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荼靡（暂定）》泐琦

6、错落前奏

　　“姐，演奏会定在下个月中。”珏忐忑地看着云，捧着早饭，懦懦地开口。
　　“恩，既然我答应过了，你就顺自己的心意与主办方商量。不过从今天开始，晚上不准在九点以后睡觉，早上要七点起床，到花园散步半小时，不准出门，不准不吃药……”云絮絮不止，冷瑶放下手中的报纸，有些惊奇地看着云，从来没见过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好！我知道了，不准喝冷水，不准吃刺激性食物，还不准吃完饭后躺在沙发上，要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每次演奏会前都要说好几遍。”珏不满的嘀咕着。
　　“哼，若不是你硬要办什么演奏会，我才懒得管。”云依然对演奏会心存反感。
　　“姐姐……”珏拉摇着云的手臂，语气中尽是孩子气。冷瑶剑眉微蹙，原来世界上，不是没人拥有撒娇的幸福。
　　“好了，好了。反正我只要你好好的回来。”
　　“恩。”

　　凌云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一个月后的演奏会会如此的忧虑，以至于无心写曲，以至于满眼都是珏走下台时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步伐。她索性放下纸笔，趁着初深的夜色，缓步走入花园。晚上八九点钟的花园，月色正浓，一些花蕾已按捺不住性子，早早地张开几片花瓣。嫩薄的花瓣，托着银色的月光，绽放出无限的灵性。云漫步在花蕾中，脑中突然闪现出那天清晨冷瑶灼人的目光，不由向瑶的窗子望去，却被眼前的情景震住。只见瑶站在他阳台的栏杆上，脚下是不足十公分宽的圆形栏杆，双手高举，凝望月空，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愤怒或是悲伤，抑或只是无可奈何的烦躁。云定了定神，让自己稍微冷静，快步向冷瑶的房间走去。
　　“你在许愿吗？”凌云感到阵阵的寒意，用双手抱着双臂，闲闲地开口。
　　“不要过来。”瑶的声音仿若没有生命。
　　“放心吧。我不会劝你从栏杆上下来的。这样的高度，以你的身手，想要摔死大概很难。大不了摔断胳膊、腿什么的。到时候打个电话到医院应该可以解决，不会很麻烦。”云边说着，边走向阳台。瑶缓缓放下双手，垂下头，也的确没有下来的意向。
　　“想不到你的房间风景不错，站在上面看应该更美吧。”云边说着，边撂起睡裙，摇摇摆摆地也想爬上栏杆。
　　“你在干什么？”瑶看着云的举动，不由得大叫。
　　“上来看看风景啊。我想，既然你肯定摔不死，那我也应该摔不死吧，毕竟这里才二楼，加上楼下的车库，最多有个十来米。”说话间，云居然已经顺利站在了栏杆上，却是前后摇晃，只用双手平衡着，眼见就要摔倒，只是不知道要往前或是往后摔而已。瑶看着摇摇欲坠的云，死寂般的心突然猛跳起来，立即跳下栏杆，从后抱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捞了下来。
　　“哈哈……原来站在上面的感觉这么好，难怪你要站在上面看风景。”云在瑶的怀里笑着。瑶不禁呆了，这是第一次见到云的笑容，却是在这等的情况下。她不是个没有城府的女子，为什么她的笑，在此刻看来却是那么的纯洁与顽皮。但是云的笑声落地后，沉默却在他们之间蔓延，然而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花蕾很美，虽然它们禁不起一夜的风雨。”云静静的说，瑶看不见她眼神的迷离，他却知道，云意在让他珍惜生命。瑶感觉到，自己麻木已久的心，终于开始生痛，痛得他忍不住抱紧云，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今天……我今天做了一件……一件很错很错的事。”瑶觉得自己的嗓子里仿佛压着铅，一股快往上涌的血气却逼得他不得不说话，“这件事……让我不能伤心，却又很难过，不能后悔，却又……却又很后悔。”
　　“那么你是有意为之，无心之过，还是为人所逼？”云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抗拒瑶的拥抱，是因为他是珏的哥哥，还是因为这样的拥抱太冰冷，太绝望，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抗拒。
　　“都有……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惩罚我自己？”
　　“难得，居然有些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之外。不过负责赏罚的，是神，而不是你自己。不用如此烦恼地想着不归自己管的问题。”云终于恢复了的不在乎，使瑶渐渐松开了怀抱。
　　“是吗？你信这个世界上有神？”
　　“需要信的时候信，不需要信的时候就不信。”洒脱而不负责任的话说完后，云拨了拨长发，连头也没回就快步走了出去，留下瑶一个人继续发呆。他按住自己的心脏，突然有了这样的觉悟：疼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那一夜，虽是无眠，却让瑶感到一种久违了的归依。

　　“冷月，享有钢琴天使之称的神秘美少年，在又一年的邈无音信后，终于将在下月中旬推出演奏会……”冷瑶打开电视，居然是这么一条新闻。
　　“冷月今年十七岁，于两年前举办第一场个人演奏会，在此之前，无论是大众或是媒体对他都一无所知。十五岁的少年一炮而红，让人惊艳的不仅是他的如梦幻般的演奏，还有他绝世的容貌与风姿。一时之间，他成为各大唱片公司争相网罗的新宠。专业人世也认定此少年必大有所为。可在演奏会结束后，冷月却突然消失，几乎人间蒸发。直到一年前又神秘出现，举办第二场个人演奏会，大家都以为满十六岁的他，必然从此进入乐坛。想不到之后又是一年的邈无音信，直到近日。这位仿若天使的少年视乐坛为随意进出之地，要来便来，爱走就走，是恃才傲物，还是商家炒做？不知这次，这位神秘少年，能否借着这次演奏会而给予解答。”电视画面上是珏第一次、第二次演奏会的录影：居然是阳光灿烂的下午二三点，会场是圆形音乐厅，而音乐厅前台上方的顶是透明玻璃的，阳光射进来，让阳光下的珏看起来美得那么的不真实。钢琴声缓缓流淌，温雅而饱含激情。瑶不觉神驰，第一次见识了珏完全绽放的美丽，有些懂得了云为什么如此反对珏举办演奏会。
　　“这个你给云，到时候带她一起来。”瑶的面前突然出现两张演奏会的门票，在瑶听得心驰神往时。
　　“你自己不会去给她吗？”瑶看着表情极不自然的珏，暗自奇怪。
　　“我每次给她，她都不会去。她不喜欢我办演奏会。”珏垂下眼睛，显得有些烦闷。
　　“看得出来。为什么？”
　　“除了担心我的身体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珏烦躁得拨弄着已垂到肩膀的金发，觉得有些无辜。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呢，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名，或是……为了满足虚荣。”对于不怎么敢违抗云却一再坚持要举办音乐会的珏，瑶也不禁好奇起来。
　　“你怎么知道不是为了钱呢？”珏语出惊人。
　　“你们是他的子女啊，虽然你们不承认。但怎么可能缺钱。”
　　“我们既然可以不承认他，当然不会用他一分钱。连这房子，都是凌云母亲的名下，虽然是他送给她的。”凌云义正词严。
　　“哦？那么你们在长大之前，是靠谁照顾呢？”
　　“互相照顾啊，多是云照顾我啦。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珏突然想起眼前的是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哥哥，而他的目的，是要“哥哥”带姐姐去看他的演出，“你到底帮不帮忙，不帮就算了。”珏做势要收起门票。
　　“难得你开口，我怎么能不帮。”瑶抢过门票，唇边浮起一朵难以琢磨的微笑，让珏怀疑，让他送姐姐来，是否有送羊入虎口之嫌。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想办法好了。”珏伸手想抢回门票，可晚了一步，瑶早已把门票收好。
　　“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安全带到的，不管用骗的还是用绑的。”瑶许下一生中的第二个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