉嗓子的糙米饭。事实证明，过来人诚不欺我。
她现在嗓子里都还隐隐有的异物感。
走进屋里，把尿布挂到双胞胎的小床边。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暖壶里的水还是昨天剩下的，此时温温热热刚好不烫人。
江窈去厨房取了双胞胎的碗和小勺，打算喂他们喝点水。
这次双胞胎就不怎么配合了。
又是一阵忙碌。
······
终于到了晚上。万籁俱寂，双胞胎也陷入沉眠。
江窈躺在床上，浑身乏力。她想：
照顾小孩子真的好累啊。比写毕业论文还要累。
还要想些什么的时候，思维已经渐渐陷入混沌。
她很快就睡着了。
果然，过度的运动是最有效的助眠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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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徐凤来就得到了准信儿。
叶副厂长那里说成了。
明天中午县国营饭店见。
徐凤来连忙来通知江窈。
“幺妹儿，说好了。咱们明天中午去县国营饭店相第一个。”
“别紧张，明天六婶儿陪你一起去。”
对于人生的头一次相亲，江窈还是很重视的。同时，自然也免不了紧张。听到六婶儿说会陪她一起，江窈松了一口气。
“对方是什么人呢？”
“县机械厂的副厂长。工资少说也得上百。咱们幺妹儿嫁过去了就能过好日子了。”徐凤来轻轻拍着江窈的手背，眼神温柔极了。
“他叫叶从峥，今年周岁25，刚从部队里退下来，直接就转业到县机械厂当副厂长。老家是隔壁清泉公社的小泉大队。家里人去得早，只剩他一个人。你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而且部队出来的，不是那种油瓶倒了也不扶的男人。他在部队肯定都是干惯了活儿的，你得支使他，不要跟男人客气。他肯定能帮你分担家里的活儿。”
“双胞胎还小，让他们多跟男方亲近亲近。一来是他带孩子你轻松，二来也是让他们培养感情，对你们的小家只好不坏。”
“六婶儿，你真好！”江窈泪眼汪汪。六婶儿是把她当亲闺女了吧，她能感觉到六婶儿对她说的都是打心窝里掏出来的心里话。她也想自己的妈妈了。
“傻孩子。你这么漂亮聪明又懂事，谁不喜欢你。”
“你爹娘去的突然，你就把我跟你叔当爹娘。你叔他不好意思来，其实他这些日子来天天在家里为你这个事儿发愁。我们幺妹儿，咋就”
“你爹娘姐姐姐夫都是多好的人，偏偏就遇到了那种事儿。幺妹也是，从小就优秀的像仙女儿一样，是我们胜利大队的金凤凰。城里来的知青娇小姐都没有我们幺妹好，偏偏遇到这种坏事情。”徐凤来哽咽起来。但她马上又笑了。
“没事儿，苦尽甘来。老天不会给人绝路的。”
“咱们先嫁个好人家。之后再想想法子，让对方找找门路看能不能去上大学。我听你叔说那个大学还有别的途径能去上。除了学校，厂子里也能推荐，咱大队里也能推但那个名额可遇不可求。”
这时候，徐凤来的表情非常严肃。她看着江窈的眼睛，一字一句叮嘱道。
“我知道你不放心把双胞胎给别人养，但你男人总能放心吧。别因为双胞胎耽误了你自己。能去上大学的话就去上。你要为自己活。”
“你爹最后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很多人爱你，你也要爱你自己。”
最后一句话轻的像是感叹。徐凤来脱口而出后觉得有些难为情。那个直白的字对这个时代淳朴的人来说，是很难说出口的。
江窈却已经泪眼朦胧。
“你要为自己而活。”
“我们爱你，许多人爱你，你也要爱你自己。”
多么熟悉的话。
在新世界里听到过去最爱她的人曾对她说的话，她既高兴又悲伤。
她知道，徐凤来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只是原主的好心婶娘。她以后就是自己的亲人。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江窈就起来了。天刚蒙蒙亮。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双胞胎换尿布。
有的习惯不需要21天养成，就比如睁眼就给双胞胎换尿布这个事儿，不到三天就成了江窈的习惯。
点上蜡烛，靠着烛火的光芒从柜子里翻出一身儿没有补丁的衣服。
这一套衣服还是原身考上高中时买的，难得不是穿姐姐或者母亲剩下的，原身挺爱惜的，两年过去了，上面不仅一个补丁都没有打，甚至看上去还挺新的。
换上衣服，江窈走到镜子前。原主房间里的镜子是镶嵌在衣柜上的长镜子。跟现代的全身镜有点像。
慢慢扎好两个麻花辫。然后看着镜子里的人。
深蓝色的上衣，深灰色的裤子，以及黑色的布鞋。
两个乌黑的麻花辫自然垂在身前，说起来原主这乌黑浓密的长发来，也是叫人纳闷。仿佛所有营养都优先供养头发似的，即便这三个月来，原主心神俱疲，身体消瘦，但头发还是那么乌黑明亮。
她现在的样子其实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身体更清瘦一点，脸色唇色更苍白一点。
江窈忍不住皱了皱眉毛，现在这么瘦，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冷了。
她扯扯嘴角，对着镜子自然地笑笑，不想自己看起来那么冷淡，好像十分难以接近一样。
然后出去洗漱。完了之后，又从屋里取出一个布包，去厨房包上两勺小米。
这时，门被敲响了。江窈打开门。
门口依旧是六婶儿。
“六婶儿。”
江窈笑得甜甜的。
“幺妹儿今天可真漂亮啊。”
“走，你不用带干粮，婶儿都准备好了。”
“谢谢六婶儿。不过这个包里装的是大宝二宝要吃的小米。”
小米确实得拿，因为他们大队都好些年没有种过谷子了，江窈家的小米还是当初想办法找人淘换的。
两个人到屋里一人抱上一个双胞胎，给他们俩穿好衣服，裹好小被子。然后往外面走。最后把门儿锁上。
这是江窈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出门。
跟原主记忆里或者她以前查资料文献时看到的图片画面感觉很不一样。
当她切实走在这片土地上，穿过一栋栋很有时代感的房屋，看着空中旭日东升，将天一寸寸染明时。
江窈才有了一种实感：她来到了这个时代，她活在这个时代。
现在刚刚下早工，大家都从地里回来往家里走，回家吃早饭。
路上许多人跟江窈打招呼，江窈也根据原身的记忆回话。
很快来到六婶儿家里。
门是敞开的，她跟在六婶儿后面，一进门儿就看到院子里的中年大叔。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形清瘦，相貌端正，眉间习惯性的皱着，很有些不苟言笑。
这就是六叔了。
江窈跟长辈打招呼：
“六叔。”
“嗯。幺妹儿来了呀。”
“把娃给你大嫂子，你赶紧坐下吃饭。”
江窈把怀里的大宝递给笑眯眯走过来的年轻女人。
“大嫂，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哟，这是大宝还是二宝呀，这么乖。”
“是大宝。”
简单说了几句话，江窈就被催着去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