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不曾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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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
晚上，尹广生回到家已经十点半，客厅里只亮了一盏小灯。尹广生轻轻地关了门，换好鞋往自己的房里去。刚到门口，妙妙喊着爸爸从她房里跑了出来，直奔他而来。
“都过十点了，妙妙还不睡。”尹广生抱起女儿，在床上坐下，声音里满是温柔。
“爸爸喝酒了？”妙妙闻到酒味，可爱地抱住尹广生的脖子，把鼻子凑近他的嘴，使劲地嗅，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在他眼皮底下眨巴。双眼皮、长睫毛，眸子黑亮，妙妙的眼睛像极了妈妈，尹广生有些失神……
“爸爸也看到了，妙妙该睡觉了。”
奶奶在门口催促，尹广生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快去睡觉。”妙妙顺从地从爸爸身上下来，让奶奶牵走了。
尹广生洗好澡回房间的时候，妈妈在房里在等他。
“妙妙听说你晚上要住这儿，一直在等你。”
“哦。”尹广生明白，妈也等了一个晚上，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尹妈妈看儿子一副沉默的样子，叹了口气：“妙妙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过不去啊？”
“妈，我明天一早要去公司。”尹广生答非所问，睡上床、闭上了眼睛。
儿子就是这个样子，自说自话，认定了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哪一次真得听过她的意见？当初她就不太喜欢儿子和夏雪谈恋爱。夏雪的父母在外地，她又是独女，以后兼顾两地老人会很麻烦。但儿子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过多干涉，夏雪已经有了身孕，她只好让两人奉子成婚。看着媳妇儿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也想开了，殷勤地炖汤、炖补品，安心等着抱孙子。可惜，夏雪不争气，生了个女孩，她暗暗郁结许久。待到孙女慢慢长大，越来越讨人喜欢，她又想通了，横竖是尹家的骨肉，于是也帮着带孩子。尽管因为带小孩和夏雪时有冲突，但她心底已经认可了这段婚姻，认定了这个媳妇儿，哪曾想现在……唉……她想不通啊……
“你们年轻人呐，以为自己有资本……折腾吧……”尹妈妈无奈地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尹广生睁开眼睛，直望天花板。大脑里跳出一个个记忆画面，杂乱无章，飞快闪过。有她笑、她哭、发脾气、撒娇、搞怪、摔东西……各种各样，许许多多。他只任画面跳串，没有思考，渐渐地画面消失……他睡着了，体力透支加上酒精作用，他很快睡着了……
（二）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公司里每个员工见到他仍然微笑着打招呼“总经理早！”-----一如从前。他坐进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处理未完结的案子，没有什么不一样----除了身体的酸痛不时地提醒他昨天发生的一切。
这三年，他倾注心血在公司，因为有了家的责任。如今，GS广告在业界已小有名气，他成长了事业，却丢掉了婚姻。
十一点多，尹广生接到杨浩的电话，说晚上带他去喝酒。
“你不说今天要出差吗？”
“出差哪比得上你的幸福重要？我找一人代我去了，今晚舍命陪君子，够哥们吧？”杨浩的声音听上去谄得发媚。
“你别是今天全身痛得连飞机都不能坐吧？”尹广生嘴角浮现笑意。
“嘶-----我牙疼，不说了，下班来公司接我。”
尹广生挂了电话，抖擞两下肩膀，长长地呼了口气-----
一切重新开始。
下午六点，尹广生开车到杨浩公司接他。
“去哪儿？”尹广生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老哥们儿，他幸福新生活的指望。
“现在喝酒早了点，咱们先去晃晃。”杨浩摆出一副经验老到的模样，其实自打和于敏确定关系以来，他还没出来混过。“这个点儿人民广场的美女最多，还有南京路……要不咱们还去逛校园子？说不定三年前的偶遇再度上演……”
尹广生的脸上徒然黯淡下来，杨浩嘎然而止。“就你嘴快！”他暗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看来，这小子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杨浩无奈，两手往胸前一叉：“得，直接去酒吧，一人两打，喝光完事儿。”
“我想到一个地方。”尹广生调转了车头。
很多时候，男人都可能在失意的当下回去某一个极具历史意义的地方悼念牺牲的爱情。杨浩怀着好奇，期盼了一路，等尹广生停住车，他傻眼了。眼前就一条不干不净的小河，风景不但不优美，蚊子还特多。
“就这片荒凉的地方，也发生过惊天地、泣鬼神的浪漫故事？”
尹广生没理他，两手放进裤袋，在河边转悠起来。杨浩没跟，待他走远了，发现落日的余晖洒在他微躬的身躯上，苍凉悲壮。杨浩点了一支烟，仍立在原地，就这样远远地陪他祭奠曾经……
天渐渐黑了，尹广生慢慢走回来。杨浩手里还剩半支烟，他猛吸了一口，笑道：“回来得及时，半包烟就剩这最后一根。”
尹广生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烟头，手往他肩上一搭：“走，请你喝酒。”
“车上喝，还这儿喝？”尹广生被杨浩问得一愣，杨浩解释道：“我看你挺喜欢呆这儿，刚刚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箱。”尹广生顺着杨浩的手指的方向，车边安放了两箱啤酒，他有些感激地看着杨浩。
“别对哥抛媚眼儿，哥正常性向。”杨浩又贫，尹广生抬脚要揣他的屁股，被他溜开了。
两人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头，挨着坐下。眼前，已经看不出河面，远处一片明亮的灯光，远离喧嚣、置身乡野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一次我和夏雪吵架，在车里。”尹广生面色凝重，浓黑的眉毛下一对出神的眸子，如山谷般幽深。“她要我停车，我停了。她拉开车门下车，等她一甩上门，我猛踩油门……那是晚上，比现在晚，冬天，很冷，我开了一会儿就后悔了，我回去找她，沿着马路慢慢回去……我才发现，这一带很荒凉，车很少，更没什么人，我开始有点担心……我打她电话，没人接，我急得发慌……”
尹广生慢慢地讲述心底的故事，也慢慢沉入记忆的漩涡。总有些往事，重提的时候仍会心痛。
“最后，你在这里找到她？”
尹广生默默点头，三年前的点点滴滴，他都还记得。还记得她在他怀里哭得委屈，还记得他吻在她唇上的热烈，还记得在那晚她成了他的女人……
而今，可能再没有地方可以让他找回她……
（三）
天刚蒙亮，两人醒了。第一反应是头痛，然后是全身疼痛。尹广生下车活动了一下，清醒了头脑，勉强开车返回。
第一天打网球，累死；第二天喝酒，醉死。杨浩在一旁咬牙切齿：“我赶紧得介绍一漂亮美眉给你-----哎哟-----”杨浩动哪儿哪儿疼，一路嚷嚷：“你这破车也该换了，椅子比化石还硬，可怜我这柔弱无骨的身板儿……”
尹广生听着他的单口，车开得轻松。杨浩下车的时候，尹广生说了一句“下次，找个有床的地方喝”，杨浩赶紧甩上车门，佯装没听见。尹广生微微一笑，启动了车子。
那场大醉之后，杨浩改约他打球。相较喝酒，运动更容易掌握尺度----起码，不行的时候可以赖在地上，即使要过夜，也是下有地板、上有天花板，不像醉死在荒郊野外，喂饱了无数的蚊子还不知道做了如此重大的贡献……
同样是消耗精力，夏雪的方式显得更加理性和实用。
余洁妮没有让她沾酒，这玩意儿她俩都不在行。她陪夏雪去逛街、大采购，买窗帘、买床单、买被套、买枕头……然后，来了一个颠覆性的大撤换。除此以外，两人疯狂地打扫房间，天花板、地板、厨房、卫生间……所有角落，无一幸免……一直忙到凌晨两点，两人才偃旗息鼓，倒床大睡。
之后，夏雪开始编写求职简历。除了毕业前在尹广生的广告公司实习过半年，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因为毕业后不到三个月她就嫁给了尹广生，做了全职太太。“工作经验”一栏，夏雪慢慢敲上了“GS广告公司”。
尹太太，你福气真好！老公自己开公司，你在家享清福了。她忽然想起这句话，她记不清听了多少遍。衣食无忧就是福气？还是她太不知足？她笼罩在尹太太的光环下，最感触的却是那小块照不亮的影子。
桌上，黑色的万宝龙水笔静静地看着她。
“干嘛买这么贵的笔给我？”
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并未讨到他的欢喜。或许他心疼花掉的钱，这个猜测让她一度感到女人经济不能独立的悲哀。
夏雪忽尔又将“工作经验”一栏的“GS广告公司”一一删掉，打上了“无”。
这天，尹广生收到一个包裹，夏雪老家寄来的。仔细一看，寄出的时间是6月11日，尹广生心里一动：莫非她还没跟家里说？本想拨她电话，又放下了，他决定晚上直接送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不曾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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