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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节17 ...

  •   崔雁竹看着眼前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心说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吗,这么大个馅饼掉自己头上。

      她下意识想要应承下来,可是职业操守还是让她多问了一嘴,“可有个大致期限,您最快什么时候要?”

      那人思考了一瞬,接着比了个“三”的手势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明日最佳,至多嘛……给你三天时间。”

      崔雁竹皱眉,三天太赶了,她捏坯都来不及,更何况陶车还并未做成,速度提不上来,如果让家里人帮忙,那质量又会下降,到时候两边顾及不上,便会引发纠扯麻烦。

      她摆摆手,正视对方,“您也看到了,我只有四条胳膊两条腿,就是用我叔这板车拉,三日也运不来这么多,如果您实在着急,不如另寻别家吧。”

      “你这女娃好生奇怪,别人做生意遇到大单都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你这怎么还往出推呢?”

      黄老五胸膛里憋了一口气,自己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出来摆个小摊,怎么处处碰壁!

      为了决定做什么小吃,他日日沿着街走上七八趟,几乎将东市所有的铺面小摊各时段光顾的大致人数记了个遍,已经耽误了七日的功夫。

      选出瓦罐汤,模仿关叔关婶的销售模式,再拜托了好友找到裴家窑厂,让他们给自己赶一炉子陶罐出来。

      可问题就在这个陶罐上,裴家陶罐做得不好,害得自己丢了这么多顾客,也就风光了三五日而已。

      他只说要看着分量足点,没说要做这么厚啊!

      底架得高一些或者让罐壁空鼓着,总不至于让客人把陶罐重重放在自己的摊桌前理论,显得是他黄老三做生意不老实,想着用罐子自身的重量假装汤料充数似的。

      想来想去,还是关家用的陶罐好,他也偷偷让家里婆娘去买过一个,又轻薄,喝起来又方便。

      罐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凹处,原以为是做残了,可每当用勺子舀汤的时候,都不用微微倾斜勺柄,这样的设计能够让每一次盛汤都盛出满满一勺。

      黄老三本就是要寻这样的陶罐的,可他是找也找了,打听也打听了,就是不知道关家瓦罐汤容器的来源。

      这不是无奈之下才买裴家的器物吗,唉。

      “这样,你说几天,只要不是特别久,我黄老五都能接受,或是你找个牛车运来,价钱算我头上。”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低头对崔雁竹说。

      崔雁竹正要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腰侧被轻拍了一下,她偏头一看,果然是关婶。

      关婶用不赞成的眼神暗示她不要答应,崔雁竹自然不是贸然行事的人,她抬起头问黄老五:“您也是卖瓦罐汤的?”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关婶前面都没有阻止,偏偏遇到黄老五这个反应。

      这就说明,关婶知道,把瓦罐卖给他没好处。

      除了前两日冒出来的瓦罐汤竞争对手,崔雁竹想不到其他人,提问也只是验证而已。

      “大家都是明白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骗你个小孩儿,我确实是卖瓦罐汤的。”黄老三抿了下嘴唇,脚尖转动,看关婶那样是买不成了。

      崔雁竹看出他的意图,“慢着。”

      黄老三已经知道了结果,有些不想再浪费时间,毕竟一个小丫头,难道还能做大人的主了?

      “黄老板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我怎么会不卖?”崔雁竹勾起唇角,将手掌伸到黄老五胸前,“先交一半定金吧。”

      关婶在后面干着急,扯崔雁竹腰侧的力道不自觉加大,她在担心黄氏瓦罐汤的装备上来会重新抢走自家的客人。

      崔雁竹却拍了拍她的手,将收来的定金交到她那里暂时保管,心里腹诽黄老五这样的人也是稀奇,自己偷工减料不提,反而怪东怪西。

      不去好好反省用料的问题,只想着换个陶罐便可一劳永逸,怕是没有和关叔关婶打擂台的能力。

      关婶看着黄老五轻快的步伐,连连哀声道:“哎呀我的三妹,你这是做啥子哟,这不是戳婶子的心吗!”

      崔雁竹拉着情绪激动的人坐下来,仔细拆解清楚了其中的利害,见关婶还是有些想不通的样子,补了句:“秋日已经快到了,很快就是落果期和农忙,婶子家里那么多亩田难道指望二叔一个人割稻子?”

      “这……”

      “还有啊,冬日里冷得厉害,本就是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兔肉和食材,到了冬天手脚冰凉,行动缓慢,行人也减少出门,您和关叔年纪也大了,不适合再整日出门吆喝劳累了。”

      关婶抬头看了眼关叔招呼客人,擦拭桌子的身影,他们都四五十的人了,没站多久就会腰腿酸痛,这会关叔果然用力捶了两下腰舒缓疲劳。

      她看得有些不是滋味,摸着崔雁竹的脑袋道:“还是三丫头想得周到,是婶子错怪你了。”

      崔雁竹摇了摇头,这不算什么。

      不过,从这件事她想到,既然黄老五找来,那会不会有更多观望着批量买她陶罐的人呢?

      回到道前,崔雁竹将收了一半的垫布重新铺开,在市场博弈中失去了原本的领先优势,所以他们最好在近期退出市场竞争。

      不过在此之前,她应该还能再割一把新鲜的韭菜。

      *

      蝉鸣阵阵,崔雁竹从镇子上回来以后,还没来得及向崔家众人分享今日的经历,就被拉到了屋内。

      崔母拿起一个布条,先在崔雁竹腰上系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小块黑色头花,簪在了她的头上,“咱们今日去厚信村。”

      “娘,怎么了?”崔雁竹顺从崔母的动作,进到屋内就看见桌子上摆着四条白布,她不明所以,白布在古代可没有什么好含义啊。

      崔雁竹抬头,这才发现,三人都神情肃穆,眉目间带着些悲伤。

      她顿时懂了,这是有哪家突发了丧事。

      待四人都系好白布后,崔母牵起崔雁竹的手走出家门,问道:“上个月咱们铺屋顶,还记得路过的那个叔叔吗?”

      自家女儿不大见人,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家里,除了几家亲近些的,无论村内村外一概陌生得很,也不知道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还能不能记起来。

      “嗯,钓鱼的那位。”崔雁竹回忆片刻,点了点头。

      崔母见她知道,也就不过多解释,只叹了口气说:“他女儿夭折了。”

      饶是崔雁竹知道古代儿童夭折率高,当事实真的发生在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声音发涩,“怎么会?”

      崔父用手粗鲁地抹了一把脸:“昨儿个白姐儿她娘过生辰,王金不记日子,还整日钓鱼,白姐儿看天色渐渐晚了,她爹还不来,于是去河边找,白姐儿她娘从傍晚找到半夜,才……才捞上来。”

      “个天杀的,老天为什么还不劈死他!闲时钓几个时辰也就罢了,每天都游手好闲,以为钓鱼是什么正经事儿吗,当初白姐儿她娘就是因为他不管家里的活,也不下地种庄稼,才气得带孩子回娘家住的。”

      崔二哥义愤填膺,握紧拳头,王金现在又间接让他那尚且七八岁的亲生孩子丢了性命,就算这是上天的报应,怎么也应该报到他自己的身上,真乃天理不公。

      崔父把崔二哥拉近,立刻东张西望一圈,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怒斥道:“积点口德,让旁人听见多不好!”

      崔二哥不服,王金的做派他向来看不上,他觉得自己没错,但又不能反驳亲长,只好自己一个人坠在后面生闷气。

      “白姐儿多机灵一个丫头,就这么,唉……造化弄人。”崔母哽咽了一声。

      话说到这份上,崔雁竹也算听出个大概。

      后面去厚信村的途中,崔母仿佛发泄般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可惜啊,苦命啊之类的话,让崔雁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好多年前王家也算村子里较为宽裕的一户,家中共有三个兄弟,名字分别是金,银,铜。

      王金作为家里的老大,父母最是上心,给他求娶的是厚信村的姑娘,也是当时村里最水灵秀气的秀莲。

      但几年前好几个州都遭了灾,周口县也没有新免于难,其中厚信村很快恢复了过来,并在村长的带领下一日好过一日。

      但宏义村,尤其是王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王金的双亲接连离世,二弟王银帮人卸货时被箱子砸死,最小的弟弟独自在家时被拐,直接了无音讯。

      王金在短短数日内突遭这许多的变故,从此性情大变,终日浑浑噩噩,只有在河边垂钓的时刻才能感受到久违的放松。

      但是他的媳妇秀莲可是一点也放松不下来,王金不管家事,就意味着她一个人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打点家里,甚至还得管不时喝个烂醉回家的丈夫。

      更别提灾情过后,王家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她一个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娇娘得自己下地干活。

      秀莲坚持了五个月,到第六个月的时候,她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王金一蹶不振这么久,让她根本就看不见幸福和希望。

      于是她用变得粗糙的手指抱起女儿,回了厚信村娘家住,一住就是好几年。

      在这几年里秀莲也不是没有想过王金重振旗鼓,过来接她们娘俩继续过日子,可是每当她听到王金又拎着根钓鱼竿出去,她就冒一肚子的火,人来了也不见。

      听说最近王金好好收拾了庄稼,又在镇上找了份工,秀莲心中燃起了希望,终于趁着自己生辰的这个机会,想把人叫来好好谈一谈。

      却没想到间接害得女儿丢了性命。

      崔雁竹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里正爆发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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