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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的光 ...

  •   梁挽月在烤肉店门口挥手作别:“账直接记我卡上。”突然又意识到,还没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又回头补充道:“对了,我叫梁挽月,挽星揽月,梁、挽、月。下次见咯。”

      周抑扬跟他挥手告别,谁又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呢,他家老大的春天啊…

      走到收银台打算买单,总不能真就让人家女生买单吧。

      结果就看到他家老大已经买好了单:“老大,你…”

      “奶奶生病你也帮了不少忙,就当谢礼。”江归远的目光沉稳带着威慑力。

      周抑扬不再多说,他家老大就是这样,算得清楚,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不是他这几年死皮赖脸粘上来,他家老大现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唉…那个梁挽月就很好,只可惜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店里晚上的服务员来换班,江归远进去换衣服收拾东西,刚出来,就被周抑扬把手机举到脸上:“老大,你快看,她这个名字取得寓意真好,我觉得还挺贴合实际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江归远后退半步,看清手机上的内容

      周抑扬闲的无聊,百度了“挽星揽月”的意思

      百度百科:挽星揽月众人拥戴一人或众物围绕一物。挽星的意思是许多星星聚集、环绕着月亮,揽月的意思是到天的最高处去摘月,表示众人拥戴一人或众物围绕一物。

      不得不承认,这名字很适合她,这个女孩,一直都有着很热烈明亮的灵魂,愿意让人拥着她哄着她。

      一直都是,两年前也好,现在也罢,梁挽月都是热烈的、明亮的,她总能让自己想到光,

      今天其实并不是江归远和梁挽月的第一次见面,早在两年前,高一的时候,两个人就见过了,

      那时候奶奶因为癌症去世,料理完奶奶的丧事后,他的情绪持续低沉了很久,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啊,

      终于有一天,实在压抑的江归远翘掉了午自习跑到天台上抽烟,

      空旷的天台,了无声寂,少年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脸大部分印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指尖夹着烟,白色的烟雾顺着修长的手指萦绕而上,

      把烟头送到唇边,少年用力吸了一口,咽下,从肺里过了一圈,轻轻吐出,

      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的香气,令人沉醉着迷,短暂的忘掉烦恼,

      那时候的江归远,迷茫,慌张,眼睛看着远方,却不能聚焦,

      只看着一个点从隔壁德英国际的楼梯移动上来,就在少女推开天台门的瞬间,他的眼神聚焦,

      视线精准地落在少女灿烂明媚的笑脸上,少女回头说着什么,

      紧接着又走上来几个学生,男女都有,跟自己不同,各个阳光明媚,

      草长莺飞的春天,少女和她的同伴们逃掉了午休,跑到天台上野餐,

      他们放肆地说着、笑着,放肆地快乐着,享受着名为青春的美好岁月,

      彼时的江归远满身阴霾,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实,强迫大脑清醒过来,

      香烟一点点燃尽,冒着红星的烟灰落在他的手背上,

      烫的他回过神来,脸上有清泪滑落,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靠近天台外围,

      他向下看,突然觉得,死亡,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起码比活着要轻松,

      母亲生他时,难产去世,父亲觉得是他害死了妻子,给他取名“江错”,他的到来就是一种错误,

      儿时,父亲喝醉了酒,轻则打骂,重则……

      小小的江错,被自己的禽兽父亲扒光裤子,按在桌子上,

      他满脸都是泪,挣扎不动,目光麻木地看着前方,

      还好被提前下班的江奶奶看到,救下了他,

      意识到儿子的禽兽不如的江奶奶狠下心来,带着孙子搬回老房子,改了名字,好好抚养,

      江归远从那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其实也有人疼,自己也还算是个人……

      短短一分钟,或许还不到,江归远回想了自己十几年的人生,

      他不信鬼神,但是那个时候,他想,或许自己上辈子做了太多十恶不赦的事情,这辈子才落得这个下场,

      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被父亲家暴打骂,责怪他害死母亲,小江错最常听父亲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克星,克死了自己亲妈!活该你没妈疼!”

      现在,唯一疼爱自己的奶奶也去世了,

      江归远阴暗地想,自己也许真的是个克星,克死了生母,还克死了奶奶,眼角有一滴泪划过……

      哐当

      一个铁盒从隔壁天台飞过来,咕噜咕噜滚到江归远脚边,

      他抬头望去,少女站在隔壁天台朝他招手,比比划划示意,江归远弯腰捡起那个铁盒才发现,是一盒糖,

      德国产的,进口糖,

      按照少女的比划,打开盖子,一张字条赫然躺在那里,

      上面写着“打开我看看吧”附带一个大大的笑脸,

      江归远没加任何思考,麻木着打开纸条

      笔划锋利的字体映入眼帘,上面写着:

      “少年,或许神明不佑,星辰晦暗,但希望在,光和救赎就在。

      ps生活很苦的话,多吃点糖吧,不够找来我要呀,德英国际,我叫梁挽月”

      拿着糖和纸条的手紧了紧,江归远抬头看向对面天台的少女,

      少女逆着光,对他笑,光从她身后打过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光晕,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神明少女”,

      前阵子周抑扬总是刷着短视频在他耳边唠叨,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仰头,天空蔚蓝,余光看过去,少女还站在那里,眉眼带笑,无端生出一股力量,

      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伸手盖住眼睛,江归远无声地笑了,

      什么神明不渡众生苦,他的神明,就站在那里,笑着,来渡他了……

      江归远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她给的那盒糖,他至今舍不得打开,只是在网上买了一盒一模一样的,尝了尝味道,

      少女或许早就不记得他了,那天,他站在暗处,戴着帽子,实在难看清,江归远卑劣的为她找着借口,

      他也不希望少女想起那么阴暗的自己,可是当真的看到少女陌生的眼神时,他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江归远收拾好东西,把书包单肩背在背上,

      或许,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压抑了,又或许,因为梁挽月年前的突然消失,

      下了早读的时候,隔着栅栏看不到印在脑海里那张明媚的笑脸,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在黑暗里踽踽独行的人失去了唯一的光源,

      让他在无数个夜晚喘息着醒来,像一条濒死的鱼,

      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

      市医院,

      舒云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心疼地叹了口气,随着江归远渐渐长大,和他母亲也愈发相像,

      江母和她算得上是闺中密友,闺蜜去世时她正值工作调动,人不在a市,

      再回来,就是江奶奶抱着小小一只的江错来看诊,

      那个孩子,眉目间已经有些江母当年的神韵,却像一个零件损坏的破木偶一样,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神情麻木,波澜不惊,毫无生机,

      听江奶奶说完江归远的遭遇,舒云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第一次骂了脏话,

      江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她的乖孙孙,她那么懂事的孙子,不爱说话了也不爱笑了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

      她糊涂啊,

      那个骄傲了半辈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的老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养出了个畜生儿子

      舒云和江奶奶抱着哭作一团,

      小小的江错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行尸走肉一样站在那里,漆黑的瞳孔没有光亮,麻木,甚至懒得转上一转,

      诊断结果出来,小江错不过八岁的孩子,却患上了中度抑郁……

      思绪回到眼前,少年已经十八岁,成绩优异,长相出挑,

      原应该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却坐在自己这个小小的诊室里,陷入梦魇一样的反复重复“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她太好了,我配不上她”,

      他叫她舒姨,好像救命稻草一般,他说:“舒姨,妈妈真的是我克死的吗,奶奶呢,奶奶为什么也要离开我……”

      少年哽咽着,像一只伤口反复撕裂的小兽。

      舒云看着挚友的孩子,眼里含满了泪花,

      她心疼地摸摸少年的头,

      又一次语气坚定的告诉他:“你没错,小远,错的不是你,你母亲去世不怪你,小远,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你不会配不上任何人。”

      少年在她的安慰下渐渐平复下来……

      -

      二月十八号德英国际和a市一中两所高校同时开学。

      因为第一天开学,一中很人道的没有要求学生过早到校,

      然而这一决策导致了一中的学霸们和德英国际的二代们在清晨美好的八点钟狭路相逢的悲剧。

      两拨人互看不顺眼,德英的“二代们”纷纷从自家豪车上下来,

      男生一率白衬衫,深蓝色西装外套和西装裤,黑色皮鞋在阳光下泛着光亮。

      女孩儿们则穿着和男生同样的白衬衫,同色系的深蓝色西装外套和百褶裙,黑色过膝袜包裹着小腿,精致的小皮鞋扣上点缀着珍珠。

      江归远站在路边,和其他后面背着书包前面搬着装满了书的书箱的一中学生不同,他只背了一个装了几本书的双肩帆布包。

      学校学的内容他都已经掌握了,下学期的物理竞赛做准备,

      他需要更早获得保送名额,这样既省钱也省时间。

      刚从公交车上下来,他就看到不远处停下一辆宾利,车的后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推开,好像中邪了一样,

      江归远潜意识猜测,那会不会是梁挽月。

      上天好像听到了少年内心的声音。

      少女从宾利后座下来,穿着德英国际的校服,

      只不过鞋上的珍珠扣被换成了方形钻石扣,在阳光下折射着光亮,江归远看了一眼她过膝袜和百褶裙之间的距离,

      学生会长江归远瞬间了然,无奈摇头,

      她总是这样,看似乖巧、循规蹈矩,又会在一些小细节的地方,与旁人有些不同,

      少女身上的那条百褶裙,收了腰,改短了一截,圈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梁挽月的头发像那天下午一样披散着,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深绿色表带的小方表,右手上套着那天的发绳。

      女孩突然对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江归远的心跳空了一拍,

      然而,从自己一旁奔到梁挽月身边的女孩,让他很快认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

      也很快回过神来,一个世界的光是不可能照到另一个世界的。

      可是下一秒,少女清脆夹杂着喜悦的声音传来,

      江归远循着声音望去,

      梁挽月右手高高举起,挥了挥,不知道他能否看到自己,连忙喊出声:“江归远!”

      看着少年回头看向自己,梁挽月也顾不上什么惊喜不惊喜,脱口而出自己辛苦谋划的秘密:“江会长,一会儿见!”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挽着闺蜜苏意浓的手朝门口走去。

      留下江归远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她刚刚说,一会儿见,

      联想起学校的安排,德英国际会来二十个学生到一中交换学习,江归远愣住,好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

      但面上仍旧不露声色,只是微微上扬的唇角,将少年的喜悦展示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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