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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赔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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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温予宁也要回去了。
离去之前,他满面愁绪,欲言又止。
沈濯清起身送他,问:“怎么了?少主可是有愁心事?”
温予宁沉眸良久,才深吸一口气,抬眼说:“近日云沼早出晚归,我几乎不得空见他,我既要引他入局,那便不见不行,先生可有妙计?”
沈濯清也托腮思索。沈濯清的才思天下皆知,但天下人不知的是,他也理不清一个“情”字,一旦遇上,只有落荒而逃。
但眼下,逃是逃不脱的。
怎么办?
回去翻书吧!
沈濯清收回手,语态轻松:“你且先回,我想一想办法,后面约你。”
“那就有劳沈……”温予宁想了想,暂时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他习惯性拱手道别,被沈濯清制止。
“少主切莫如此,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沈濯清说,温予宁点了下头,他再次叮嘱,“少主有事一定要与我商量,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分别之后,温予宁心中踏实不少,心情也变得轻松些许。
只是,到达将军府前,看到那一抹身影时,再次让他心里一沉。
那人挺胸抬头,直挺挺跪在将军府门前。门前的几个侍卫阻拦不了,也承受不住这一跪,纷纷往两侧的石狮子站去。
温予宁绕开江沐川,视而不见地绕开他走进大门。
云沼正襟危坐在院中圆桌前,手中翻着温予宁摆在桌上的书,因是着是温予宁爱看的,他今日倒也沉下心看进去了。
温予宁刚进院子,就被云沼发觉。云沼合上书,起身问:“去了哪里?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先生约我喝茶。”温予宁没敢靠近他。
云沼笑着:“沈先生不是离开邺都了吗?大哥走时没能与沈先生道别,还惋惜了一阵。”
“可能有事临时离开一阵。”温予宁被云沼领着进屋,路过圆桌时还不忘将桌上的书顺手收回,“沈先生没料到大哥这么快奔赴边关,想着只离开几天,便没有说。今日听闻大哥离开,沈先生也懊悔不已。”
“算了,今天难得回来早,我们不说其他人。”云沼让温予宁坐下,手伸入自己怀间的衣服,神秘的问,“猜猜我带了什么?”
温予宁将鼻子凑过去,隔着鼻子嗅了嗅,一双眼忽然亮晶晶的:“是米糕,和我老家的味道很像。”
云沼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我回来时见新开了间糕点铺子,旁边牌子写着青州米糕。我想你是青州人,想必会喜欢这个。”
油纸包被打开,一股浓郁的小米香充斥鼻尖。温予宁闻着熟悉的味道,不禁鼻头泛酸。
温予宁家里穷,姐姐白天做苦工,晚上还要给人洗衣服,赚几个钱养家实在不容易。他哪里有钱吃甜米糕这种奢侈的点心?
只是十六那年,在街道上闻着实在香的走不动道,姐姐才舍得买上一小块,两个人回家分着吃的,一人也才分的一小口。
那股甜香一直萦绕在唇舌间,久久难以褪去。
“怎么哭了?”云沼的指尖揩去温予宁眼下的泪。
温予宁转身用衣袖擦去,再回头时像无事人一般笑着:“没什么。”
他拿起米糕,还是温热的。咬了一口,香依旧很香,只是没了以前那般喜爱。
云沼吩咐人去准备晚饭,随即对温予宁说道:“这段时间事情多,我实在抽不开身。等入秋天气转凉,我带你回趟青州看看好不好?”
温予宁猛然抬起头,很快又转成平淡的态度回了一句:“好。”
温予宁不知在想什么,目光一直落在桌上的香米糕上,神情寡淡,目光滞讷。
云沼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在想什么?是不是这几日二公子没陪你,所以不高兴了?”
温予宁抿起嘴唇,笑得牵强附会:“我在想,江沐川如今有六品的官职在身,继续这么跪在门前,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饭菜送上来了,云沼将温予宁喜欢的菜系数挪到他的面前,笑着说:“你不是最讨厌他,这会怎么还要帮他说话?”
温予宁从鱼肚子上夹起最软的一片肉,送入云沼的碗中,状似无意地说:“他到底也是小孩子,我还真能与他过不去不成?你赶紧把人叫进来吧,别让不知道的人在背后说是我挑唆的。”
“谁敢乱议论你一句,我必不会轻饶!”
温予宁斜趟一眼,云沼这才唤来侍从,让人去把江沐川叫了进来。
江沐川得了官职十分得意,在云沼面前也难以压住他的忘形之态。
他让人把带来的礼物送上前,打开盒子,说:“这些是圣上赏我的绢帛、猫儿眼、琥珀,我从前还没瞧过这么好看的东西,想来二哥肯定也会喜欢,我特地拿来送给二哥。”
温予宁只顾着喝粥,忘了吃菜。云沼便一个劲的帮他夹,根本没有心思听旁人说什么。
见半天无人回应,江沐川脸上的笑微微发僵,他瞥见温予宁状似无意地抬眼,便又对着温予宁说:“之前弟弟不懂事惹了予宁哥不快,今天也特地来向予宁哥赔不是。”
想到之前,江沐川每次赔不是都会闹的温予宁伤痕累累,云沼特地抬起头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江沐川的心咯噔一下,勉强维持着笑意:“我这回是真心来道歉。我知道予宁哥出生贫寒,定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今日送来的这些礼品,也有予宁哥的那一份。”
温予宁停下筷子,和善地看着江沐川,说:“你送人礼物,从不打听别人喜好吗?我才来几个月,就知你二哥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只是想把最好的给二哥。”江沐川彻底收敛了神采,“二哥喜欢美酒与烈马,我一直铭记于心,也定会寻来世间最好的酒与马,赠予二哥。”
云沼忽然目光坚毅,他说:“我云沼喜欢美酒烈马不假,但我更喜欢的是予宁!”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温予宁亦觉震撼,目光骇然地望过去。
云沼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带着浅笑,眼神坚定道:“美酒不过酣醉一场,烈马只是追求一时的轻狂,唯有你是吾心欢喜,毕生所求!”
筷子“啪”得一声坠了地。
云沼瞧温予宁在愣神,弯腰帮他捡起,又让侍从重新换了一双来。
温予宁回过神,发觉自己碗里又装了大半碗的菜,他拦住正夹菜夹到乐此不疲的云沼:“我吃不下了。”
云沼:“再多吃一点,你现在太瘦了。”
江沐川虽然后槽牙都快要磨碎了,还是不得不继续笑着:“二哥对予宁哥真好,以后我也要找像二哥这么好的人。”
云沼说:“别胡说,你成亲应当找女子。你当成为顶天立地、无微不至的大丈夫才对!”
江沐川弱弱地点头:“二哥说得对。”
温予宁实在吃不下,顺手将碗推开了一些,这就正巧离云沼近了许多。
云沼以为他给自己吃,非常自然地拿过来就开始大口朵颐,丝毫不在意碗底吃剩的凉粥。
温予宁阻止:“你怎么吃起来了?”
云沼捉住他的手:“盘子里没菜了,你又不吃,还不让我吃?”
温予宁扫了一眼桌上的四盘菜,确实只剩下盘底的一点汤、与调味的配菜。
江沐川眼底发热,目光愈发收紧,他说:“二哥如果没吃饱,我请二哥吃饭吧!从前一直是二哥请我,今天我也有机会请二哥一次。”
温予宁反握住云沼的手,温声关切起来:“可是够吃了?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煮一碗面。”
云沼几口将饭菜吃完,放下筷子:“虽然很想吃你煮的面,但是怕你劳累,还是算了。”
温予宁取过帕子帮他擦拭嘴角:“知道你关心我,今天我大方一回。如果真没饱的话,你和他一块出去吃吧。”
抓着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江沐川也在旁边劝说:“二哥每日公务繁忙,身体自然要紧。东街近日新开一间酒楼,江南的口味,我去吃过一回,味道非常不错,我请二哥……”
“江沐川!”云沼面容冷峻,声音清寒,无端将江沐川吓得闭了嘴。
云沼冷眼瞪过去:“我是不是说过,你再惹他一毫,以后不许踏入将军府半步?”
江沐川委屈的垂眼:“二哥,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饿……”
“他也是一番好意,你不要与小孩子置气。”温予宁的指尖划过云沼的眉宇,轻按着抚平褶皱,他轻巧地瞥一眼江沐川,继续说,“如果真的饿,不如我们回房吃点别的。”
云沼:“……房内有什么吃的?”
“现在没有,我进去不就有了吗?!”
云沼噌得站起,将温予宁搂在怀中:“这可是你说的,二公子今日吃不饱,你可不许求饶!”
话音刚落,温予宁才捂住他的嘴:“瞎说什么,别教坏了小孩子。”
“小孩子?这些事,他什么没做过?”云沼顾不上江沐川在场,带着温予宁便往里间走去。
听着屋内传来温予宁哭笑不得的讨饶声,江沐川气得牙痒痒。他捂住耳朵,偏偏那一声声笑如魔音贯耳,让他心里没抓没落的痒。
江沐川快忍不住要爆发出来,他转身吩咐下人回去了。
而屋内,温予宁笑的面色通红,他抓住云沼解腰带的手,说:“我最近累的受不了,今晚上可以歇一歇吗?”
“刚才是谁提出来的?你就为了气他?”云沼不情不愿的放开他,去柜子取来两套睡衣。
“你知道为什么还帮我?”
“想偏爱你。”
等两人都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云沼搂紧温予宁。
温予宁感觉黏黏腻腻非常不舒服,便伸手推他。
云沼不舍得放开:“我好累,让我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