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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56章 了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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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剑气犹如来自深渊,幽邃神秘,叶飞急道:“师父小心,此乃梁夜的成名绝技!”
举目望月,只见剪影,一条黑龙呼啸而来,直扑苏灵站立那处,黑风滚滚,将她淹没。
梁夜回身一旋,左手两指按住剑刃,待他站定赶紧再看那处,风烟渐退,黑雾之中竟渐渐现出一团更深的黑雾!
他定睛一看,那东西高有一丈,头若牦牛,胸前仿若两幢漆黑的大门,他早些时候曾有耳闻,苏灵单挑醉仙派用过此物,此乃血湖地域阴风渊中的尸魂煞。
不等他细想,尸魂煞幽深阴冷的眼睛竟然睁开了,梁夜顿感头皮发炸,随即,两扇大门缓缓打开,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数点血鸦从门内涌出,像一片片燃着的灰烬四下飞去,门内铺满了鲜红的曼陀罗花,苏灵逆光的身影宛如修罗,她大袖翻飞,挥出手掌,霎那间,无数幽灵怨鬼从她袖中飞出,迅疾无伦扑上梁夜的身子。
他瞬间被淹没在鬼影之中,哀嚎声,哭泣声逼得他肝胆俱裂,阴魂啃噬他的血肉,甚至来不及再说上一句话,他的两片嘴唇已被蚕食干净,那一刻他想:原来肌肤一片片脱离下来是这样的感觉。
须臾,那具躯体只剩一副白骨,她无暇顾及梁夜,抬手收回飞霜,转身奔向叶剑寒,从袖中摸出药瓶,把药粉洒在伤口上,又从叶飞的衣角处撕下布条,尽力按紧他胸口处的伤口止血。
方才的一切变故都超出了叶飞的认知,他目瞪口呆许久,此时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之前一直在无声哭泣,此刻真正放下心来,又红了眼眶,小声啜泣道:“师父,我父亲他……不行了……”
苏灵上药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敢去看叶飞的眼睛,只能安慰道:“别急,我试着救他。”
叶剑寒和苏暮山很像,也许天下大多数父亲都是这样的,他们的爱意从不宣之于口,看着叶剑寒倒在那里,仿佛看见了六年前自己的父母亲,她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甚至不知道哪句话是这辈子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
她曾经淋过那样的雨,所以很想给叶飞撑一把伞。
抬起掌心,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叶剑寒的伤口,可梁夜说得对,没有人能逃过他那两剑,经验丰富的杀手暗地里使出的杀招,即便是苏灵自己中了这两招,也是回天乏术。
抬手去探叶剑寒的经脉,毫无生机,她沉吟半晌,依旧没有停手,她想至少能让叶剑寒和叶飞告个别,半晌,叶剑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苏灵哽咽一声,神色凄然对叶飞道:“你父亲他,兴许还能再说一句话……”
叶飞抱紧叶剑寒,隐忍道:“多谢师父。”
叶剑寒双唇嗫诺,叶飞登时泪如雨下,那声音破碎不堪,好不容易才听清了,他说:“飞儿,天冷,你要穿上斗篷……”
这句话说完,叶剑寒的手重重垂下,再也不动了,
叶飞悲痛欲绝,凄入肝脾,可他哭得却很隐忍,黑暗中小声啜泣,生怕被人听见,他跪在那里不断点头道:“是,父亲,是……”
苏灵不忍再听,眼眶微红,说道:“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自责,哭完之后回家养伤,安葬你父亲,不要问世事。”
叶飞摇了摇头,悲凄道:“师父,等我伤好了,正式拜您为师,我要一心问道,成为天师,这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他沉浸在悲伤之中,这时才想起来苏灵方才也是九死一生,擦了下眼泪又问:“师父,您可好些了,我出门时您疼得死去活来,方才听梁夜说是百鬼缠身?”
苏灵心间一紧,她自然不会告诉叶飞此刻她仅剩一半灵力,云淡风轻道:“我无事,你自己保重,我让阿蘅送你和叶掌门回云华派,我还要去一趟孤鹜山。”
叶飞的腿伤极重,一直跪坐着,说话间,她又给叶飞注入灵力,简单包扎了伤口,吩咐阿蘅照顾好他,这才走到空地之处,抬手召出了鬼差抬轿。
临行前,一脚把梁夜的骨架踹进一旁的火堆里,焰火烧得劈啪作响,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直到行出一段,才听见树林中传来悲怮的哭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苏灵坐在鬼差抬轿之上,转瞬间便行出很远,她暗想霜林集会之后的一切,从百鬼缠身,到蛊千仇说出真相引陆修去孤鹜山,再到梁夜在风陵山庄守株待兔,一箭三雕,心思狠绝。
慕容昭刚一出手,便令苏陆叶三家元气大伤,她双手攥紧,自灭门之后,从无哪个时刻如今日这般愤怒,她暗下决心,定要尽快诛杀慕容昭,以告慰苏家众人和叶剑寒的在天之灵。
孤鹜山的山门每到亥时便要落锁,可偏偏今日没有,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小眷池旁松篁交翠,月影之下,两人对弈亭中,其中一位是陆小白,另一位就是玄清派大长老,天师段箫。
六年前玄清派本有三位天师,自陆净虚和另一位永光天师先后身死之后,便只剩陆净虚师弟段箫这一位天师在世。
孟照安继任掌门后,事事周到,很多事他不愿再管,寄情山水,不问世事,可今日,他满面愁容,一眼看去便是苦大仇深之态。
陆小白手执一子,等了半晌不见段箫落子,微笑提醒道:“师叔祖,该您了。”
段箫用棋子轻敲棋盘,眉头紧皱,而后腾的一下起身道:“不行,我放心不下,得去看看。”
陆小白也起身,将他按回座位上:“师叔祖,师父和孟掌门必有这次交锋,您此时去了能怎么劝,是劝我师父放弃杀父之仇,从此两清,还是劝掌门保证弃恶从善,从此不跟慕容昭来往,无论劝谁,怎样劝,都是不合适的。”
段箫默住了,盯着那盘必输的棋局发呆。
陆小白告诉他陆净虚的死同孟照安有关时,段箫是不信的,可他说的有板有眼,而且陆净虚的尸身他曾看过,的确跟中蛊之症对得上,那一刻他犹豫了。
这两年孟照安的所作所为他也并非全然不知,拥护紫泉宫,助纣为虐的事情他没少做,可他一心精进修为,钻营关系,无不是为了将门派发扬光大,只要他不犯大错,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可如今他得知孟照安为了当上掌门竟对亲如生父的陆净虚痛下杀手,心中不禁一阵冷寒。
段箫犹豫片刻道:“可若清明当真杀了照安,也必引来九天玄雷,他二人都是我心疼的晚辈,若是一起身亡命殒,我愧对净虚师兄,无颜见玄清派师祖啊。”
陆小白心中一紧,他又何尝想让陆修以身犯险,今日早间,陆修用灵法给他传来信件,把来龙去脉同他说了,又让他说服段箫不要插手此事,陆小白八面玲珑,自然不辱使命,可他心中比段箫还要忐忑不安。
今夜雷声轰鸣,可却一直闷在云里,偶尔响上几声,毫不空明,惹人心中也烦躁不堪。
不老峰是孤鹜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山巅的老君殿前植有一片桃林,因山高势险,三月天里,这片桃林只生出淡粉的花苞。
林间掩映,最中心的空地之上立着两道白衣身影,他二人不发一言,可周身生发出来的灵气却逼得人无法上前。
孟照安一袭白衣,俊采风流,手上却偏偏持着一把长四尺,宽三寸,剑刃极厚的重剑,与他不相配极了,他笑道:“清明,你我少时就在这不老峰练剑,今日便也在此处了结吧。”
陆修也是一袭白衣,他眉尖淡然,持剑而立,仿佛不是来杀人,也不是来送死,看着孟照安手中那把重剑,凝眉道:“这把琼芳剑不适于打斗,换你的剑来。”
这柄琼芳乃是掌门之剑,虽威力无穷,却不适于玄清派飘逸悠然的剑法,故而历代掌门只做保存,极少有人用过。
孟照安冷笑一声:“你是怕了,还是嘲笑我不配你才配,别忘了,我现在是玄清派掌门,凭什么用不得这把琼芳剑。”
陆修蹙眉:“从无此意,我曾经一直认为你比任何人都配做玄清派掌门。”
“够了!陆清明,我真讨厌你那副假惺惺的清高样子,你是天之骄子,你云淡风轻,只因你想得到什么东西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你都配拥有,三岁到剑阁选剑,我多想要那把拨云,可它偏偏只认你为主,我潜心修炼数年,如今又得了这把琼芳剑,我自认不差于你,既然总要了结,就来个你死我活吧。”
陆修黯然,他知孟照安天性敏感,之前相处,每每都坚定告知他自己无心掌门之位,可他不知,事情为何还是到了这个地步,他看向孟照安:“我今日来是想问你,是你杀了父亲?”
孟照安又是一声冷笑,迈出一步,重剑一凛:“蛊千仇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你何必再来问我。”
陆修沉声道:“我要听你亲自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