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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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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白炽的灯光晃得人刺眼少年坐在一旁紧握着病床上女人干枯的手。
夜空中却忽然飞上绚丽的烟花,绽开又倾泻,接下来又是接二连三的点点星火簇成盛大的烟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听见窗外的声音,病房里的的少年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正好12点整。
病房内只听得见刺耳的“哔——”声音持续了很久。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少年的身旁,眼底有些泛青,下把上还有些许青渣,眼睛通红,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来,最后只是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走了出去。
白瑞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微弓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前的一面竟成了永别。
而内心对于这个外甥的感情也不清楚,是爱?还是恨?
他是从小到大敬爱的姐姐留下的孩子,但是他身上又流淌着杀死姐姐凶手的肮脏血液。
忽的头顶上投来一片阴影,“舅舅。”
“想好了?”白瑞齐声音有些哽咽。
“嗯。”
年后几天,江眠退烧后难得起个大早,下了楼在拐角处时看见见江敬衡放下手机,表情严肃地和季烟说道:“白芷走了,除夕那天。”
季烟听完,如鲠在喉,好一会她才艰难地开口:“医生不是说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吗?”
江敬衡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没挺过来,医生说,她能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季烟掩面坐在沙上小声抽泣。
江眠下了楼默默地站在一旁,这是她一次看见一向冷静母亲情绪如此崩溃。
缓了好一会,季烟才平静下来:“回去一趟吧。”
行人撑着伞,在雨中走过,窗户被雨水打湿逐渐模糊了起来。一路上几乎无言,淅淅沥沥雨水滴落在车窗上的声音。
季烟愣愣地望看着窗外,忽然开口,“她出事那天,也像这样下着小雨。”
原来季烟、江敬衡、白芷打小便认识。
白芷还有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弟弟白瑞齐,四个人经常玩在一起,关系也很好,直至邓华庆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邓华庆从小地方出来,不怎么爱讲话,一次偶然的机会,白芷帮了他,两人的交集也渐渐多了。
季烟和白瑞齐自打第一眠见邓华庆时便有种说不上的厌恶,但是也并未过多干涉。
对于知道白芷和邓华庆在一起时,季烟纵然有些不满,她总感觉白芷应该遇见更好的,但是看邓华庆还算知道上进,对白芷还算不错倒也没说什么。
直到白芷告诉她要和邓华庆结婚时,季烟极力劝阻两人因此吵了好几次架。
季烟总觉得邓华庆这个人不靠谱,但是白芷还是坚定选择他,两人因为这件事,多多少少出现了隔阂,联系也渐渐少了。
白芷的父母也反对这些婚事,但白芷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他结了婚,婚后不久后白芷便怀了邓谁。
邓华庆的工作小有起色时一白芷的父母却相继去世了,白瑞齐在白芷强烈要求下搬过去一起住。
白瑞齐对这个姐夫是万分不满的,有时常常为难他,为此他和白芷为此吵了无数次架。
最后一次吵架时,气急之下,白芷抬手扇了白瑞齐一巴掌,他没想到从小疼爱自己到大的姐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动手打了他。
一气之下白瑞齐出了国,与白芷不怎么联系,白芷给他汇的钱,他一分设动,两人就这样基本断了联系。
直到邓华庆误入歧途,丢下妻儿独自跑路,知道消息时白芷感觉如坠冰窟,但心里仍存一丝侥幸。
高利货的人在医院闹事之后,她婉拒了所有人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带着邓淮。
突然邓华庆回未了,白芷以为他改过自新了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却没想到没多久后他又本性暴露,没过多久就犯事进去了。
高利贷的人找上门看上了面容姣好的白芷,想强迫她霸王硬上弓,争执之下,白芷从3楼摔了下处去,季烟赶到时白芷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雨水与血水融合在一起蔓延开来,像血色的深渊,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眠想起小时候,妈妈有时会带她去医院里,但总是让她在长椅上等着,有一次等久了,江眠就自己找季烟。
在不远处她看见季烟在一个病房前,站了好久,她走过去轻轻扯了季烟的衣摆,小声叫了她好几声,季烟这才回过神来,抱起江眠离开。
在季烟将她抱起时江眠紧紧环住她的脖颈,透过透明的窗子,她看见了病床上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插满管子的女人。
医院里。
白瑞齐靠在走廊的墙上,见人来了,抬眸颔首示意。
季烟向前走了一步:“知道回来了?”
白瑞齐没有说话,静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她这几年过得好吗?”
自从离开后,他便不再和白芷联系,也不知道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回国后,他让自己不断出差,完全投入在工作中,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起那个人,直到前些天接到医院的电话。
季烟怒极反笑,“你看她的样子,你觉得呢?她联系了你多少次,你有回复过吗?你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你关心过她吗?”
白瑞齐低垂着头,靠在墙壁上,一言未发,任由着她骂。
季烟永远都忘不了在白芷被救回来的后,醒来第一句就是问白瑞齐有没有消息。
她做在走廊的长椅上,抬手擦拭眼角的泪水,不再说话。
江敬衡告诉了白瑞齐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不断用力揪着。
痛,太痛了。
回国后,他也想过自己回来和姐姐重归于好,但是想起那个男人,他心里有股莫名的气,还是不肯低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幼稚的赌气,却失去了亲爱的姐姐。
回来的这几天全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叶上,顺着叶片最后滴落的地上,寒风裹挟着雨水一阵阵刮着,带走最后的暖意。
在白芷火化的那天江眠看见了邓淮,两人见到面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各自默默看了眼就又挪开视线。
他一身黑衣,撑着把黑色的伞,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眼底泛着淡淡的青痕,挺拔的背影,却透着阵阵的哀伤。
处理好白芷的后事后白瑞齐将邓淮带走了,江眠回到了S市。两条直线在相交后似乎又重新回到各自的轨迹上。
屋里,江敬衡收拾着从Q市收拾回来的一些东西,一个泛黄的纸袋鼓鼓的被塞在背包里的隔间,:“老婆,这个是你的吗?”
季烟闻声探了个头,:“不是啊,这是什么?”走了过来,接过递来的纸袋,拆开来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
一元,五元,二十元......一百元,一张张皱巴巴的纸钱叠在一起,季烟数了数,刚好是在白芷出事后她替她还的钱。
江敬衡一看她的反应,了然于心,:“阿淮他......”
季烟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将钱放回纸袋里收好。
院子里原本长势不错的绿芽因为冬天的到来再一次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