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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长空血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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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在刺目的阳光中缓缓转醒,刚睁开眼睛,眼前居然是一个长近两米,宽达一米的巨汉,正用铜铃似的眼睛盯着自己,若不是神经已近乎麻木,怕是要再次被吓晕。
“你……你是谁?”云勉强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瑶呼出一口气,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是我以前的搭档,叫他阿山。”凌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如其名。
“嗨。”阿山摊开巨掌。
“……嗨。”云迟疑着以还不到他一半大小的柔夷轻触巨掌:“现在是什么时候?”云猛然想起那十二点的约会。
“别着急,现在才下午一点,你昏睡了近十个小时。”瑶擦拭着一柄手枪,黝黑发亮,似乎凝聚了无数的鲜血。
“珏……还没有消息吗?”虽然知道多此一问,云依然忍不住。
“恩,你也不用过分担心,抓他的人,在达到目的之前,必然会保他安然无恙。”
“可是我担心……他的身体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有阿山帮我们,一旦脱险就送珏去医院。”瑶往枪里装上了子弹。
“冷炎那边……他会派很多人去吧?”云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珏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不顾虑到他的安全。”瑶试着瞄准,动作专业而流畅。
“你会竭力帮我吗?”看着瑶稳重而可信赖,云略略感到一些安心。
“恩。”瑶微微一笑,显得如此认真而孩子气,云第一次发现,不笑时瑶阴郁而苍凉,笑起来却是单纯而明朗的,云却明白,那是瑶最郑重的承诺。
六月中的夜晚,气温已经降,但暑气未散,空气中隐隐有雨的气息。云伏在楼顶配器房的地板上,透过门盯着偌大的天台,以及能够上天台来的唯一通道。
“云,放松,他一定会来的。”瑶望着从云额前滑落的汗滴,轻声安慰。
“恩。”云转身看着如豹子般机警的瑶,以及在窗口埋伏,准备狙击的阿山,内心的焦灼似乎微微减少。
先到的,是冷炎。他依然闲散而毫不在乎,唇边甚至还挂着一个讽刺的微笑。只是手中的烟,却是一支接着一支的闪烁、隐没。他不时抬头仰望似乎近在咫尺的黑色苍穹,唇边的微笑似乎变成了一种欣慰。
“冷炎,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准时啊。”从通道走出来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左脸上爬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哼,见笑了,倪老大的约,谁敢迟到?”冷炎掐灭手中的半支烟,显得更加轻松。云急切四顾,却没有珏的身影。
“犬子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倪老大?劳您亲自出马。”
“这倒没有,我只是希望借令公子见上你冷老弟一面,以叙当年之情。”刀疤扯出一个笑容,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
“你我都是明白人,弯子再绕下去,生意恐怕谈不成,要什么,一句话。”冷炎收起懒散,却依然从容镇定。
“很简单,以你冷炎一命,换你儿子一命。”
“哦,原来如此,我要先见到冷珏。”对于对方的条件,冷炎并不意外。而刀疤也不迟疑,两声掌响之后只见冷珏被一个大汉推了出来,手被反绑在身后,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白色上衣上已是血迹斑斑,金色的头发仿佛突然之间失去了生命力,透着隐隐灰白。凌云看见珏还在流血的左肩,心中一紧,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只是残余的理智拼命遏止住她紧紧握住的拳。
“看到了吧,现在,你走过来,我就立刻放了他。”刀疤伸手掏出一把枪,直指冷炎。
“用得着吗?我们父子的命,不都拽在你手心里,怕我们会飞了不成?”冷炎谈笑风声,一步步向刀疤逼近。而冷珏似乎是失去意志的布偶,在大汉松开绳子半晌之后,才呆呆地往回走。
“想当年你冷炎徒手就杀了我们十二个兄弟,不郑重对待,怕辱没了你。”刀疤一手用枪顶住冷炎的额,一手打了个手势。只见曾押着冷珏的大汉掏出枪,瞄准正一步步走向通道口的珏。
“不要,珏!”凌云惊得大叫,同时响起两声枪声。等云定睛看时,大汉已轰然倒地,而刀靶也没了手中的枪,只剩一手的血。
“珏!”凌云冲了出去,抱住几近呆滞的珏:“你没事吧?”
“云……云……”珏瑟瑟颤抖着,身子不由得瘫软下去。毕竟这样的场面对于任何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来说都过于血腥和暴力,更何况是因为心脏衰弱而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珏。
“阿山,你先送他到医院,云,你也先走。”瑶以枪指着刀疤,生怕有什么变数。
“你自己小心。”云搀着珏,缓缓下楼。
当走到大厦地层,出了大厦大门近十米时,珏停住了脚步,回首仰视,竟呆住了。云顺着珏的目光看去,只见楼顶的三人成一直线吊在楼顶的栏杆上。最下面的是身形粗壮的刀疤,正单手抓住冷炎的左腿,而最上面的是瑶,正一手抓住栏杆,一手紧紧抓住冷炎右臂,眼看就要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阿山,你快上去。”云惊叫。阿山竭力运动柱子般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向大厦跑去,只是刚等他跑进门去,云望见不知为什么,瑶的手一松,刀疤和冷炎的身体急剧下落,轰然巨响之后,云的眼前一片血红,她急忙欲掩珏的双眼,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的双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冷炎已支离破碎地摔在冷珏面前。珏瞪大双眼,凝视着就落在自己身旁的冷炎,目光中的惊惧压倒了一切的哀伤。而冷炎只是抽搐了两下,然后就再无声息。云呆住了,只觉脑中唯一剩下的就是一片血红,而眼前,是冷炎未合上的双目,以及唇边那若有若无的笑容。
“啊……”珏痛楚的呻吟唤醒了呆滞的云,转头看去,臂弯中的珏已无力支撑身体,滑坐下去。
“珏,珏!你振作一点,振作一点。”云抱住已倒在地上的珏,耳边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云知道,那源自自己内心深处。珏的存在,对于云犹如一座玻璃房子,温暖、脆弱,却是她的家,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归属,将她牢牢固定在世界当中。而如今,这座房子似乎就要崩塌。
“珏,你要好好的,珏!”当看见珏的唇边涌出一片鲜红时,云无助而近于绝望的泪不断的滑落。
“姐姐,不要哭……不要……”珏喃喃低语,耗尽最后一点点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