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召唤无用的我》牧野望

20、天空树

　　灼日当空，碧海无波，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蒸气，让人提不起精神——尤其是在我方dps一顿输出，敌方100%免疫的情况下。

　　但现在无所谓了，同为复制人的曼妮达会出手。于是场面变成三个没用的男人坐在海面上，围观女战神决斗。

　　“为什么她和我长得一样，却是个女人？”坐在我左边的曼达绷着脸，眼神有些闪躲。

　　“这完全是为你着想，这世界多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一样的人会很诡异吧？”我不打算告诉曼达，这仅仅是出于我的个人喜好。

　　“困了。”麦斯懒洋洋地说着，歪着脑袋倚靠在我的肩膀上，昏昏欲睡，“诅咒好像又来了。”

　　“谁家诅咒会让人睡觉啊？你以为你是睡美人吗？”我使劲颠了颠肩膀，“请尊重一下独自奋战的曼妮达，我们三个观众应当发挥自己的作用。”

　　“什么作用？”曼达问。

　　“为她在线打call。”我大喊一声，“曼妮达威武！女战神必胜！”

　　曼妮达显然并不领情，甚至在与对方打得难舍难分的间隙，还回头瞪了我一眼，这让我顿时怀疑自己在晶锥原石里是不是贴错了符文。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架，真让人火大啊。”曼妮达的指节被她摁压得嘎吱作响，在空旷的海天之间，显得格外清脆。

　　这时，布拉德利只是轻点几下法杖，无数裹挟着水浪的龙卷便从海面骤然升腾，聚集而起。

　　曼妮达身体稍稍后顿，像一支离弦之箭射出，飞快地闪身越过龙卷，来到布拉德利身边，发动物理攻击，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这彻似乎激怒了布拉德利，他悬浮在半空，吟唱起我完全听不懂的咒语，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我们脚下的海水仿佛一面镜子，瞬间破碎，海水泛滥汹涌，惊涛骇浪如同野兽的巨口，张牙舞爪地要将我们吞没。

　　麦斯眼疾手快地悬空，一把将我从水中捞起。

　　这时翻滚的浪涛化为无数利刃，猛地朝我们袭来。麦斯毫不犹豫与我调转身形，张开翅膀将我护在温暖的羽翼中。柔软的羽毛抚过脸颊，让我忽然想起某个动画里一位蓝发魔法师保护他心爱姑娘的场景。

　　等等，我在瞎想什么？！算了——总之好帅一魔王。

　　不过他不会受伤吧？

　　当麦斯收起翅膀后，我瞧他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倒是旁边浑身淌水的曼达连中三支冰锥，正一边吐血，一边为自己治疗——好惨一男的。

　　就在我们这边连个下脚地儿都没了，只能浮在半空的时候，曼妮达正纵横于海面，如履平地。霎时间岛屿震动发出嗡鸣，海水翻滚，逐浪滔滔，一颗巨大的树木缓缓自澎湃的水流中升腾而起，茂密的树冠浮出水面，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水帘。那些肆意流淌的水帘如同丝绸般滑落，重新汇聚，凝结成了土地。

　　再次踩到松软的土地上，我只觉得松了口气。恍然间，那颗巨树已停止了运动，矗立在空旷土地的正中央，如同千百年前就扎根于此。这时，无数舞动的树枝齐齐朝布拉德利袭去，将他的四肢攀附缠绕、紧紧禁锢。

　　曼妮达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地看着他，说：“反叛者，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我从未叛变。”布拉德利别过头去，眼神中依旧保持着平静与淡漠。这让曼妮达看起来更像是个反派。

　　“喂，到此为止吧……”我刚想阻止曼妮达，对上她凛厉的眼神，不自觉地声音发虚，“剩下的……等曼达联系上他的老师……再说？”

　　曼妮达忽然闪现到我的面前，垂首俯视着我，语气轻蔑，“就是你擅自创造了我？”

　　现在我确定自己在重组符文的时候，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去了，比如“傲慢”，“目无尊长”之类的……我小心翼翼地后退，干脆躲在麦斯的身后，只冒出头与她谈判。

　　“咋？你要不愿意，我再给你删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是什么？”曼妮达冲我翻了个白眼。
　　“那……那你想干嘛？”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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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进入晶锥原石里，从人类变成数据的感觉太过恍惚缥缈，多来几次的话我可能会罹患精神疾病。但既然曼妮达有所要求，原因又有那么点道理，我只能照办。

　　“智慧给我调到MAX！”曼妮达大声指挥。
　　“不是，曼达他的智慧就到这了，没法再高了。”受制于母体阈值，我表示自己没得办法。
　　“那给我一点幽默。”
　　“抱歉，曼达的幽默指数是0，完全没有操作空间。”我无可奈何，“你要幽默有什么用？”
　　“要你管？！”曼妮达不情不愿地继续指挥，“把抑郁、敏感删掉我不要。”
　　“那你的共情能力可能会下降……”
　　“性向，性向改成男。”
　　“嗯……这个本来就是男的。”
　　“哦，这样，那下一条，身高调到190。”
　　“女孩子183已经够高了，你要当天空树吗？”
　　“我乐意，你改不改？”
　　“改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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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我与曼达再次碰头，邀请他一同前往希尔的宅院。他表示自己要暂时留在这里处理后续事宜，并且正在尝试联系布拉德利本尊，试图汇报这边的情况，等忙完这些后才会去与希尔汇合。于是我们与曼达就此告别。临走之前，我悄悄告诉他，我在一开始复制曼妮达的时候，留了小小的后门——为她设计了一处软肋。

　　“如果她觉醒了什么可怕的思想，想要毁灭世界或者人类的话，你只要射击她的后脚踵脚腕，她就会消失。”
　　“……”曼达脸色不太好看。
　　“不用担心，她不是无敌的。”
　　“我是觉得你比较可怕……”
　　“怎么会？四舍五入我也能算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了。”我舔着脸一顿自夸。
　　“谢谢你伊安。”他郑重其事地说。

　　本以为会迎来无情反驳，没想到他竟然恭恭敬敬地向我道谢，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仓促结束话题，朝麦斯走去，他正坐在广场公园的花池旁，倚着长椅的靠背小憩。这时我的耳畔传来希尔的声音。

　　“那个……伊安先生，感知力……需要我现在收回吗？”
　　“收！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净给你充当人形摄像头了。”
　　“抱歉……”
　　“准备好十袋金币就行。”

　　我和麦斯在云端城购买了许多旅行物资和当地特产，其中包括一些用以补充魔力的功能性饮料与五彩斑斓的魔法豆子。在一家廉价的咖啡馆吃了早餐后，我们踏入耀眼的晨光中，这里的世界将继续运转，而我一往无前，朝金币奔去。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麦斯不仅拒绝了再次前往希尔家的提议，甚至拒绝载我飞行，他要求我和他一起走路。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们走回去吧。”他这么说，但我问他什么事情，他却对此缄口不言。我不知道他抽得是什么风，甚至怀疑他单纯是想和我一起散步聊天，但一路上我们鲜少谈话，倒让我有了很多空闲的时间去思考一些事情。

　　我初来乍到，很难分辨出这个世界的虚妄与真实，更难看清人心的善恶，只是一味被推动着前行。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开始后知后觉地忧虑，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像蝴蝶煽动的翅膀，在未来的某一天引起飓风。我偷偷注视着麦斯，希望能从他那里搜刮一些慰藉。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流露出全然的无畏，那是一种充满力量的泰然自若，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妥善解决的底气。这种气质让我由衷地感到踏实与愉悦。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白天赶路，傍晚搭帐篷休息。由于过度无聊，我提出玩猜词游戏打发时间。游戏规则是出题人心中想一个词，另一个人提出问题让出题人回答正确与否，以缩小这个词的范围，最终推测出答案。谁能用最少的问题推出正确的答案，谁就是赢家。

　　这个游戏从来都是以我的胜利告终，不仅仅是因为我总是用麦斯闻所未闻的词汇来做答案，更是因为他想的词都过于简单了。

　　麦斯：“我想好了，你可以猜了。”
　　我：“是人类吗？”
　　麦斯：“是的。”
　　我：“是男人吗？”
　　麦斯：“是。”
　　我：“难道是‘伊安’？”
　　麦斯：“对了。”
　　……
　　我确定他不会玩这个游戏。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天，洗澡只能下河，吃饭只能靠豆子……我终于忍无可忍，问麦斯：“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非要用走的？你是无事可干了吗？”

　　“嗯，无事可干，所以和你徒步旅行。”麦斯认真地看着我，问，“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徒步？”我话音刚落，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丝念头。大学毕业前，我的确很喜欢徒步旅行，甚至曾打算和朋友一起横穿沙漠。但由于刚一毕业就通过校招进入公司，也就没有能践行的机会。工作后忙于生计奔波，节假日光用来休息都不够，渐渐也就放弃了这个喜好。

　　为什么麦斯会知道呢？我应该从来没有提起过。

　　就在这时，我们翻越了一座山，脚下的风景戏剧性地发生了改变。后方是被野草覆盖的茫茫平原，一直延伸到最远处的棕灰色的山脉；山间被深绿色的灌木丛覆盖，青葱的草木在山谷中呼之欲出；而前方，连绵不绝的红色砂岩从一片片深橘色中拔地而起……头顶是钴蓝色的苍穹，脚下是玫瑰色的云彩，干净明亮的世界在我眼前无限蔓延。

　　我看向麦斯，他沾沾自喜般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