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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97章 ...

  •   追封的圣旨是次日下来的。
      颁旨的太监念了一大通,归结起来也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追赠太尉,谥号“忠武”,配享太庙,加封魏国公,袭三代。另有棺具碑文葬器财物等诸多赏赐。
      可以说,圣元帝此番为了安抚曲家着实出了好大的血,而重中之重则是那个袭三代的国公爵位。
      原本死后追封的爵位后代多是不能承袭的,纵是皇帝开恩,准许承袭,也多需减等。然圣元帝此番允曲家原爵袭三代,大抵也是因为二皇子当众说了设计大皇子戕害曲千陌之事。
      曲家寄予厚望的长子嫡孙被皇子害得险些丢了性命变成废人,圣元帝不好随意授予高官厚禄,又不能拿个芝麻小官打发,只能在爵位上做文章。毕竟国公虽拿着三千户食邑,算从一品,薪粮田地不少,名头也大,却是没什么实权的。以此作为曲家两条人命的补偿,也算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而曲尚书同曲家二叔本应解除官职守丧三年,圣元帝也因着二皇子之故夺情驳回两人丁忧之请,只给了半年的丧假让他们扶灵回乡守孝。
      然对曲家而言,封赏倒是其次,圣元帝对二皇子的处置才是至关重要的。
      可最初两日除却二皇子母族一系被寻了由头发落不少外,宫中并无消息传出。
      曲墨心中担忧圣元帝会留下二皇子这个后患,老爷子却只优哉游哉地让他安心等着便是,直到出殡前一日,宫中果然传出二皇子急病薨逝的消息。据说圣元帝为此龙颜大怒,将二皇子往日身侧的宫女近侍全都拉去殉了葬,牵连无数。
      听到这消息时,曲墨不由感叹了句:真是心肠不狠皇位不稳,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好在此事终算尘埃落定。
      只是做戏做全套,曲墨便也得跟着曲家人扶灵回乡,只能苦哈哈的跟凌池暂时道了别,等人前做完戏再找个恰当的时机暗地里偷摸回万花。
      倒是如今已然回春的老爷子最清闲。
      因着不能在宗族亲朋前现身,便就未曾掺合回乡之事,只给自己改了个名,便同终于放下心结的凌掌门上万花小住去了。甚至离家前还带了不少银票私产,据说是要用作往后借住神医门的房租。
      凌将离在处理完此间事和玄真老道后便回家去了,离开前曲墨拉着凌池去寻他归还乾坤袋与财物,他难得笑了笑,却没将东西收回去,只是将乾坤袋化作两枚纳戒,又在上头下了血契禁制,言道:待曲墨与凌池身故,纳戒便会随之变为寻常戒指。
      曲墨想了想,没再推拒,只谢过凌将离后便将这两枚纳戒作为他同凌池的婚戒了。毕竟也是陪着他们一路穿越好几个世界的老伙计,当个定情戒指正合适。

      **** ****

      曲家祖籍在扶风,距长安不过三四百里,并不算远,扶灵回乡这一路自也不算艰辛。只是唐律规定,子为父母,长孙为祖父母守孝三年,期间不得任官应考、嫁娶游乐、怀胎生子等等等等。
      旁的规定曲墨倒也不觉的有什么,左右他与凌池也没法成婚生子,至多是在人前时吃穿清苦些,可不得游乐里是包含丝竹之音的,也就是说…这三年他在人前和家里都是不能弹琴的……
      刚得知这条规定时曲墨险些气厥过去。
      要知道,自他四岁开始练琴,除去术后不能动弹和刚穿到曲千陌身上的那段时间,他从没有哪天是完全不碰琴的,这已经变成他习惯的一部分了,不能弹琴简直比不让吃饭还叫他浑身难受。
      可律法就是律法,更何况曲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说不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曲墨只能老老实实将两张琴收进纳戒里,待夜深人静一人独处再掏出来抱着安抚安抚自己发痒的爪子。至于旁的时间,他就在房里抄抄那些存在系统藏书阁里的曲谱。
      唯一值得曲墨高兴的事,大抵就是他趁着这个机会,找了个【流落异界期间一位曲姓无名恩公因救他身故,恩公无亲无故不知来处死无归处,每每思及心中不忍】的理由禀过他爹后,一通忽悠,居然成功把曲千陌那个面上看不到名字的夹心牌位给塞进曲家宗祠受香火去了。
      自然,无论是凌将离还是系统,又或是曲千陌本身都没有在这事上对他作出过什么要求。
      毕竟等曲墨顶着曲千陌的身体寿终正寝,曲千陌的牌位自会被送入宗祠享受曲氏族人的香火供奉,且在此之前,也有曲墨和凌池日日给他上香。
      但曲墨始终觉得,曲千陌毕竟是古人,死后归宗入祠堂这事对他应该很重要。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想试试。
      所幸,他成功了。

      **** ****

      凌池是三个月后来的扶风,带着两张人皮面具,一张做的是曲千陌的脸,还有一张…却是曲墨原本的脸。他分明只在梦境中见过一次,竟当真分毫无差地请人做出来了,着实好记性。
      他来时,曲墨拨弄着那几根弹不出声的棉绳,都快馋琴馋疯了。
      毕竟系统藏书阁的曲谱虽不少,也经不住曲墨闲着没事日抄夜抄天天抄,不过月余就通通抄完了。抄完了便看谱,可光看不能弹着实难受,就又找了几根粗细差不多的长棉绳系在书桌上过干瘾。
      这么弹了一个多月没声的棉绳,到后来曲墨都恍惚有种自己不是在弹琴而是在弹棉花的错觉了。
      凌池的到来简直就像天降甘霖救他于水火,让曲墨险些激动地泪洒当场,好歹忍住没在人前扑上去抱着他家小道长嗷嗷一阵亲。
      凌池来接曲墨原就是两下里一早说好的,只是做戏做全套,曲家面上虽已过百日热孝,但走亲访友到底还是有些忌讳,故而才带了人皮面具来。曲墨那张让他戴着走,曲千陌那张则是留在曲家以防万一。私下里曲尚书也只对家中上下说老爷子生前有交代,若他过世,有一物需长孙送往旧友处。
      安排妥当,曲墨次日便同凌池离开了扶风。
      而后却是去的扬州。
      起初曲墨也以为是回万花,直到收拾行囊时凌池问他那时小叔给的条子可有收在纳戒中随身携带,方知凌池此番是来带他去扬州寻那位‘花狐狸’花前辈抄曲谱去的。
      虽然回来后发生了一堆事让他无暇分身顾及这事,但凌池一直都帮他记着,又替他问了白先生。先生听后便亲笔写了信让凌池送去,方带回这两张人皮面具。这一来一回便费了些时日。
      那位花前辈名淮卿,江湖人称“千面狐狸”,易容之术可谓炉火纯青独步武林,故有花狐狸之称。
      只是那处虽与神医门同万花算得上相交多年,但那些曲谱的主人身份特殊,凌家小叔那时亦是说让白先生带他前去。
      故而现下他家先生已先行一步往扬州去了。

      **** ****

      同秦岭山中隐世而建的万花不同,无射(ye)宫在距瘦西湖不远占了好大一片地,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好生气派。在曲墨看来,此处同西子湖畔的藏剑山庄颇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简而言之,豪。
      不过无射宫比藏剑张扬,毕竟藏剑只管自己叫山庄,无射宫却敢自称为宫。且听凌池说,他们在扬州地界经营已有近百年,做的是漕运码头酒肆赌坊的买卖,简直就像是头盘踞在此的巨龙。
      总而言之,若是没有他家先生在,纵是有凌家小叔给的条子,这地方曲墨也是不愿只身进去的。
      无射宫如今的宫主便是花淮卿。
      原本曲墨在路上听了些这位花前辈的事,知晓他的年纪比自己师父要大些,又是无射宫宫主,便觉大抵会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中年人,哪知打一照面竟当眼一张不过二十啷当岁眉眼风流色若桃花的年轻俊俏脸庞,一身描银暗绣的黑裳白袍配着海珠缠丝带扣,负手而立折扇轻摇,笑意吟吟。
      那差距,曲墨好险才忍住没往旁处找找,看这堂中可是还有别的什么符合形容的人没有。直到凌池抱拳唤了句花前辈,他方也跟着行礼叫了声。
      他没想着去看系统。
      毕竟自上回系统消失又出现后,江湖风云录那栏就不见了,所以现如今谁修为高谁修为低他只能凭自己的感觉猜测,再也没有外挂给他透答案了。
      故而凌池说眼前之人是花淮卿,他便也不多想其他了。
      待两人行礼唤过,却是一旁白芨话带笑意,提了花淮卿如今这副容貌之因:“还不让摘呢。”
      他比曲墨他们早到几日,其间花淮卿换过四五张脸,时间最短的那张不过半日就摘了,独现下这张却是留了快两日。
      花宫主疼女儿,他这闲看着亦觉热闹有趣。
      “不让,说是数这张最好看,要多瞧些日子。”颔首应了礼请人入座,花淮卿只也笑着同白芨闲叙,他虽戴了人皮面具,轻缓嗓音却听着并不苍老,反而有种娓娓道来的舒适悦耳,“来,坐。”
      待几人辅一坐下,立时便有侍女送上备好的茶水与精巧点心来。
      “你这爹当得也是天底下独一份了。”白芨轻笑。
      只是他说归说,倒也并不觉得这般疼宠有何不好。毕竟花淮卿年逾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女儿,自是疼得如珠如宝,只要大是大非上不出岔子,莫要骄纵过了,旁的都是小节。
      “我这叫未雨绸缪。”花淮卿语调悠悠,“女儿家就该多瞧瞧,见得多了眼界高了,出了门才不容易被野小子拐跑。”
      自然,他这话只是说的面上一层,至于底下那层,他与白芨则是这些年一直默契地不去说破。
      十多年前他与凌晚镜有过一个约定。
      如今曲千陌带了字条来,虽不是因着那件事,却也提醒着他该下定决心做出选择了。
      “那你光换脸可不够。”白芨端起茶浅呷一口,他这话乍听着似是仍在调侃花淮卿用易容给女儿长眼界之事,个中之意却唯有他二人自己清楚。
      他这回来,自不只是为了送曲墨来抄谱,否则让凌池陪着来也就是了。
      花淮卿闻言却只勾了勾唇,并不正面应他:“这不是我正想着,你就给我送两个好的来了。”
      言罢,两人似是觉得这话说得有趣,皆是笑了。
      独曲墨听得有些懵,觉得两人似乎话中有话,可细品又好似没什么旁的。茫然望向凌池,凌小道长却只淡笑道:
      “花前辈说笑呢。”
      “我这是夸幕生又得了个好徒儿。”花淮卿轻笑道,仍是寒暄般的随意口吻,只是下句便就调转了话头,“照夜写的条子,小郎君可带来了?”
      白微这小徒弟还真是好猜的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就是不知做了什么讨得照夜欢心,竟连雾楼的遗物都松口让他借阅了。
      “带着呢。”闻言,曲墨忙自怀中取出用信封装好的字条,立时便有候在一旁的侍女接去送至花淮卿手中,“此番叨扰花前辈了,前辈唤我寻悠便是。”
      “不妨事。”看过字条,花淮卿却未将之还给曲墨,而是径自折好收入袖中,显然是仅此一次之意。而后虽未提及谱曲之事,但话中之意已是准允:
      “扶风至此路途遥远,寻悠一路奔波想来疲惫,客房已着人收拾好了,安心住下便是。”
      这般举动,纵是曲墨也瞧出了曲谱主人身份不同寻常,他眨眨眼,见白芨神色如常并无异色,便也不再多嘴询问,只点头道:“有劳前辈。”
      于他而言,有谱可抄有琴可弹便已十分满足,旁的东西,人家不想说,他也没有太多探究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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