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姝吟》遥祎

12、谋划

　　这几日，日子过的顺心，阿爹的私塾启学了，二妹安分的呆在府内，她呢也有了大把的时日经营着茶肆，如此，甚好。
　　临安，魏府。
　　魏珩半卧软榻，姿势优雅，一身月白长袍，松松垮垮地，墨发沾着沐浴过后的湿气慵懒地垂落，勾人心弦。一手敲着膝盖，眼眸微闭，眉角上扬。
　　淡然开口道“三七。”
　　门外的三七耳力过人，片刻不敢耽误。
　　“二公子。”
　　这二公子瞧着是一副面如冠玉的谪仙模样，可那长袍下蕴藏着的精实曲线，是习武之人所特有。
　　魏珩仍是闭着双眸，问道“张文山那厮可招了?”
　　三七面露难堪，跪拜谢罪“属下无能。”
　　意料之中之事，魏珩亦不责备他“这位县令大人是鲁奎光的左膀右臂，如此忠心，定是被人抓着了把柄，要想撬开他的嘴”魏珩轻笑了声“唯有从他珍视之人下手。”
　　“属下明白。”
　　魏珩睁开眼，见他一直跪拜不起，挑了挑眉“何事?”
　　三七仍是头颅低埋，低声道“公子嘱咐不得与汴京通信，国公府已有五封书信传来，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置。”
　　魏珩似是思虑了一番，三七见上头不发一言，意欲再次告罪，便闻“将母亲的呈来。”
　　三七立马从怀中取出书信，将恪敬长公主的来信呈了上去。
　　魏珩抬手接过，“吾儿亲启”四字映入眼帘，将其展开来，眼眸一扫，将书信大致览了一番，大抵是问些归期何时，身子可还好此类的话，只是......
　　魏珩面露不解，转头看向三七，问道“秦三小姐，是何人?”
　　三七:......
　　一向不形于色的三七，此刻亦是有些结舌“她，是秦公子三妹。”
　　魏珩先是一愣，顿了半息，忽而转笑“原是楚仁的三妹呀，他倒是未曾与我提过他这三妹妹。”
　　秦公子是您结拜兄弟，您却连人三妹都记不得，三七有些无奈，况且秦公子哪是未与您提过，每回想牵个红线，您不是这儿不适，便是那儿有事儿。
　　魏珩可不知三七心里的腹诽，还状似回想了一番“母亲提起她生辰做甚?”
　　三七:......
　　上回秦妃生辰宴，那秦三姑娘的媚眼儿抛的眸子都酸了，上上回二公子不甚落马，那秦三姑娘可是送了好些珍贵药材，还有上上上回......这秦三小姐痴恋魏二公子的事儿，那些个高门显赫，何人不知啊?
　　却不料，这正主却是不知。
　　三七面上不显，只是稍瞧了公子一眼，声音未有一丝起伏“想是长公主误会了什么。”
　　误会?魏珩眉头微蹙，若是两年前，母亲让他娶妻，他亦会遵循母亲意愿，可如今，他已无心风月，汴京那些个高门贵女的小心思他不曾理会，这等误会事儿更是能避则避。
　　罢了，左右不过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便是看在楚仁的面上，他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想了想，嘱咐道“将那副嵩山居士真迹，送去太尉府。”
　　主子爷的吩咐，三七赶忙应道“是。”
　　那嵩山居士是出了名的愤世嫉俗，那副真迹，本是公子欲送去刺史府，敲打一番的，现在嘛，送去太尉府敲打佳人了。
　　“张文山之事暂缓，这几日，你去盯着'平安斋'，刺史府若有动作，即刻汇报。”
　　“是。”三七领了差事，自是不敢多留。
　　魏二公子不畏寒，便是在冬日，屋内的轩窗皆是大敞着，一股别具神韵，清幽淡雅的香气从窗外飘来，是红梅。
　　魏珩半卧之处，恰能瞧见那满园怒放的红梅，正是那才子佳人最喜的风流。
　　“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开的那般张扬，落了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下场。”
　　回想起那番话，魏珩饶有兴致的抬了抬眉，正是巧了，他亦不喜才子佳人那番做派。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魏珩笑意更甚。
　　倒是要瞧瞧了，这一次，你该如何自保?

　　唐姝不紧不慢地捧杯沏茶，一团白雾腾空而起，氤氲，缭绕，飘散。这便显得秀才老爷愈发的焦躁不安。
　　“平平啊，此番贸然将那银子送回，得罪了刺史该如何是好?”他一把年纪了，功名利禄早已看淡，唯一的念想，便是这对女儿，他得罪刺史倒是不打紧，可若是因此拖累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她将茶盏搁下，又沏了一盏递给了爹爹，这才开口道“爹莫急，刺史定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如何确定?”唐文松神色微松。
　　唐姝轻笑道“那大少夫人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自己的枕边人取了自己的嫁妆博美人一笑，这巴掌已打到了脸上，她是最在意脸面之人，若是找我们的麻烦，与她而言，便是自跌身价。”
　　唐文松刚刚缓和的脸色又紧了起来“那鲁公子是不必担心，可若是鲁刺史咽不下这口气...”这刺史在临安便是那地头蛇，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秀才，那些个官老爷面对这刺史，亦是要退避三舍的。
　　他?唐姝拾起了杯中浮起的茶叶，手指捻了捻“怕是刺史大人，遇着了更大的麻烦事儿呢。”自身都难保了，有何心思去管自己儿子的风月韵事。
　　她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唐文松既是欣慰，又是心酸。他是读书之人，自是不屑于那些个迂腐说法，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男人骗女人的鬼话。在其他闺阁女子习读《女戒》《内训》之际，唐姝早已跟着他博览群书，便是那'武经七书'，他家平平亦是能说道一二。
　　越是这样想，越是心疼，若不是他无能，平平便能如别家女子一般，平安喜乐，而不是现在这老成持重的模样。
　　唐文松抬手拭泪，哽咽道“是爹不好，爹没用，连女儿都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