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觞》平沧澜

5、度长絜短

　　翌日，晨露未晞，文阁里，嫣然提着白玉剑，行色匆匆，秦冕紧随其后。自从那日因执剑欲伤荧惑，被父亲罚了三日的闭门思过，可把她闷坏了，今日解禁，趁早母亲未起，提了剑拉上秦冕，想让他指点剑法，那日荧惑说她剑性不准，着实让她恼了一番。嫣然边行边四处张望，前厅婢女们见她远远走来，欲集体福身请安，嫣然忙挥手道：“免了。”怕其出声，惊扰到母亲，可她一回身，白氏赫然站在身后。她慌忙把手往后背，藏起白玉剑故作平常道：“母亲，早啊。”
　　白氏脸色不霁：“你身后藏了什么？”既然已被发现嫣然只好承认：“剑。”
　　白氏一见那白玉剑气得脸色发绿：“跟我来。”说这信步去了书房。
　　此时青荷早已候在书房，见白氏带着小姐回来忙行礼。白氏坐在案前，抿了口茶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一个大家闺秀整天舞刀弄枪成何体统！想我白氏虽为寒门但也是书香门第，你父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你倒说说我拿你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女儿不孝。”嫣然低头认错道。
　　“罢了，你这孩子，哎！这些日子功课如何？可有贪玩？”
　　“女儿不敢。”
　　“那你拿剑意欲何为？”白氏把茶碗重重撂在桌上。
　　“这……”嫣然语塞，一时不知如何。
　　“这样作首鹧鸪天让为娘看看，若做得好，便饶你一回。”
　　嫣然听后大喜，没想到题目如此简单，马上提笔，“还有用瘦金体写，那日晨课教过你的，回去叫你临帖，可还记得？”
　　嫣然顿时冷汗直下，自己当时贪玩，帖是青荷帮着临的，后来母亲见了还夸奖临得颇得神髓，今日让她写怕是难了，紧握的笔片刻也不敢停，生怕母亲瞧出端疑，屏气凝神回想着那字的神韵盼着能侥幸过关，见实在是躲不过了，嫣然战战兢兢地将写好的宣纸交给母亲。
　　白氏看了两眼脸色更加阴鸷道：“词作得可以，就是为娘不知你何时竟自创了套书法出来。”说着攥起了手掌把宣纸揉成了团狠狠砸向嫣然：“你写得这是什么？既无风骨又无劲力，更谈不上什么灵巧娟秀，这算是什么？你倒给我说说这算什么？”
　　嫣然低垂螓首，强忍着回嘴的冲动，脸皱得犹如地上的那张宣纸般。
　　“你自己看看。”向后一伸手，恭立在旁的青荷递上一张月白洒金信笺，上面用瘦金体书了首鹧鸪天，正是荧惑那日在书房信手捏来之作。嫣然像见了像索命的恶鬼般顿时脸色惨白，她消失了十年的噩梦又卷土重来了，母亲总是如此拿她与荧惑比较，每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当年听说荧惑要去亲戚家住时，全府上下最高兴的莫过于嫣然了，母亲再难处处拿她与荧惑一较长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